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生烂仔 -- 第11章 天杀的伪装技
黎明时雾散风止。
那只灰雀如约而至，半空中盘旋急掠，给光芒佣兵团第二小队队长马尔蒂尼的心头罩上一丝阴霾。
但还有令他更难以忍受的，佣兵团的战士就像一群嗡嗡怪叫的绿头苍蝇，如果把那个虫人比喻成一团烂肉的话。
好家伙，自从昨晚虫人高歌一曲恶心走成千上万的三眼夜鸦，立马升华为佣兵团战士的集体偶像。
集体偶像？不错，走路学他，吃食学他，唱歌也学他……好吧，唱歌基本不用学，大家的腔调基本都属于同一个流派的。佣兵退役后，兄弟们倒可以组团开巡回演唱会了，如果听众能忍受得了乌鸦般的噪音。
他一眼看到跟屁孩，那个八岁的孩子四肢着地趴地上，舌头吐出来老长，大口喘气，一只脚还翘起来搭在树干上，蹭呀蹭个不停，看起来很像一条……一条……某种人类豢养的动物在撒尿！
“跟屁孩，干嘛呢？”
“阿烂哥哥专门为少年的我量身定做的健体运动，有助孩童身体发育，外加性格养成。”
“只希望你别发育成一条……算了，你姐姐呢？”
“加图索副队长陪着她，应该去了丛林洼地。”
马尔蒂尼来到帐篷后面，险些掉落下巴。
“加图索，你怎么身上涂满了黑色的烂泥，还躺在地上，扬着大饼脸瞅着初升的太阳流哈喇子，搞什么幺蛾子？”
“我是一个猪头……一个黑猪头……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
“啊？”
“我是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别干扰我，我正在练习猪头嗓门唱功，吸收太阳的元气和大地的湿气，这是扩大自己肺活量的捷径……我是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练成了就可以成为佣兵合唱团倍有面子的男高音主唱手！”
“祝你心想事成。你负责保护的阿诗玛小姐呢？”
“我是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拐进丛林就找到她了。我是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她去摘清晨绽放的红叶花了。”
“靠，你个大胡子怎么能让阿诗玛小姐独自一个人进入丛林冒险！”
“我是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有虫人导游陪着她。”
“你疯了么，阿诗玛小姐怎能单独和一个陌生而危险的虫人在一起，这比她单独进入丛林还要危险百倍？”
“我是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虫人不是陌生人，我作为副队长，有权利响应队员的号召聘请虫人向导作为光芒佣兵团第二小队的音乐、造型外加化妆师。我是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另外，虫人小伙子很腼腆啊，多说两句话就会脸红，跟温柔的小白兔有一比，看不出半点危险性！”
“我收回以前对你的评价，原来你的体型并不像猪，你的脑袋更是被老母猪附体！虫人就是一个披着兔子皮的极端危险分子。”马尔蒂尼怒气冲冲钻进丛林，只听到背后身材魁梧的北罗城汉子扬声大吼，一声暴喝声传数里地：“我是一个黑皮冒浓泡的猪！”
“知道了！不用说那么多遍！而且，这个名称绝不会有任何人跟你抢！”马尔蒂尼头也不回。
疯了，一切都疯了。如果只是八岁的跟屁孩就算了，连加图索这种闯南走北的老油条也跟着疯，是时候建议团长招收佣兵时搞一个智商准入的测验考试了。
马尔蒂尼相信，那个拥有良好的教养并且曾在光明神殿做过实习生的阿诗玛小姐，一定不会搀和这些乱糟糟的东西。
但下一刻，突然跑出来一个头上戴着红色的花环，穿着草叶服、树皮裙的疯丫头，几乎靓瞎了他一双呔金眼。
“阿诗玛小姐，尊贵的你决不能穿这种坦胸露腿的野蛮人服饰，这有悖于贵族最基本的礼仪。”马尔蒂尼义正言辞，顺便悄悄咽下口水。
“呀……我的新装不漂亮么？”红发女孩扯着裙角，像天鹅一样转了个半圈。
“漂……亮，可是贵族礼仪……”
“这里是迷雾沼泽，咱们干嘛不入乡随俗呢。马尔蒂尼队长，请你将千里之外那个狗屁王朝的贵族礼仪痛快地抛到天涯海角吧。”红发女孩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着马尔蒂尼，让后者预感到不妙。
“佣兵合唱团还缺一个鼓手呢，马尔蒂尼队长的形象蛮合适，但服饰稍微呆板了一些。阿烂，请你帮着马尔蒂尼队长提升一下形象素养。”
