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 序：爱恨情仇（二）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少年何雪就这样被抬进了佩玉公主的寝宫。
“公主，您起床了，奴才们伺候您穿衣。”公主慵懒地看看四处，点点头。
“王公公，有没有什么新货物啊？前天那个可不咋样？你们把他打发掉了吗？”穿完了衣服，就去用膳了，几十个碟子、盘子，公主看见喜欢的就尝一尝，不过是浅尝辄止，食欲也不太好，想起了那容易让人开胃的东西，就问道。
“回公主的话，前天那个货物已经三千里加急，送往幽州了，要是运气好，在幽州的军营里，说不定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王公公急忙上前答道。
“嗯，不错，也不枉了我对他的一番疼爱。”公主用优雅的动作拿了个樱桃，填在嘴里说道。一旁的太监、宫女们急急忙忙撤下早餐，吃樱桃可是公主用膳完毕的信号。
“今天一大早，又给公主寻了个新的，我看着是真正的雏儿。”王公公接着说道。
“前几天那个你也那样说，后来看动作那么熟练，一上来就摸到了正地方，一问，居然跟他小娘，已经明铺暗盖弄了大半年。这一回，再不是雏儿，可要仔细你的皮。”公主似有不满地瞪了一眼王公公说道。
“放心吧，公主。这个我提前跟了三天，是菊花楼的倡男，我都打听好了，包您满意。”
“好了，货带上来吧。你们都退下吧。”公主朝四周的宫女挥了挥手，大家都散了。
何雪眼前蒙的黑布早已经取了下来，抬头向四周看看，这里好气派啊，比菊花楼强上太多了。他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会绑架他？他一个无权无势无钱的倡男，人家看中了他的什么？也不用多问，肯定会有人告诉他的，何雪默默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太监们见多了被公主弄过来的美少年，一个个要么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要么东张西望，坐卧不安，可这么安安静静的主还是第一回，不觉有了点好奇。
过来一个人，把何雪带到一个充满热气的房间里，房间的中间放置一个倒满了热水的大浴缸。
“洗澡吧。”这里的男人都是尖细嗓子，说话的音调也差不多。
何雪想了想，就脱了衣服跳进了浴缸。又有人走进来，拿了一身质地看起来很不错的衣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把何雪的旧衣服顺便带走了。
洗的干干净净，穿着新衣服的何雪又被带了出来。
“走吧，一会儿带你见的是……天上的神仙，可要好好伺候啊。讨得了神仙的欢心，以后你就能过上神仙一样的日子。”作为熟练的跑龙套演员，王公公熟练着说着台词。
人说，女大十八变，男大其实也会十八变。当初，那个只是眼睛特别亮的平庸孩子，尽管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可也长成了翩翩美少年，和当年英俊的驸马相比，只强不弱。
公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就像一个经营旧货摊多年的老板，有一天，突然有个客人拿来了一件珍宝，而要价就如白送你一般，你的眼睛能不亮吗？
屋子里金碧辉煌，晃得少年的眼都有点迷乱啊，真是神仙住的地方吗？有一天，一定也要带清雅姐姐来看看，少年想道。
那里还坐着一个妇人，看不清她的年龄，总有三十多岁了吧？面目黝黑，嘴唇肥大，个子应该很高，一双眼睛像嵌在一堆肥肉中的玻璃珠，神仙有这么丑的吗？少年何雪对神仙们的审美观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噢，真是个俊孩子。过来，让神仙姐姐好好看看。”
贴身太监不知何时已经在大屋子里点上了蜡烛，关上了房门。一张雕花大床也被摆在屋子的一角，上面铺满了何雪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房间太大了，那张床并不起眼。神仙们的趣味可是有点怪，大白天关门点蜡烛。
那自称神仙姐姐的妇人有一股天生的上位者的威严，她向何雪慢慢走过来，何雪不知道为什么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就那样傻傻地站着。
一只胖胖的手轻轻地揉弄着少年还有些湿的头发，另一只手把他抱向了胸前，少年觉得有一丝耻辱，可还有一丝渴望，脑子里浮现出了清雅姐姐的面容，那面容一笑而逝，奔向了远方，再也看不见了。少年的腿竟不由自主地弯了下来，脸自然地靠在那高大、肥胖、健硕的女子的柔软的胸前，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子，使他有了一丝沉醉。“喜欢吗？”一个低低的声音在他耳旁呢喃着。一滴泪无声地从眼眶滑了出来，少年闭上了眼睛。
一些事情你没有能力逃避，一些事情注定要发生在你的身上，一些事情的发生会轻易改变你的一生，你的命运。可你只能承受。
