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24章 盲目埋头亦非善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程云羽日复一日地在中峰上埋头炼气。四年以来，他仅有寥寥数次下峰去看望娘亲、爷爷，当然，还有李菁，其他时候，便都呆在经房内静心修炼《冲云气》。
三年前，凭借自身良好基础，以及冲云气的特殊效果，他便已将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全部贯通，气随意行一个大周天而畅通无阻，正式跨入了炼气中期。而之后的路，便是持续储气于田，直至田满气凝，化气为液，为凝丹作好准备，方算进入炼气后期。而这对大多数炼气修士来说颇为简单的田满气凝，却一直困扰着程云羽三年之久。花了大量的工夫，他却一直无法将自己的内气凝满丹田，根源便在于他所修炼的冲云气。
这冲云气虽说对强气冲穴有极强的效果，但因其生而带有一股狂暴之力，性躁动，故不易控制，难以平抑。程云羽因修炼冥月轮炼化之法，强经扩田，其丹田容量本身便比一般炼气修士要大，要将内气储满丹田已算难得，但多花费些时日总算可以办到，而麻烦之处却在于冲云气的狂暴之性令他难以将内气凝固在丹田之中。丹田未满还好，一旦充实，内气便在内横冲直撞，不肯静下片刻，就好似本只够堪堪站下百人之地，此时却有了百位狂躁好动之人，要令他们都如老僧入定般静立不动无疑是困难重重。所以每到此时，他便只能停功，将已满的内气导出一些散于经脉之中，直至丹田恢复平静，他可不想强行进行下去，重蹈当年妄为受伤的覆辙。
丹田不满，内气不足，则无法化气为液，这让程云羽如何晋至炼气后期？为了解决此难题，这三年他翻遍经房内诸多典籍，也未找到有何能改变狂躁内气属性的可行之法。这《冲云气》只是一套炼气功法，只讲了如何运气冲穴，却未涉及之后的固气于田，更无凝丹之法。当年他贪其强气神效，忽视了之后的各种影响，现在竟发现这功法似乎仅是一残本，也不知是何高人所著，甚或其创始人根本就终生止步于炼气中期，将他导入歧途。眼看与渺衍真人的五年之约只剩最后一年，他却还停滞于炼气中期，怎能不让他渐渐急躁起来？
“怎么办？”这是程云羽近年来想得最多的问题，他甚至想过放弃修炼冲云气，改修其他炼气功法，可又谈何容易？体内已练出的冲云气该如何处理？多法同修本乃炼气大忌，不同功法所产生的内气属性本不相同，同处体内，必然产生冲突，若是丹田脆弱者，甚至造成丹田破损的恶果。
“还有一年了，我不能再如此钻牛角尖，还是去向真人求教吧！”他这些年一直埋头苦修，有难题也全靠自己查阅典籍后静思推测，放着身旁华英宗修为最高之人，却从未向其请教过。毕竟自己未成为渺衍真人的弟子，不能一有问题就去打搅他老人家清修。可眼看拜师之约期限已近，他却离凝丹还隔着老远，也只能厚脸去抓这救命稻草了。
既作出决定，程云羽便不再迟疑，径直去往渺衍真人洞府，向真人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情况。
渺衍真人耐心听完其所述后，却是哭笑不得。这小子明明天资卓绝，各种修行条件也不知比其他修士好了多少辈，用之不尽的丹药，阅之不尽典籍，却老是整出幺蛾子来。先是搞得自己经脉近废，好不容易恢复了，却又问都不问一下，自己随便择一看似神效的功法便闭眼瞎练，练到最后才发现前面无路可走。
“你啊！真是胆大之性至死不改！修行功法如此重要之事，你修炼之前难道就不能择人请教一下是否合适？就算你不敢来打扰我，我那弟子周鹿翁、你爷爷程一方，谁会吝于指点你一下？”
见程云羽此时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埋头受教，也不争辩，渺衍真人无奈地深深一叹：“唉！这《冲云气》是我当年游历方界时在一小宗派所见，因觉得其有新颖之处，可开拓思维，故而将其抄录带回。这些年放于经房之中，甚至我都将其淡忘了。我想这《冲云气》应是一炼气之修突发奇想所创，至于练至高深之处后续如何，恐怕那创此功法之人自己都没想过。”
