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冬去春来 -- 第二十四章 一剑和万拳
“很强的一拳。”赵成诚恳说道，他的唇边，有一丝血迹缓缓流下，“如果你我境界相同，那么，刚才的那一拳，我已经败了。”
“可惜，没有如果。”勘大同说道。
“很久没有如此尽兴了。”赵成望着天空感慨道。自从他到达了坐忘巅峰的境界，便很少拔剑，因为，值得他出剑的人，很少。在他从朝彻境踏入坐忘境之时，他施出了少年时期最强的一剑，把府南河畔的一株小树斩成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那是他引以为豪的快剑，瞬息万剑。
但随着他晋升至坐忘境，慢慢的有了一些新的感悟，手中的剑却变得越乏的缓慢，逐渐变成了千剑、百剑，最后，变成了一剑。
因为，杀人的剑法，一剑便已足够。
他的眼神变得专注，那悬浮在空中的玄冰剑听话的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握剑的手轻轻一抖，长剑便轻轻刺出。
荒原上的天地之气似乎都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剑所破开。
长剑勇往直前，越来越快，那剑上的阴寒之气凝于剑尖，让本就锋利的剑尖变得更加的锐利。这剑，与天地，似乎融为了一体。
勘大同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现，他的神识根本无法捕捉到这快如闪电的一剑。
之前赵成刺出的一剑，他以为是他见过的最强的一剑，现在，他明白，他错了。因为，这一剑，才是最强的一剑，没有之一。
这样的剑，如何能避？
也许，根本就无法避。
既然无法避，那就不避！
他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对着那破空而来的寒光打了过去。他的拳头打出，便似有万把剑刺出，这些拳头燃烧着，瞬间便将整个荒原所点亮！
他的拳头便是剑，他的手中无剑，但心中却有剑。
一拳万剑燃烧着向前。
万剑一剑冰冻着向前。
这不是玉石俱焚，而是考量彼此的勇气。有时候，勇气就是一种骄傲。
在千军万马之前，一人持剑立于城门之前，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在生死弥留之际，连最骄傲的凤凰也认主于她，这又是何等的骄傲。
他一直骄傲的站着，在他的身后，寄托了无数宁朝士兵的期望。
他不能退，他只能向前。
冰与火再一次的相逢，平分了春色。
两人都没有退让，两人都没有退让的理由，因为，他们都是骄傲的人！
战场上的西夏骑兵凝神屏息，城楼上的宁朝士兵紧张的眺望。
终于，长剑来到了勘大同的身前，剑毕竟还是比人的胳膊要长，所以，长剑刺进了勘大同的身体。
长剑一寸一寸缩短，一部分进入了勘大同的胸膛，其他的部分开始剧烈燃烧起来。就像是蜡烛一般。
拳头也终于落在了赵成的身上，犹如一把把火剑刺进了赵成的身体。数以千计的拳头不停的攻击着赵成，部分拳头慢慢的结成冰晶，但更多的拳头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赵成的身上。
现在的局面。就是看长剑先燃尽，还是拳头先结冰。
荒原上，安静无声。
无数双目光紧张不安地看着那两个对面而站的人，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闪耀着的火焰渐渐熄灭，那弥散着的寒气渐渐消逝。
赵成忽然咳了起来，衣衫上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血口。
他看着勘大同，感慨问道，“你这是什么衣服？”
勘大同淡然说道，“家传青衫。”
“这衣服…..很好。”赵成说道，“如果没有这件衣服，或许，你已经死了。”他的长剑只差半分便能刺进勘大同的心脏。但就是这半分的差距，让他败了，勘大同的拳头砸碎了他的经脉。
“世间没有如果。”
“虽然你胜了，但赢得依旧会是我们。”赵成说道。说完这句话，他向着那匹雪白的骏马之处走去，那里是他的国主，耶律基。
“陛下，我输了。”赵成平静的跪在耶律基的前面说道，“请责罚！”
耶律基从战马上下来，用一双有力的双手扶起了赵成有些站不稳的身躯，声音微涩道，“赵将军，何罪之有？”
“微臣有负陛下重托！”
耶律基说道，“你已经尽力，何来有负之说，要说负，也是寡人负你。如若刚才我亲自出手，将军你便不会负伤，我西夏也不会战争才一开始就损失一员大将！”
“来人，将赵将军送回安庆城，好生休养。”耶律基对着身旁的两名骑兵说道。
赵成摆了摆手，看着耶律基说道，“多谢陛下，只是，赵成已经成为一个废人，无需再劳烦军中将士。”
说完这句话，他挣扎着，缓缓的向远方走去。
“赵将军，你要去哪里？”耶律基问道。
“我想去散散心，陛下。”赵成微笑说道，“如若一日，赵成能恢复修为，必将再次辅佐陛下。如今，陛下不必再为我这废人费心。”
耶律基皱眉说道，“你就算不能修行，从此平凡，但你依然不凡，心灰意冷这种情绪，怎么能出现在你的身上，你的骄傲与自信都去了哪里？”
赵成静静看着他，说道，“我只是那个勤奋修行、平静度日的赵成，废了就是废了，经脉气海皆毁的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失败并不可怕，这些年来，我也不只败过这一次，只不过今天的失败最为彻底，但我并不认为这很令人悲伤。反而我觉得这是好事。”
“我虽然输了，却隐约明白了一些东西。”
耶律基有些沉默的望着赵成，确认从他的眼睛之中并未看出一丝自暴自弃的神色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等你！”
望着赵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荒原之中，他挥手叫来了几名士兵，“保护好他！他若有事，你们，提头来见。”
“是，陛下！”几名士兵微展身形，悄然隐没于赵成身后。
…….
耶律基望着城门之前站立着的勘大同，缓步向他走了过去。
“陛下。”一名长身男子从站马上跳下，拦于他的身前。
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恭敬说道，“陛下，交给我吧！”耶律基闻言，脚步微微停滞，半响之后，他对着白衣男子点了点头。
…….
勘大同疲惫不堪的站在不远之处，任谁也看的出，他很累。非但累，还受了重伤。但他现在，还不能歇，因为，宁朝的援兵还未到。
他一歇，巡城便垮了。
他一歇，人便会泄气。
歇不得，对手也不会让你歇。
一个白衣长身男子向着他走来，男子的眼中，充满了，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