第一卷 天生烂仔 -- 第27章 醉夜狂欢
凌晨，一支两千人黑甲白袍的虫人骑兵在广场集结。
阿修罗带着一顶鹰翅头盔，好像大了点，鹰喙遮住多半张脸。他的坐骑是沼泽之狼布鲁图留下来的白鬃马，加图索帮他挽紧缰绳。
神威王国仅余的血脉，这个八岁的男孩就像一只孤独的雏鹰，准备单独飞翔了。
阿烂揉揉他的头发，“跟屁孩，我会想你的。”
突然间阿修罗的样子像要哭，“别撇下我，我真希望留下来和你们在一起。”
“男仔要有个男仔样！”阿烂故意板起面孔，“每个人的路都需要自己走。”
“马尔蒂尼队长不来送我么？”阿修罗的目光仍停留在黑色堡垒的门洞里，那双淡紫色眼瞳里闪烁着渴望。
“昨夜他喝多了。”阿烂又补充了一句，“包括你姐姐。”
“姐姐从来不喝酒。你就算替她找借口，也要找个合适的。”阿修罗继续坚持，“姐姐不来，我就不走。”
“你姐姐若来了，你就真的走不成了，你知道她最怕你的眼泪。”阿烂盯着他的眼睛，“你从昨夜到现在一直绷紧脸部的肌肉，波涛翻涌的眼泪之河经过充分酝酿即将脱闸而出，只等你姐姐来后冲垮她那本就摇摆不定的薄弱意志。”他又补充了一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曾有过很烂的孩童经历。”
“阿烂哥，你真是一个很烂很烂的家伙啊。”跟屁孩的脸部肌肉早就酸疼不堪，眼泪也随着大笑流了下来，“我走了。请转告姐姐，我去冷影城并不是替他妈的普约尔家族守卫最后的尊严，而是为自己的姐姐铸造一个遮风挡雨的小窝。还有，阿烂哥，一定替我照顾好姐姐。”
白鬃马嘶叫一声，奔了出去，那个八岁的孩子再也没有回头。
城门的阴影里，一个娇弱的女孩站在那里，凝望着远去的骑兵，站了许久许久。
伴随着暗垒轻骑兵驰离地底，一条消息传遍了苍穹之顶。
虫人委员会七大常任委员之一，暗垒的触龙神大人正式提出申请。七天后，就在虫人大贤者老毛子先生的百年诞辰祭祀礼上，他接受腐蚀之地的试炼。
这是自老毛子大贤者通过腐蚀之地试炼后，第一次有虫人委员提出试炼的请求。
就在这条消息传开不到十分钟，又有一条消息在大街小巷回荡。苍穹之顶第一富豪，有骑天大圣之称的默罕默德大人，同样委婉表达了参与试炼的意向。
骑天大圣和触龙神，这两个分别代表着苍穹顶地表和地下两股最大势力的虫人领袖，就像光明与黑暗之间的恩怨纠葛，慢慢拉开了序幕。
苍穹顶的上空，乌云滚滚弥漫。
“要发生大事了。”接下来的几天，就连大街小巷打扫垃圾的卫生工也感觉出气氛不对，“靠，避仔套丢弃的数量增加了一百倍，这是虫人族落的纵夜狂欢么？”
暗垒，壁光通明。
马尔蒂尼直勾勾瞪着眼睛，再也没有比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能更让他舒心的了。虽然头很疼，胃也不舒服，腿肚子还在抽筋，但老虫人的尿……不，鸟蒂酒真的是令人迷醉的液体，堪比人类世界的拉菲儿。
他忘记了自己怎么回到卧室，只记得有三到五个苗条柔软的虫人侍女替他擦拭身子，换上纯麻的睡袍，敷上带着花蜜一样香甜气息的脖枕。甚至现在，还有一个侍女殷勤地给他做着按摩。
“别总揉肩膀。另外，你的手法太烂了，你这是按摩还是揉搓衣服？而且你的一双手也欠缺保养，怎么感觉全是硬茧呢？天杀的，你的指甲怎么比老鼠爪子还黑！”
马尔蒂尼终于蹦了起来，看到一张烂笑的脸，“靠，是你！”
“十分钟后，阿诗玛小姐会亲自探望昨夜醉酒中风的马尔蒂尼队长。”
“不早点说！”马尔蒂尼手忙脚乱地寻找衣裤，“我的盔甲呢？”
他的目光停在阿烂身上，那个干瘦的家伙斜靠在廊柱旁，穿着一件过大的剑士盔甲，那柄叱咤佣兵界的巨剑抗在肩头，头盔歪斜着架在他的秃头上免得挡住视线，看上去甚是滑稽。
“给我立刻脱下盔甲，你真该庆幸趁着我酒醉的时候偷走他们，否则我顺手就将你的虫子脑袋劈成两半。”
“你记错了，盔甲不是我偷的，是你在酒醉前输给我的。昨晚的酒局，你输得只剩下裤衩了，那还是因为我不稀罕它罢了。”
“咳咳……”就像没有男人承认自己懦弱一样，同样没有佣兵会承认自己的酒量小，尤其在一个虫子面前。但事实是残酷的，马尔蒂尼苦苦搜寻记忆碎片，实在找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赢家，毕竟他刚才还头晕脑胀地躺在床上呢。
他咬着牙，准备以一式饿虎扑食夺回自己的盔甲。但烂虫子看穿了他的意图，轻手轻脚地退到房门口，只消一步就可以放足狂奔。