“不用……”马尔蒂尼的脸颊开始抽搐，终于明白加图索为什么变成猪头了。
“迷雾沼泽的虫族人有一个观点，上天赐予的美好事物应该大方展现出来，不论是女孩的容颜，还是男人的力量。莫非马尔蒂尼队长的胸大肌是假造的么，担心公开亮出来后让大家笑话。”
“咱的胸大肌百分百是原装货！”马尔蒂尼就像踩着荆棘的驴子，恶狠狠地盯着走进的始作俑者，放低声音说：“烂虫子，你搞够了没有？我们只是聘你当向导，不是低档舞会的化妆师。”
“我现在做的就是一个向导应该做的事。”
“怂恿一个美丽天真的少女穿上你们虫人的垃圾衣服，让她高贵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这就是你作为向导的职责？”马尔蒂尼不怒反笑，手掌握住宽阔的剑柄。
“阿诗玛小姐的美是天生的，只有纯天然的服饰才配得上她的美丽。红叶花编制花冠，翠屏叶做了短裙，凤尾草织成上衫……这身纯天然的服饰除了映衬阿诗玛小姐的美丽，还可以起到伪装的作用，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是搞伪装，我懂。”马尔蒂尼注意到阿诗玛一溜烟似的跑出了丛林，应该是向佣兵们显耀自己的新装去了，“嗯，不妨试试给我加上一道伪装，一道高贵大气的伪装。”
“最好的伪装，必须找到个人的形象切入点。”
“形象切入点？”
“就是将个人的精神气质和沼泽种族进行比对，找出最般配的伪装对象。”
“不就是相似伪装术么，人类的刺客早就用了。”马尔蒂尼撇撇嘴，满怀信心地说：“像我这样既英俊潇洒，又神勇无敌的大剑客，只有气势盎然的雄狮或者威风凛凛的老虎才会般配吧。”
“对不起，狮子老虎什么的是兽人。这里是迷雾沼泽，只有虫人。”
“最帅气的虫人是什么？”
“甲壳虫。它的盔甲光亮无比。”
“最威猛帅气的虫人是什么？”
“巨型甲壳虫。它的体型健壮魁梧。”
“最威猛帅气而又霸气侧漏的虫人是什么？”
“巨型黑皮甲壳虫。黑色是唯一可以独霸天空的颜色。”
“可以将我扮成一个巨型黑皮甲壳虫人么？”
“你和我想到一块了。整个佣兵小队，也只有你威猛帅气而又霸气侧漏，也只有你才配装扮成巨型黑皮甲壳虫人。”
“你终于说了一句正确的话。哈哈。”
“巨型黑皮甲壳虫人有九类十三种，请问你选择哪一种。”
“最让人恐惧的那一种，越恐惧越好。”
“明白。”
一刻钟后。大地微微颤动，丛林瑟瑟摇晃，一个包裹在黑色盔甲的巨大虫人走出丛林，瞬间吸引了所有佣兵的目光。马尔蒂尼队长扮演的虫人实在太威武、太霸气、太强悍……特别是配合他甩开两条长腿大跨步走路的动作，简直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气宇不凡。
对于大家的震撼，马尔蒂尼颇为满意，洋洋自得地点了点头。当他头盔上黑色的弯角低下来，甩开的斗篷包裹身上，大家的神色忽然变了。阿诗玛还能捂着嘴强忍着笑，但光芒佣兵团第二小队的战士们却是毫不留情地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就差没满地乱滚了。
怎么会这样？
马尔蒂尼赶紧找了处水洼，映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肖像。黑色带有巨角的铁皮帽，黑色的斑纹战甲，黑色的桦叶长裤，看上去确实无比威风。特别是披着的斗篷做了分隔的特殊设计，迎风展开以后，就像一头甩开翅膀凶悍无比的巨型甲壳虫。
不过，当斗篷收回背上，格外突出了鼓鼓囊囊的肚子，立马变成了甲壳虫中极为古怪的种类。习惯在沼泽中成长，很少像其他高智商的虫人一样吸食花蜜水果或者吞食烤肉，而是经常被腐尸、腐烂水果特别是动物的粪肥所吸引的黑色虫子。这种虫子每次找到最喜欢的食物，总会死死抱着不松手，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绝对不会有一个人敢跟它抢食吃。
它的学名叫做蜣螂。
但是，大部分人们都喜欢用另一个较为通俗的名字称呼它。
那就是……屎壳郎！
马尔蒂尼拔出那柄四尺六寸的巨剑砍开每一个帐篷，翻遍每一处草坑，都没有找到那个烂虫子。最后，阿修罗捎来了一句话。
“阿烂哥哥说了，你的造型是他今天最成功的作品。一个威猛帅气而又让人避之不及的巨型黑色屎壳郎，只有同样威猛帅气而又让人恐惧的马尔蒂尼队长才够资格。”
“烂虫子呢？”
“阿烂哥哥带着神功大成的加图索副队长去前方探路了。真是气人，磨破了嘴皮也不带上我。”跟屁孩很不高兴的样子。
“烂虫子……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