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旧事 -- 第二十六章 一念差错
折剑大会的第四日，比武已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小门派的切磋比试也差不多了，接下去上场的已经是大门派，自然看头大了。
“这是叉叉那个落霞派，你知道叉叉的性子，因此她手下的女子多剽悍。”潇湘公子就站在少年郎身旁，手中折扇时不时指向还在比武场的门派。连古古眼眸微眯，一条绷带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
他看向拾仙所在的地方，为首的女子美艳如仙，在场的不少男性都一直盯着她看。而她却是凤眸含笑，处事淡然。只有像连古古这样近距离接触过她的人才知道，这女人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肆艳楼是今年的折剑大会最大的看点，以往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的武林盛会的肆艳楼今年破天荒地直接出来参加了这排名第二的折剑大会，怕是……”
潇湘公子的声音越发压低下去，少年郎微微挑眉，却也知晓了他接下去想要说的事情，也只笑笑道：“潇湘公子不必担心，若他想要挑了这一池浑水里的大鱼，就得有被拉下来当作鱼饵的觉悟。”
潇湘公子也笑笑，随即便继续解说起来：“至于武当少林这样的大派就不必我说了，云清派为了避嫌今年的折剑大会也没有参加，只是据我所知，云清派是不愿在肆艳楼前展示过多便是。”
“为了下绊子么……”连古古笑着摸摸下巴，随即似有所感般看向台上一双锐目，而后他耸耸肩，笑意盈满眼眶，“武当和少林盘踞武林已久，而且是正道之首，自然不会造成多大阻碍。而当今江湖上的最大隐患，大概便是又有出头迹象的鸢栖宫吧。”
“未曾定论。”潇湘公子重新展开折扇，随即道：“另外，八方门、枭鹰门和流霞门倒是低调得很。你看，那几个门派靠得极近，却也话最少。”
少年郎随着青年的扇骨看向那几个门派，惊讶发现这几个门派就连道服都十分相似，当下也是摇摇头，“说是背后有靠山，却也得时刻掂着自己的脑袋。不好当、真不好当。”说着长吁出一口气，却被潇湘公子的下一句给惊了个醍醐灌顶。
“飞燕门也报名了，就在不久之前。”
少年郎皱起眉头，就在此时，台上呼喝已起了来。
“青山派廖云启，在此挑战飞燕门门主！”
白衣男子又一次跃上比武台，朝着众人抱拳朗声道。
原本就处于众人视线焦点的花遇霍然站起，提剑便往台上走。关潜等人心下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就欲将少女拉回，哪知花遇反手一错，一道真气就顺着她的手掌猛地击打到了关潜的手肘上，直将身高七尺的关潜给逼退了好几步。
“右护法！”
少女今日身着粉色衣裙，已一跃到了台上，抱拳道：“飞燕门右护法花遇，在此挑战青山派廖云启！”
这话一出，立刻掀起轩然大波。飞燕门隐世已久，即便七年前它作为鸢栖宫下最大的门派却也不常常出现在世人眼中，而今这么高调出场，自然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就连一向不拘小节的云青老人在听到面前这女娃子居然是飞燕门的右护法，也是略沉了眼眸。
“花遇姑娘，廖某……”
“要战便战，何必如此啰嗦！”少女并指抹剑，眼神一凛便纵身刺去！
廖云启只好拔剑相迎，才不过吐息，二人的长剑已然相交，爆射火花。少女面色一白，却还是咬紧银牙，继续与廖云启缠斗。少女手中利剑绕指而转，看准虚档往廖云启的面门刺去。
那廖云启素来被称为翩翩公子，对手是个姑娘，自然得手下留情些，只是他再这么风度下去，估计就得被花遇压得死死的了。若是连飞燕门的右护法都打不过，更遑论飞燕门门主了。因此他眉目犹疑片刻，低声道了句：“得罪。”
花遇听到他的话语，眉色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战意反倒更满。高喝一声便继续纵身而刺，然而廖云启本就不是易与之辈，竟丝毫不落下风。
台上打得激烈，台下自然也是一片寂静。连古古皱眉看着少女的动作，身旁潇湘公子的问话都未听清。
少女的身法灵活，招招攻向廖云启命门，然而少年郎却还是看出了花遇的力不从心。他眉头一皱，就在潇湘公子再一次将扇子在他面前挥了挥之后才皱眉道：“有麻烦了。”
“哎？”
少年郎缓缓将脸上的绷带一条条扯下来，顺便也将身后的长剑松了松。他感受着那份激荡的真气与杀气，眉眼之中尽是肃杀之气。潇湘公子看着他现在这幅模样，也是微微皱眉，重新看向台上，却见少女的剑虚晃一招就朝着廖云启的腰间刺去。
廖云启眉眼一冷，反手将少女长剑削开，手中精铁一转就朝着花遇的鬓侧划去！
