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六章 夏的希望
(十一)
“对不起，回来晚了，我马上去做饭。”夏带着笑容走进了家门。却感觉左臂一阵清凉，身体经受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跌坐了在地上。
“晚了？老子我现在快要饿死了”，脸上长满了胡须的男人正拿皮带恶狠狠地说道，“怎么了？你有埋怨？”
又是沉重的一鞭落在了夏那幼小的身躯上。夏慌忙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没，没有，爸，爸爸，我，我，我很快乐，我在笑着……”。
“啪~”，凌厉的皮带声再次响了起来，“没有埋怨，那你是结巴吗？”
“你，根，本，就，是，不，满！”每一字的停顿，都伴随一声凌厉的鞭打声。夏的衣袖，上衣，裤子，都被打开了一条条裂缝。
夏强忍着眼框中的泪水，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不要流下来，一定不能流下来。只要镇定下来就可以了，一定要镇定下来。夏再次露出了笑容:“对不起，爸爸，我很快乐，我现在要去做饭了。”
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男孩的哭声，夏的心里一紧，带着笑容，忍着眼泪慌忙走进了厨房。
“我让你哭，我让你哭！”厨房外开始不断地传来了骂声，鞭打声，还有哭声。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犹如在演奏着悲鸣的音乐，飘荡在夏的心里。夏一边哼着快乐的小调，一边切着菜，却止不住双手的颤抖。
不要紧张，一定不能紧张，萝卜要切丝，一定要，一定要均匀地切丝。
饭一定不能放太多水，青菜一定不能炒过了……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不紧张，一定就能做好。
夏就像一个在前线作战的士兵，不断地警惕着自己……
随着一声惨叫，男孩的哭声停止了。惨叫声在夏心中，如穿过了一根银针，眼泪不经意拥了出来，夏慌忙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慢慢走出了厨房。映入眼前的，却是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一幕。那个男人，正在用刀不断地抽插着弟弟那安静的身体。
恐惧像一颗猛烈的炮弹在脑中炸开了，夏全身的神经都仿佛失去了知觉，跪坐在地上。
血液伴着那把已看不到其它颜色的刀刃溅了出来，红色的雾在空气中飘荡着，让人窒息难耐，夏的眼睛开始变得迷糊起来……
“ 姐姐。”
“嗯？”
“为什么哥哥们都一个一个地离开了？”
“因为……因为他们被其他快乐的家庭收养了。”
“沐也能被收养吗？”
“一定……可以的。”
“姐姐。”
“嗯？”
“爸爸为什么一直打沐？”
“沐要学会笑容，这样……只有这样，就不会被打了。”
“可是，每次见到爸爸，沐都好害怕，沐笑不起来。”
“不要害怕，姐姐一定会保护你。”
“姐姐真的会保护我吗？”
“姐姐和沐勾手指，只要姐姐在，一定会保护沐。”
“姐姐，是沐最喜欢的人……”
沉痛的记忆一直在夏的脑中盘旋着，像无尽黑暗的大海里那飘着的浓雾，久久不能散去。
如果时间可以再来一次，我会选择不顾自己去保护你吗？
如果时间可以再来一次，我还会给你这样的承诺吗？
对不起，姐姐，其实一直都没有能力保护你……
（十二）
男人看到了夏，抽出了血淋淋的刀，向夏走来。
颤抖的身体再站不起来了，夏跪坐在地上，一只手用力捂住了嘴巴，一只手用力压住了颤抖的身体。眼泪却像缺了堤的洪水，没有办法停止。
男人扯开了捂住嘴巴的手，那张脸仍然勉强地撑着笑容。夏带着颤抖的笑声说道：“不，不，不要…杀夏，夏会…听话的，每天都…会笑的，每天…都会准时…回家的，每天都…会…打扫，一尘不染，做饭…，不会…有沙子…”
男人捡起了地上的皮带，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对着夏狠狠地抽了下去，夏那残破的衣袖也被这猛烈的一鞭地打了下来，身体经不住那强大的冲力，整个倒了下去。手臂传来了如被撕裂的感觉，让大脑都绞痛起来，掉下了衣袖的手臂，全是密密麻麻的新旧伤痕。
“说得不够清楚，我听不到。”
夏侧躺在地上，看到了沐的尸体，正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沐眼睛睁大着，正在看着厨房的位置。似乎到死的那一刻都在相信着承诺会一直保护自己的姐姐。
夏的眼中，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恐惧的眼泪，哪些是愧疚的眼泪……
身体仿佛开始感觉不到痛苦，感觉不到声音，任由男人的皮带在自己的身体划过。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意识也在慢慢地消失着……
终于，要结束了吗？
死神似乎站在了前方，等待着迟来的自己。
周围的，都是那小时候的的回忆。
夏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妈妈，外面怎么了？”
“夏，你太小，他们还感觉不到你，带上这个耳塞，等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害怕，一定不要从箱子里出来，一定不要。”
“我不要，我要和妈妈在一起。”
“不要胡闹了，夏，你一定要记住妈妈今天的话，你现在看到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世界是无边无际的。你一定要相信，总有一天，会出现一个爱你的人，一个愿意用自己生命去要保护你的人。你也要一定相信，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被改变的。”
……
“叔叔，你能保护我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以后你一定要听我话，你要叫我爸爸。”
“好的，爸爸。”
……
那个时候，夏还一直抱着希望。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所谓的希望根本不存在。
为什么，妈妈要骗我？
为什么，要让我这种生命一直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为什么，那个可以保护我的人一直都不出现？
妈妈，这个世界一直都没有改变，以后，也不会再改变。
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注定要被这个世界憎恨。
但是我，也憎恨着这个世界……
流淌着眼泪的小河已停止了流动，夏的精神完全崩溃了。
男人举起拿着的小刀，对准了夏的心脏。
这时，一阵敲门声却打断了男人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