“我相信以马尔蒂尼队长的矫捷身手，就算光着屁股也会从我手里夺走盔甲，不过我奉劝你一定要下手快点，因为阿诗玛小姐就要来了。”那个烂虫子耸耸肩，“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当着阿诗玛小姐的面，只要你大喊一声自己是输不起的赖皮骑士，我就双手奉还你的盔甲和巨剑。”
“那简直是堪比自杀的丢人方式。”马尔蒂尼眯起狭长的双眼，看上去就像两柄锋刃的刀子，只不过对面烂虫子的脸皮实在太厚。那家伙翘着二郎腿，掐着指头算了算，“还剩五分钟了，难道你就那么想让阿诗玛小姐看到你光屁股的模样么，或许那正是队长大人梦寐以求的吧！”
“天杀的烂虫子，早晚有一天闪电会劈开你的烂脑袋。”马尔蒂尼咒骂一句，举起双手，“说吧，怎样才能把盔甲还我？”
“让我加入光芒佣兵团，看在同为队友的份上，我不会计较赢来的任何东西。”阿烂的笑容更为灿烂，“当然，这是为你破例。”
“去死，光芒佣兵团只收录品格正直、本领高超的勇士，你个卑鄙无耻、没有下限的烂虫子，永远别想混入光芒佣兵团……别，先别走。”烂虫子拍拍屁股出门去了，马尔蒂尼变了脸色，咬着牙说：“我答应将来把你推荐给团部。”
“我要的不是推荐，而是肯定性的回答。”那个烂虫子得寸进丈。
“必须有两个正队长联名，才具有破格核定佣兵团成员的资格。”马尔蒂尼气哼哼地说，“你以为加入光芒佣兵团就像菜市场买东西那么简单！”
“我相信佣兵界的未来强者一定会有其他办法。”阿烂丝毫不给他考虑的机会，那张烂脸陡然变得严肃起来，脸孔转向走廊，“阿诗玛小姐，你来了，提前了两分钟哎。”
“以众神的名义，我答应你，你现在就是光芒佣兵团的成员了。”马尔蒂尼真的慌了神，让那个红发女孩看到自己光屁股的囧样，简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又不放心地说了一句：“如果我做不到，我马尔蒂尼就改姓猪。”
“成交！”阿烂手脚麻利地甩过来盔甲和巨剑。马尔蒂尼穿戴整齐，拉平战袍，躬身望向走廊，不忘记绽放一个优雅的笑容，“阿诗玛小姐……呃，阿诗玛小姐呢？”
走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红发女孩，连烂虫子也不知悄悄钻到哪去了。
“靠，天杀的烂虫子，你那烂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烂点子！”
马尔蒂尼的咒骂响彻整个黑垒。
黑垒广场，数千名衣衫褴褛的虫人排成了长队，领取救济粮。黑垒的主人从来没干过这种事，现在当然也不会大方到开仓放粮，怪就怪昨晚上的一夜狂欢。
除了马尔蒂尼输得只剩下裤衩，黑垒的主人也输掉了满仓库的存粮。
“老蟑螂，一块巴掌大的肉干就可以鼓动你麾下侍卫队副队长的妻子背叛黑垒当刺客。如果有心人给成千上万的贫民每人一袋子干粮，那些贫民鼓噪起来，还不给你反了天了。”
当时，阿烂搂着老蟑螂的脑袋，两个人并排向大厅里撒尿，正在比谁尿得远。
“黑垒从来不养废物，这是我数十年为人处世的准则。”老蟑螂并不以为然，“黑垒仓库里每一粒粮食，都是我这几十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拿同样数量的鲜血换回来的，怎么能平白送给那些没用的废物。”
“这可不是平白送，与其你让放在仓库里的粮食发芽霉烂，还不如送出去换回来一些有用的东西。”
“贫民除了贫和穷，哪有多余的东西值得换。”
“有啊，就是他们的尿哎。”
“拿我的粮食去换他们的尿！”老虫人胡子翘了起来，“小虫子，你脑袋里装的全是虫屎么？”
“你嗅一下鼻子。”
“酒气熏天。”
“靠近地板。”
“靠，是尿骚气，你撒了好大一泡尿。”
“你想啊，我一个人撒一泡尿都能让你的黑垒大厅骚气冲天，如果那些贫民每人一泡尿还不把黑垒给冲没了。”
“哦，是这个道理。”
“所以，为了你几十年的心血考虑，用仓库里吃不下的粮食换回他们的尿非常值。”
“嗯，非常值！”老虫子吧唧着嘴巴，甩了甩脑袋，“我怎么觉得自己脑袋里被你塞进屎了呢。”
“不是屎，是尿。”阿烂一脸烂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