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冬去春来 -- 第二十一章 冰与火之歌

那燃烧着的巨剑的表面，覆着一层天地元气，就像是最好的防御盔甲，把西夏人射来的所有铁箭都弹开。

而此时，城楼上的宁朝士兵也终于从惊慌失措中舒缓过来。

城楼上两盏巨大的铁弩在几个心斋境士兵的操纵之下，搭上了数根铁箭，开始朝着城门之下的西夏铁骑射击。不知多少枝铁箭同时从弓弩之上离弦而去，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仿佛要把那片阴沉的天空射穿。

凄厉的破空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恐怖，最终变成一场黑沉的暴烈箭雨，向着城楼下的西夏人袭来。

站在城门之前的西夏骑兵面对着漫天的箭雨，神情虽然平静，但他们头盔下面的脸色有些苍白，在没有收到任何的命令之前，他们一动未动，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这，便是军纪。

只有铁军，才会有这样的军纪。

耶律基看着自己的部下，脸上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收。”他嘴唇微动，但这一声却犹如春雷一般，回荡在原野之上。

随着这一声令下，本四散开来的骑兵以闪电般的速度收敛成了三个纵列，没有任何的拖沓，没有任何的犹豫。

然后，一把巨大的剑从天而至。

如同勘大同的火剑一般，这柄巨剑垂直的插入了队伍前面的泥土之中，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弥漫，这是一把冰剑！

宽大的剑身上附着的寒冰之气让人有些心寒，也让箭有些心寒。

那些宁朝士兵射出的铁箭箭簇锋利异常，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到了剑身之上，摩擦之声不绝于耳。然而，片刻之后，这些铁箭有的从中折断，有的弯曲变形，颓然无力的落在地面上，就像是没用的稻草。

城楼之上的罗铁生沉默的看着那个站立在西夏队伍之前的中年男子，对着旁边的一个年轻士兵说道，“害怕吗？”

年轻的士兵咬了咬牙，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是心斋境？”他问道。

年轻士兵有些不解的点了点头，不明白这问老兵在这个时候问起自己的修行境界是为了什么。

“感悟元素是什么？”罗铁生继续问道。

“是…….风元素。”年轻士兵说道。

罗铁生点了点头，严肃说道，“从这一刻开始，用上你所能用上的真气，务必把消息传到边城，我们，或许最多只能再坚持两个时辰！”

话音刚落，他忽然抓起了年轻士兵的衣领，用力把他掷了出去，年轻士兵犹如炮弹一般往城楼下方飞去，径直飞到了巡城城中的一匹骏马之上，然后，他想着自己背负的使命，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屁股，全身的真元尽出，战马长吁一声，向着边城疾驰而去。

……

勘大同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眉宇间的忧虑之色俞浓。

燃烧着的火剑与凝结了冰霜的冰剑静静矗立。

中年男子望着勘大同，赞道，“好剑！”他的眉毛很粗，微微上挑，“只是，你以为，你还能坚持多久？”

望着面前的西夏大军，勘大同说道，“至多半个时辰。”

“你不怕死？”中年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些年以来，你们宁人仗着兵强马壮，四有没有想过，大象也会被蚂蚁咬死的一天？”

“人总有一死，再强盛的帝国，也会有覆灭的那一日。大宁的历史会在哪一天终结我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在现在，更不可能由你们西夏人来终结。”勘大同说道。

中年男子轻轻招了招手，那深埋于泥土之中的巨剑从土中呼啸而出，轻易的刺破了空气与雾霾，来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一柄流光溢彩的剑，在飞行的过程之中，这把巨剑开始变窄，但唯一未变的，是长剑之中蕴含的寒冰之气，甚至，更加的阴寒。

长剑在手，中年男子显得非常骄傲，就如同已经赢下了这场战斗一般，“我的剑下不留无名之辈！”他的声音在原野之中回荡。

回答他的，是一个沉稳的声音，“宁人，勘大同！”

那把燃烧的巨剑被勘大同紧紧握在了手中，感受到了中年男子的强大，勘大同显得有些绝望，但绝望之中，似乎又有一丝亢奋。无尽的战意在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中不断的迸发，他毫无保留的展示出了自己最强的境界。

坐忘初境，坐忘中境，他的修为在不断的攀升，终于，停滞在了坐忘上境。

他手中的火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更加热烈的燃烧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无比灼热，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在他一生之中，他从未像过去的这半年一般，如此的渴望修行，渴望变强，就像渴望呼吸一般。半年之前，渭城四方街上，宋宸当头一棒将他从糜烂奢侈的生活之中打醒，也让他意识到了，他还很弱小。人生有很多道理，本来就要等你透不过气来时，你才会懂得。

为了能够战胜那个身着棉衣的书生，他变卖了所有的家产，赶走了家中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妻子。一个人，从渭城来到了巡城，开始了苦修。

没有人知道，他练的有多苦。

他本就是天赋极高之人，如今，没日没夜的苦练，在深山的原野之中与野兽肉搏，在边塞的疆场上与那些马贼战斗，经历了生与死的历练与洗礼，他终于攀上了坐忘境的高峰。短短的半年，从朝彻初境到坐忘上境，他所付出的远远大于他的收获。

而今日，他面对的是来自西夏的狼，这中年男人的修为他看不透，只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修为必定在他之上。

这是一场必败的战斗，或许，也是他最后的一场战斗。

…….

中年男子收起了眼中的鄙夷之色，缓声说道，“不错，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也配的上知道我的名字，记住，我叫赵成，西夏五虎之一的赵成。”

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轻轻的刺向了勘大同。

他的动作很是自然。

就像挥一挥衣袖。

就把荒原上的天地气息席卷而起，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在赵成的长剑前进的同时，伴随着长剑的每一寸深入，无数的冰晶开始出现在了空气之中。与那燃烧着的火焰交织在一起，旋即，便淹没在了那一片耀眼的火海之中。

城楼上观战的宁朝士兵有些兴奋的呐喊起来。

只有罗铁生微眯着双眼，看着那冰与火的奏鸣，神情凝重，因为，他听到了那燃烧着的火焰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