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

――天问山的公路断断续续修了多年了，十年前的总投资需要100多万元，现在物价上涨了，投资额早就超过100万了。现在县镇答应给100万，张

开平个人出50万，村民集资20万，还差多少？说不清。不少村民卖了棺材，卖了猪羊，都用来集资了。张开平说了差多少他负责补足。资金问

题不大了，又遇到了人为的阻力。这个阻力就是极少数村民坚决反对修路。他们认为，天问山上面有良田好地和原始林木，人丁兴旺，全在于

天问山上的龙脉和当地风水。他们反对修路就是要保护风水。在所有的反对者中，阿牛的老爹是最厉害的一个。他本事很大，放屁都能放出吹

笛子的效果。能拐弯。他不同意就非同小可，就有人跟着他瞎胡闹。有的人是很相信阿牛他老爹的话，原因很简单，人家能在这样一个高寒地

带培养出全寨唯一的大学生――且是全县那年上北京大学的3个最年轻而优秀的文科状元之一；他家做什么成什么，想什么得什么，全寨几个木匠

，就数老牛的木工活最好，生意也最好。就连他做的木桶，都很少有开裂的，漏水的。而且他会木工漆画，随手涂抹虫鱼山鸟花草什么的。而

别人做的木桶和他同样的料，却是一晒太阳就变形。人们称他是教授级的木匠。因为他最多一个月挣一万五千多块钱，相当于一个教授的月工

资。牛家这么多年一直风调雨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货真价实的的东西。这货真价实的东西除了他们运气好，人好，更重要的是天问山

的风水好。老牛为什么反对修公路，就是怕修路把风水破坏了。

阿牛听说父亲的事嘿嘿直笑，萍萍也抿着嘴笑。他们没想到父亲在寨子里居然这么牛啊。阿牛说：“你们找我就是为这事吧？没问题

，我爹的思想工作，我去做！”

曾建国和张开平一听阿牛有这个表态，也就达到目的了。曾建国说：“到底是年轻人，能看到未来的，我们这个寨子，几百年来能生

存下来，不容易。这里自然条件好，水好土质好，就是路不好。”

阿牛说：“是的，天问山的出路就在于修路！不修路就没出路！”

张开平一听阿牛这句话，立马拍了一下大腿：“娃儿，你这话好！我们正犯愁呢，要修路，就要进行轰轰烈烈的宣传，要进行全寨子

动员，你这话就是我们的宣传口号！合适，他娘的就是太合适了！知识分子就是有见识”

阿牛只是笑，不知道怎样回答他。

张开平说：“你堂客从大地方来了，你有啥困难没有？有困难就张个嘴。”张开平把脸对着萍萍说：“你现在来是走小路，那不是人

走的路，人却走了几百年。以后公路通了，就坐汽车了。我可以接你。”

萍萍微笑着说：“张主任你有车吧？”

张开平也爽朗大笑说：“有车呀。是个三菱越野，不能上山，就放在县城，朋友开着。”

曾建国说：“阿牛，我们马上要动员全寨子修路了。近几天，你就要负责做通你爹的工作。这事交给你了，我们不管他了。不管他是

否反对，路都是要修的。”

“我理解你们，这是大局，是苗寨里天大的事。”阿牛说：“你们放心，老爹那儿我去说。”

说话间，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还是刚才那个毛头小伙子，实际上他是张开平的秘书。寨子里本来在行政建制上只设文书的。但张开

平当过老板，用秘书习惯了，喜欢专门安排一个为他跑腿通信的人，这小伙子灵性念过高中，就专设了秘书一职。秘书进来报告说：“支书、

主任，狗蛋儿摔死了。现在正往上面抬尸体.”

张开平脸色都没变一下，死人对他们来说可能太平常了。他很平静地说：“通知寨子里红白理事会，准备给他安排后事。春

天气温高，不要放，明天就埋了吧。”

曾建国说：“狗蛋儿是解放以来第53个摔死的人了。”

“第53个？”萍萍一惊。她简直不敢相信摔死了这么多。

“对。53个”曾建国说：“摔死的人都埋葬在一个地方的。”

张开平且沉重地说：“几天前，狗蛋儿还在县城里跑，联系修公路用的水泥。哎，一下子没了。” ――

阿牛不认识张狗儿，对他没有印象。但听到这事，心里也是酸酸的。恰恰就是这事，给他增添了紧迫感，使他觉得必须尽快和老爹沟

通了。早把公路修通，就会少死多少人。如此一比，生命与公路之间的关系，就变得非常具体而又现实了。从很大程度上讲，公路的意义就等

同于生命的意义。有比这更大的事吗？没有，所以说这是“天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