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 闻腥附膻

（闻腥附膻）

虽想父亲的葬身之处便隐伏在张平来时路线之上，但张平因避人追杀，迂回辗转，脚步已遍及方圆百里之内，将来路涂得一塌糊涂，一团乱麻之中，又怎插手去找？虽料想张平行程坎坷，未行出多远，父亲尸骨厝处说不定就在左近，可一个坟头若无记号，找到了也不知是不是，暗自苦笑，只盼张平能在父亲坟前留下自己二人能识得的标记。

父亲此来去的哪里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在这一带曾交了不少朋友，自己兄弟却一个也不识得，更不知他们的家乡住处，否则，知道了他的确切去处，就沿着那里和襄阳的直截路径，找他尸首所在就容易多了。

张守望内心则被得锦囊的意愿占据着，除了对家人逝世的哀悼，没给别的心念留一点空间。

“呱，呱”随着两声乌鸦的惶啼，一阵趵趵地脚步声传入二人的耳中。

张守宽一拉张守望衣袖，隐身在一片荆丛之中。张守望在哥哥身旁蹲下，心中窃喜，暗道：“是不是那瘦汉慌忙逃跑之际，将锦囊丢在了这里，直到安身之处才发觉，所以又前来寻找？真是太好了，等他寻得，我们出奇去抢，锦囊就物归了原主。做人就得实际一点，偷来的抢来的东西终究是不义之物，悖入悖出，一时的得到保障不了长期的拥有。同样，正当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时的失去也不意味着永远的脱手。这不，锦囊我们刚刚失窃，便又被送到了门前。”张守宽则摒弃所有心念，警惕外面动静。

脚步声慢慢传近，听着足声杂沓，来的不只一人。二人透过荆棘缝隙，向外望去，见有四人或挎或拿，各携武器向这边走来。他们俱是一样的人高马大，皮肤粗糙，穿戴中挟着一股沙尘之色，一看便是塞上饱经风沙之辈，其中一人年岁较长，两人时至盛年，还一人看似弱冠之龄。张守望心下甚是失望。

四人说说笑笑，声音传入张氏兄弟耳中，只听一个壮汉说道：“江湖上人言纭纭，都把锦囊捧成了至高无上的圣物，说的跟真的似地，它真有那么神奇？”年轻人回答道：“没那么神奇也差不多。否则何以三山五岳，九沟十八寨，黑道白道的人其心如一的前来抢夺？”那壮汉又道：“是不是有人无中生有，故弄玄虚，借张世坚之死而借题发挥，有意要搞的天下大乱，让武林人争得你死我活，他好坐收什么渔利？锦囊之说会不会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即便是有，也是被人添了油、渲了酱，夸张了其辞，它不过是张世坚留给二子的一封遗嘱？我就不信这锦囊里有什么玄奥。”另一名壮汉道：“你既然不信，又何必跟我们来？你是口是心非有谁不知，你想以这些败兴的话将我们甚至全部有意夺取锦囊的武林人哄走，一人好顺风顺水的独揽锦囊。”语气甚是逼人。先一名壮汉硬起语气，道：“我只是好奇，想来看看热闹，你以为那什么锦囊我稀罕吗？将你哄走，哄你娘个头。”另名壮汉大怒，“嘡啷”一声，抽出了兵刃，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出口骂我？是不是活腻歪了找作死？不吃点苦头你不知马王爷头上有三只眼睛。你爷爷我孙子的。”“嘡”地一声，先说话的壮汉也抽出了兵器，大叫道：“就算你是马王孙子，今天也要让你少上两只眼。让你知道知道爷爷我不是好惹的”眼见剑拔弩张，就要大战一场，那年长之人解围道：“大家结伴而来，都是自己兄弟，何必因为一点言语的冲撞便动刀动枪，好看么？”他这话语气并不甚重，却极有威严。两名壮汉都狠狠地哼了一声，将兵刃还入鞘中

“咦，前面有具尸首。”年轻人一声惊呼，紧走两步，低头一看，大叫道：“啊！是‘扬江三鬼’中的老三。”一抬头，又惊呼了声，道：“前面还有尸首。”一溜小跑过去，叫道：“是‘扬江三鬼’中的老大，不错，正是他，老大、老三都在这里，果然没有老二耿丛，看来锦囊真的被他得了去，牛二报的信确实不假。”