森寒剑光在少女的星眸之中倒映着放大，花遇微愣一息就本能抬手去迎，哪知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手臂之上骤然传来削痛。尚不及反应，心头已然剧跳起来。
死亡如此接近，天地之间万音俱灭，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之中似乎只闪过了两个人的脸容。
长剑破空，携卷真气朝着少女排山倒海而来。花遇眼瞳剧颤片刻最终沉寂，心头竟然放松下来，整个人似乎都要软倒在地。
“右护法——”
然而剑尖未至眼前，就觉身侧素衣一闪，一只臂膀将自己牢牢接住，那人扬起的乌发间，她看到一道剑光猛然划过，将廖云启的长剑给击打了出去。
“连……”少女的话音湮没在少年郎带来的气势，连古古的长剑指着略有呆滞的廖云启，也是嬉笑道：“对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可不是大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哟。”
他的乌发被剑气给荡开，白色绸带随着风势飘荡在她眼前。花遇眨眨眼，最终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来，也道：“门主——”
“门主”二字一出口，在本就寂静的人群之中就好像投向了千斤巨石。观战的人群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最终开始议论起来。
折剑大会尚未开始之时就传出飞燕门要参加今年的折剑大会的消息，只是这传说中的飞燕门门主据说腹泻不止只能在客栈休息。现下，花遇这厮直接将他推到了全部人的面前，告诉他们这个少年郎就是飞燕门门主。而看到传说中的飞燕门门主居然如此年轻，不少人都陷入了短时的惊诧之中。
那廖云启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道：“连门主？”
连古古笑得分外温和，只是手中的长剑一直指着廖云启的鼻尖，“我才不是什么门主，我不过是看不过去欺负姑娘家的恶霸的路人甲而已。”
廖云启的眉头微微一跳，倒是笑道：“连门主真是幽默，又说笑了。”
连古古手中的剑脱出了几寸，廖云启面色一冷，剑气从鬓侧猛地掠过，削落一撮乌发。少年郎面色不变，微微挑眉，而后将被风吹到脸上的白绸拂开，“不过其次，我飞燕门的右护法岂是你说欺负就欺负的？”
廖云启微微一愣，随即也笑道：“既然如此，那便请连门主多多请教了。”
“不过不是现在。”连古古将长剑霍然收起，重新背到了身后，转身就拉了花遇的手往台下走去。
闻言，那廖云启眉眼之中隐有愠色，却还是微笑抱拳道：“按照这规矩，若是连门主现在下去了，这场赛事可算是我赢了飞燕门右护法了。”
“我也挺想和你打的，”少年郎回头微笑，笑得那叫天地失色，“可惜我现在闹肚子了。”
“……”廖云启感觉喉头一阵堵，随即也道：“那可让右护法留下来。”
“不行。”
“不知何故？”
“她来月事。”
“……”
“你——”最后一句自然是花遇发出声的，毕竟还只是刚刚及笄不久的姑娘，被一个少年郎如此直白地调侃是谁都会心理不适，下意识就想把手中长剑拍到连古古脑袋上。所幸连古古这话说得极低，四周的人听到的可能性不大，不然她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愤弑门主。
那廖云启面色微变，却也只好抱拳道：“那如此便不勉强了。那廖某——”
“关潜！”
就在廖云启的话音落下之时，少年郎却突然喊了一嗓子，当下关潜便应道：“属下在！”
“你和廖兄弟打一场罢。”
“属下明白。”关潜微弯背脊，随即也挺直上身来，走到台上，拔出长剑示意：“关潜便先献丑了。”
这廖云启也只得拔剑，示礼了一番便拔剑相迎。
连古古无心关心台上的比武，拉着花遇走到了桃花较盛之地而后无奈摊开手道：“花遇姑奶奶，你是上去找死的吗？”
花遇只眯着眼看着他，也是冷冷道：“你总算出现了。”
“我不出现，你就要成廖云启剑下亡魂了。”
“不用你管。”少女冷冷一哼。
少年郎笑了笑，随即也无所谓，“你死了我可不会怜惜，只是红花姑娘心心念念的《九玄剑归诀》的线索可就断了。”
这下轮到花遇吃惊了，少女紧紧盯着连古古的侧脸，惊讶道：“你知道它在哪里？”
“我又不知道。”少年郎懒散道：“不过我知道，廖云启八成知道。”
“为何？”
少年郎的侧脸一下子严肃下来，“他的剑气……太过锐利。大开大合之势，绝不是他那样专修剑法和心法的人拥有的。”
“所以……？”
“所以，”少年郎回首灿烂一笑，花遇紧紧皱着眉头，“我怎么知道所以什么？”
半树桃花被少女霍然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