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一章进城
“妈！我不上学了！我要出去打工，进城打工！”牛小星一回到家，便将沉甸甸的书包向床上一扔，满脸兴奋地说。
“什么？你再说一遍！”牛小星的妈妈牛大嫂正做着午饭，听牛小星这么一说，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将手里的筷子向锅里一扔，抄起一把锅铲，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堂屋。
牛小星本来以为妈妈会很高兴。毕竟这么多年了，父亲去世得早，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忙里忙完累死累活，生活很是拮据。就连牛小星上学的钱，都是靠妈妈去外面挨家挨户借来的。如果牛小星不上学了，家里不仅能节省一笔开支，而且还能多一个劳力。牛小星听说村里的很多年轻人都出去了，到过年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穿的人模狗样的，似乎外面的钱很容易赚。
“妈，我，我说，我不想上学了！”牛小星看到牛大嫂动了真气，一脸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底气也不足起来，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结巴着说。
“不想上学了？为什么？”牛大嫂双目圆睁，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上的锅铲早已举起在半空中。看来牛小星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我，我想，我想进城去，去打工。”牛小星哆嗦着说，两个肩膀抖在了一起。从小妈妈就对他十分严厉，所以每当牛大嫂一发起火来，牛小星都会感到十分地害怕，连话都说不成句了。
“打工？”锅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打向牛小星的屁股！“我让你去打工！”牛大嫂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说。
“妈！妈！你别打！别打！”牛小星疼得跳了起来，但却不敢躲避，只是不听地解释：“你听我说！听我说好不好！”
“好，你说，我看你有什么好说的！”牛大嫂停了下来，用锅铲指着牛小星的鼻子，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得罪老师了？还是跟同学打架了？我看你是没脸去学校了吧！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没有，没有！”牛小星顾不上屁股的疼痛，慌忙摇手。
牛小星仍记得几年前跟同学打架，老师把牛小星开除了。牛大嫂知道之后，差点把牛小星的屁股打开了花。又哭着将牛小星送到了学校。校长当然是不肯收的，牛大嫂又是哭又是跪地哀求，校长才勉强答应不开除牛小星。打那以后，牛小星发誓再也不和同学打架了。
“没有？那怎么又不去上学了！”牛大嫂眼睛睁得更大了，锅铲又被挥舞在了空中，眼看着又要向牛小星的屁股上招呼过来。
“妈！您听我说！”牛小星轻轻地拉住牛大嫂举着锅铲的胳膊，眼睛有些通红了，有些哽咽地说：“妈！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但也不忍心看到您这么辛苦，我都十四岁了，可以挣钱养家了，不能再让您为我这么操劳！”
牛大嫂听到牛小星说出这番宽慰人心的话，瞬间便觉得牛小星长大了、懂事了。语气便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一滴眼泪忍不住地流落下来，也哽咽道：“小星啊！妈妈何尝不想让你帮妈妈一把，但是你现在才读初二啊，初中都没有毕业，说什么也得等你大学毕业。如果现在让你去打工，你能有什么出息？这一辈子就都完了，妈妈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不能再让你走妈妈的老路了。”
“妈！”牛小星听到牛大嫂的语气稍微缓和了，立马感觉到此事还有余地，心里忍不住有些兴奋了。昂首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上学没什么用了。你看电视上，那些大学生顶多就是个白领，你再看看那些大老板，大部分都是没读过书！”
“胡说！电视，电视，你整天就只知道看电视！”牛大嫂听牛小星这么说，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一挥锅铲，只听“嘭”的一声，前年花五十块大洋买的黑白电视机的屏幕被砸开了一个洞。
“你到底去不去上学！”牛大嫂歇斯底里地喊。
“我去!我去！”牛小星被这场面吓傻了，他什么时候见过牛大嫂这么生气过？
“还去不去打工了？”牛大嫂问。
“不去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牛小星连忙摆手，他生怕再激怒牛大嫂。
“都快两点了，让你气的饭也没做好！”牛大妈气呼呼地掏出褶皱的一块钱，说：“你去村口牛二那里买两个包子吧，吃完快点去上学！”
“哦！”牛小星答应一声，不情愿地背起书包向门外磨蹭着走去。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又轻声喊了一声“妈”。