其余三人也紧随而至，各自瞪眼瞧着地上的死尸。年长之人“嘿嘿”一声冷笑，道：“不会，这两人是‘扬江三鬼’的老大和老三是不假，但锦囊绝不会在他们老二手中，‘扬江三鬼’只是三只独腿野狸，加在一起，不过相当于一只三脚猫，张氏兄弟却是当世一流高手，麻雀在鹰嘴里找来了食吃，岂不是无稽之谈？我看这一定是张氏兄弟为掩人耳目所作的假象，锦囊何等重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又岂容有失？他们武功虽高，但锦囊为矛头所向，多少同道辐辏而来？自知不能以一而敌天下，所以移花接木，转变别人的注意力，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说不定他们是用一个假锦囊故意叫耿丛盗去，成为代俎羔羊，而自己净水泼头，落得一身清，以消众忌。这点玩虫小计只能骗三岁小儿，我们久历江湖，又岂受他之欺？”

他向四周环望一眼，又道：“张氏兄弟虽然厉害，但初出茅庐，羽翼尚未丰满，我们四人料来应付不成问题。再假以时日，他们翅膀硬了，我们想得锦囊，也是痴人说梦了。所以打铁就得趁热。根据牛二所报，他们可能尚未走远，我们追还来的及。”青年人应道：“那好，我们马上去追。”转身就要奔出。那年长之人急忙拦道：“且慢，你要追向哪里？‘断金双剑’是何等样人？又怎会走平坦之路？他们锦囊现已到手，为了避开别人的眼目，行踪定然诡秘。如今，越行坎坷难行之路，越去地旷人稀之处，越容易找到他们。”说完，当先向张守望来时路径奔出。余人迟疑中也随他而去。

眼见四人均已走远，张守望伏在张守宽耳边道：“他们真是糊涂，还自作聪明地说咱们故布疑阵，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若直截去找那什么耿丛，锦囊或可轻易到手。找我们寻锦囊，不仅缘木求鱼，还自讨苦吃，那是双重找错了对象。大言不惭，真不知天高地厚，我们的主意岂是好打得？若不是怕你不同意，我刚才就跳出去让他们吃吃‘其利断金剑’的苦头了；再看他们的模样，貌不出奇，一看便知是偏居边疆的鼠目寸光之辈，更压了压火头，大度大量没再一般见识，否则，哼――找我们寻锦囊，那也正好，最好那些觊觎锦囊之人全部自以为是的把目标索定在咱们身上，咱们好一剑一个，将他们杀个精光，再找到那个耿丛，锦囊不致有失，我们可信手得来！”张守宽叹了口气，道：“他们找我们寻锦囊并非缘木求鱼，实有一定道理。虽然他们揆测有所偏差，但我们心心念念也切凝锦囊，如果时机凑巧，我们不日便可得回。他们尽管兜径赴鹄，绕了圈子，却不见得算是找错了人。只不过锦囊落不了我们手中，他们就枉费心机了。还有，你对我们的武功不可太过自信。人在江湖，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我们不见得所向无敌，又引起众嫉，以后麻烦大了，稍有不慎，不仅不能迎爹的遗骨还乡，还会有杀身之祸。”又喃喃自语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想不到张平和我们会面和他殒命的事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一说起打仗，张守望踔厉风发，斗志昂扬，立将哀伤一扫而空，接口道：“大哥，你怎么了？从未见你说过这等泄气的话？我们兄弟联手，打出道以来，哪曾遇到过敌手？没事的，有谁活得不耐烦，自找晦气，尽管让他来好了，我们兄弟怕过谁来？”张守宽摇了摇头，道：“刚才那四人为首的我倒认得。他名字叫梁义德，有个绰号叫震西北，是甘凉一带的翘楚人物。我虽未和他交过手，但知他武功甚高。这里聚集了不知多少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我们确实难以应付。”张守望哂笑道：“任他震西北、震朔北，咱们却不由得他震。他们来的正好，我正想瞧瞧江湖中这些顶尖高手都是些什么脚色。”张守宽只是苦笑，默然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