被佩玉公主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少年，现在静静地睡着了。
是什么时辰了？这不重要，房间里静悄悄的，太监从侧门进来，换了蜡烛又离开了。
三十来岁的妇人真是健壮，把少年弄得呼呼大睡，竟没有一点疲态，披了一件轻纱，裸着酥胸，低头看着眼前的美少年，美少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正梦见另一个女子，那女子温柔地对他笑着，温柔的嘴唇向他的嘴唇贴了过来，温柔的手抚在了他的背上……，少年的梦就是贵为佩玉公主也无法探知，可那嘴角的笑却让公主升起来一股无尽的怜爱，三十来岁的公主还没有子嗣，可母爱也要找个发泄口啊！母爱和雌爱此时一起迸发，瞬间就淹没了整个房间，爱的洪水竟涌向了朱雀大街，满大街的人们都楞了一下神，今天怎么有点春心荡漾的感觉呢？尊贵的佩玉公主竟产生了和这少年长相厮守的荒唐念头。
这念头也不应该算太荒唐，毕竟，一个女人不管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最后总想找一个男人长相厮守。更何况，这说不定还能减少京城美少年无缘无故的失踪，总算一件功德吧。
半年后，做了佩玉公主贴身侍卫的何雪，承蒙公主恩准，决定回趟菊花楼。
一身戎装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四个随从，进了大门。下了马，站在院子里，菊花楼来几个骑大马耍酷的主是常有的事，妈妈一开始也没有在意，正准备交待人去接待，问问少年是想听曲、听琴，还是喝茶？可忽然间觉得，这脸看起来为何这么熟悉，不是失踪了半年的何雪吗？惊得妈妈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就迎了出来。
“何……侍卫大人。”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
“妈妈，好啊。”少年倒显得很从容。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做了哪家皇亲贵戚的侍卫？好福气呀。”妈妈问道。
“承蒙佩玉公主的厚爱。”
“好好好，前途远大啊。”一丝暧昧的表情从妈妈的嘴角闪过。
佩玉公主的名气在京城也是极大的，平头百姓在打发无聊的日子空隙，也顺便传传大人物们的风流轶事，菊花楼这种地方更是此类信息的集散地。早就听说，佩玉公主有了一个十分心爱的新玩具，据说，玩具刚到手，公主竟然有半个月没有出寝宫，想来这玩具真的是很好玩。
“没想到，这玩具还是我们大菊花楼出品。”妈妈心里感概一声，不知道该自豪，还是该伤心？可脸上的笑容却像春天的桃花一样，开得灿烂至极。
一步上前，拉住了少年的手，这双手妈妈从前可没有拉过。少年也没有拒绝，只是站在那里比较了一下，这手和公主那双手有什么不同，还有清雅姐姐的手，那手好像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握过自己的手，只是无意中碰触过几回，少年并没有握过多少女子的手，不过也很快得出了正确结论，不同女子的手握起来感觉不一样。
被少年反握住手的妈妈有点尴尬，也不敢挣脱，急忙说道：“屋里坐，屋里坐，给公子，噢，不，给将军，上好茶。叫琴儿姑娘来唱一曲。”
“不用啦，妈妈。我今天还是两件事，一个是我的卖身文契，一个是……”
“好说，好说。带何将军去一号贵宾房。”妈妈不等何雪把话说完，就忙把手趁机抽回来，一边吩咐着丫头，一边跑进了菊花楼的密室。
一会儿工夫，卖身文契就落在了何雪的手里，何雪看了一遍，把它放进了贴身口袋里。
“这是三百两银子，妈妈收好。”何雪招招手，一个随送把银票递了过来。
“噢，不用了，不用了。”妈妈赶忙推辞着。
“那怎么行？公主交待过，我们吃皇家饭的，做事也得做到理字上。”
妈妈一下子明白了，她和这个曾经的倡院少年之间，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今后也不会再有交集。她默默地接过来那张银票，十三年，赚了二十倍，总算这生意还不赔。
“还有一件事，就是想见见清雅姐姐。”何雪接着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道。
“哎呀！何将军看来是军务繁忙啊。不知道清雅小姐是这届的花魁？二个月前，已经嫁给了苏大才子，苏大才子又于一月前得了状元，受皇上的诏书，去荆州任知县了。这恐怕几年都难回来呀。”妈妈很是自豪地说道。
这本来是京城近期最轰动的事情，可一直被佩玉公主留在宫里的何雪，也算得上军务繁忙嘛，当然不知道了。
“清雅姐姐嫁人了。”何雪喃喃说道，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失去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他站起身来，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屋子，怎么又回到了公主的寝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