程云羽听到此处却是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耳光，真人也推测这《冲云气》创始人止步于炼气中期，自己当初却傻乎乎地认为它是一神妙功法。他抬头哭丧着脸望向渺衍真人：“请真人指点，小子现在该怎么办？能否改修其他功法？”
“改修功法？谈何容易？若说一般内气，我倒也知道几种方法可令之与属性相近的内气相容，但如你说所，你体内的冲云气带有狂暴之力，连自身同满丹田都无法办到，更别说与其他不同内气相容了，强行使之，必是丹田爆裂的结果。”渺衍真人断然否决了他的异想天开。
“那还有何法？”
渺衍真人看程云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冷哼一声：“哼！先前不是挺自以为是吗，觉得别人都无法修炼的功法，就你一人仗着天赋异凛能够修炼？现在知道来向我求教了！我看你今后还敢再如此胆大妄为？”
程云羽低头用弱弱的声音说道：“小子再也不敢了，以后若遇大事，必虚心向身边各位前辈请教。”
“为今之计，唯有散功。我有一法，可散尽你全身内气。你可在散尽冲云之气后，另择一稳妥功法从头修炼。”渺衍真人沉思片刻后，眯眼对程云羽缓缓说道。
“啊,散功？”程云羽大吃一惊，想不到渺衍真人竟提出这么个办法。那他岂不是苦修所得的内气重归于零？现在距五年之约仅剩最后一年，若散功重修他法，就算其现在全身经脉尽通，又有丹药之助，但失了冲云气的强气奇效，要重新将丹田储满内气，化气为液，跨入炼气后期，恐怕就得花上不止一年的工夫，何况之后还有更难的凝丹成功。
他回过神，恢复那副可怜模样，低声说道：“我若散功重修，不知真人能否可怜小子，宽限那五年之约?”
“哼，你小子还惦记着这事！”渺衍真人眉头一扬，却是不甚满意地道：“我一生言出必践，从未失信于人，故而道心圆满。今日恶果乃你自以为是所得，休作其他非分之想。只剩一年，若你能成功凝丹，我必践诺收你为徒，若不能，那便安心拜其他长老为师，踏实修行。”
程云羽见渺衍真人似是生气了，赶紧跪倒拜道：“是小子魔怔了，请真人原谅则个。小子必不敢再生妄想，一心提高自身修为，以达到真人所期。”
渺衍真人见其下跪悔过，便也松下双眉，正色说道：“起来吧，你且听好这散功之法，我只说一遍。”随后便朗声念出一段几百字的口诀。
口诀倒也不甚复杂，以程云羽的记忆力，细听一遍便已牢牢记住，且完全明白其中之意。只是懂了这可以散去自己苦修四年之功的方法后，更让其嘴角泛苦。
渺衍真人见其一脸落寞之色，心底也是一柔，毕竟这是一位少有各方面都合乎自己心意的华英宗晚辈。摇了摇头，再次说道：“云羽，你修行短短十来年，却已出了两次大的纰漏，虽都幸而有解救之法，但今后必不可再如此大意妄为了，须知修行之路，危险重重，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慎之又慎，行差踏错半步就很可能是性命之危。”见程云羽点头受教，便又摆了摆手：“去吧！记住教训，虽只剩一年之期，但你也不可恣意冒进，再错其他。你修行之目的应是提高自身修为，最终得天道认可，天人合一，而非拜我为师。只要你稳扎稳打，修为渐进，以你之天资，难道还怕拜不了名师？据我所知，至少宗内的各位长老们都是挤破脑袋，盼着收你为徒啊！切勿急躁！”
程云羽躬身受教，却用拱手手行礼的动作来挡住自己脸上的失望之色。拜渺衍真人为师一直是自己自入宗以来便定下的目标，现在若是散功，便几乎再无可能了。
他那动作又岂能瞒过渺衍真人灵识，不过渺衍真人也不再多说。待程云羽告辞而去后，只是再叹一口气，便又恢复那古井不波的神情，闭眼沉浸于自身修行之中去了。
程云羽带着一脸茫然之色回到经房，坐于那自己埋首苦修四年的木床之上，却是不甘心接受自己只能拜其他长老为师的现实。虽然曾听爷爷说过，华英宗除了渺衍真人这位万虚中期的大长老外，还有另外四位万虚期长老，但不说其修为均为万虚前期，比不得渺衍真人，就说自己与渺衍真人相识多年，受其诸多恩惠，虽未诉之于口，但心底却早已将其当成了修行之路的导师，现在却突然注定要改换门庭，这如何能叫其泰然处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