牛大嫂抬起头来，看牛小星的脸色很不正常，似乎还是不想去上学，便厉声问道：“还不想去上学吗！”
“不是，要交下学期的书本费了，总共是三百块，老师说下午交不上就不用来上课了！”牛小星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实情。
牛大嫂再也忍不住了，泪水犹如瀑布般流了下来。她真是错怪小星了，原来小星比她想象中要懂事的多。牛大嫂一把拉过牛小星，两个人痛哭着抱在了一起。
“小星，你先去上学，妈妈一会就出去给你借钱！”牛大嫂抽泣着，边说边擦着牛小星脸上缓缓流淌的泪水。
“妈，老师说，下午交不上就不让进教室了！”小星说，老师当然没有那么严厉，这句是小星杜撰的，他已经抱定了辍学去打工的决心，或许只有这样才能逼迫牛大嫂答应他。
“那你在家等着，我去外面借借看。”牛大嫂停止了抽泣，擦了擦眼泪向外走去。
牛小星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千万不要借到，千万不要借到！”整个下午牛小星都在心里诅咒着。
到了傍晚的时候，牛大嫂回来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小星，都怪妈妈没本事，在这里借不到，明天妈妈去你姥姥家去借好不好。”牛大嫂声音有些沙哑了。
“妈！你不要再去借，上学有什么好？我真不是那块料。”牛小星看到牛大嫂两手空空地回来，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底气也足了起来，“再说，如果让你这么辛苦我才能上学，那我还有什么脸上学？”
“小星啊！”牛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妈妈知道你心疼妈妈，但是社会就是这样，没有学历就得永远生活在别人脚底下，妈妈情愿累死也要让你能有好的生活。”
“妈，现在真不是只有上学一条路可以走。”牛小星抿了抿嘴说，“你看村里的年轻人，有几个上过学？还不是个个都在外面混的人人模狗样的，所以说不上学也不一定没钱途，我努力就是了。”
“哎，那有那么容易啊！”牛大嫂叹了口气，接着说：“他们哪个没被人拖过工资？你以为别人的钱好赚啊！”
“好不好赚我也是能赚到的！”牛小星执拗地说：“反正我是不会用你借的钱去上学的，那样我不会安心的，习也学不好，到最后就是鸡飞蛋打两耽误！”
“小星啊，若是你学习不好也就罢了，但是你没吃成绩都那么好，妈妈怎么舍得让你辍学？”牛大嫂噙着眼泪说。
“哪啊，给你看的成绩单都是我自己改过的，其实我成绩从来就没考好过。”牛小星憨憨地一笑，抱着屁股说。以他的经验，说完这些话，屁股肯定就要开花了。
“你！”牛大嫂一怔，差点被牛小星气出血来，但随即神色缓和了一些，缓声道：“也罢，你让我考虑一下。”
到了晚上，牛小星一晚上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和牛大嫂吵架的情形。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牛小星终于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已经去世多年的爸爸。爸爸轻轻抚着他的头，夸他长大了。
第二天一早，牛大嫂早早地起了床，换了一身平常都舍不得穿的干净衣服。
“牛小星，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去不去上学？”牛大嫂瞪大了眼睛问。
“不去！”牛小星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想清楚了，他再也不能屈服于妈妈的淫威了，那样两个人都只会更痛苦。
“你想清楚了？”牛大嫂问。
“想清楚了！”牛小星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牛大嫂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零碎的钱，不舍地说：“既然你想清楚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这是五十块钱，你都拿走吧。”
“不行！”任飞坚定地摇了摇头，“恐怕咱家就只有这么多钱了，我不能拿！”
“傻孩子，让你拿你就拿着！”牛大嫂欣慰地笑了笑。
“不行，我都拿走了你怎么办？”牛小星坚决推辞，他知道，家里只有这么多钱了。
“傻孩子，家里有米有面，还能饿着妈妈啊？”牛大嫂将钱塞进了牛小星的口袋里。
“妈，那我走了！您多保重！”牛小星起身就向外走去。
“站住！”牛大嫂的声音吧牛小星吓了一条，他以为牛大嫂又反悔了。
“等会让村长带你进城吧，听说他那里招人。”牛大嫂微笑了一下说。牛小星的心忽然轻松了一下。
当两人来到村长家的时候，村长还在吃着早饭。
“哟，牛大嫂，您真是稀客啊，平常请都请不来。您这是有什么事吗？”村长两只色眯眯的眼睛像装了扫描器一样在牛大嫂身上上下打量。
“是这样，村长，我儿子小星，不上学了，想拜托您带城里去打工。”牛大嫂笑了一下，说。
“没问题，没问题。”村长放下手里的半只鸡腿，咂吧着嘴，有些遗憾地说：“可这小星才刚十四岁吧，属于童工，咱们国家是不允许使用童工的。”
“那怎么办？”牛大嫂脸色一沉，顿时六神无主了，牛小星也是一愣，难道去城里的愿望就这么泡汤了吗？
“多亏你来找我了，别人不行，咱还不行吗？”村长满脸堆笑着说，“行，下午就跟我进城吧。”说完，又对牛大嫂抛了个媚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