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少年旧事 -- 第八章 齐开得胜
距离连古古和君菊搭档解决掉宋濂清已有约莫三日光景。这些日子倒是闲得要命，几乎要让他以为自己是来肆艳楼吃白饭的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可没有意向去向那只狐仙说明当下情由，人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会儿她没什么让他坐的，万一下一会儿就让他去上刀山下火海呢？
故此，连古古宁愿在柴房里霉成一朵蘑菇也不要去找那只狐仙。
但很不巧的是，天常不遂人愿，就在第四日午后，正吃饱喝足倒下午睡之时，不速之客来了。
连古古这些日子在柴房之中住得倒也惯了，就地打扫出一块比较干净的地儿作为“卧床”。此刻他正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午觉着，低低的鼾声显示着主人心情很好。然而下一瞬，少年郎就猛地掀开眼帘，身子往一边歪开避开那杆柴刀之后也咧嘴笑道：“君菊姑娘有什么事儿么？”
这来的不速之客，正是君菊。只见美人儿似笑非笑道：“拾仙姑娘让我来传话说，连公子和姑娘的约定已经达成。现在让连公子过去领赏金呢。”
连古古的眸光骤亮。
当初他和拾仙的确是定下约定说连古古完成约定之后便送他她当初所着那头饰。只是当初不是说要他拿到第一名才给么？他根本就没有参加过那“闻秀”比赛，也遑论第一名之说。何况那闻秀比赛不是姑娘家参加的么，为何要他……
思及此，连古古突然打了个冷颤。难道，这拾仙说是要与他约定，实际上早就打好了雇佣他这十几日时日等事儿完了便杀人灭口？
这……这摆明了就是鸿门宴啊！
连古古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去还是不去，君菊在原地也等了好一会儿终于不耐烦，冷冷丢下一句，“拾仙姑娘若是想要你的命根本毋须这般大费周章。手起绸落，连公子自然就成了常清的肥泥。”
提及常清，君菊脸上也是掠过一抹厌恶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之前模样。而后她转身便走，平白带起一股香风，只留下一句：“连公子好生思量一番罢。”
这回，连古古只在柴房思量了不过一炷香功夫便大步昂扬地走了出去，过去十六年里什么样的风浪他都过来了，现在还怕什么？……尽管前七年都是在别人的保护之下。
拾仙常用于接待客人的那个大厅他之前有跟过梅红花走过，君菊早已不见踪影就不指望她带路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然而还不及他转过拐角就感觉面前突如其来一个影子直接撞进自己怀里。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就想推开不过在看到来人之后便略松了口气，手臂用力将小姑娘略有些趔趄的身形扶稳了来。
只是这一扶他就觉得不对，梅红花的身体温度低得可怕，都有冰凉的感觉。他一惊，去看小姑娘的脸色发现她的面色也十分苍白。
梅红花见到撞到的人是他，一直绷着的脸上表情略松动，但也只是片刻便冷淡道：“不必惊讶，每过一段时间我都会这样。离我远点，不然染上了什么毒性不是我的事。”说罢推了他一下便朝着后门处去了。
连古古看她的身影消失在后门，也是沉吟片刻，然而想起了拾仙之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急急朝着主厅奔去。
用于招待的主厅自是华丽，帘幔层层盖下来，再加上点着熏香，再加上座上坐着的美人儿，好一副旖旎声景。只是现在连古古在看到美人儿依旧优哉游哉地玩弄着碟子里的桂花糕时就有点心里没底儿了。
四下静默，连古古思索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咳，这个季节也有桂花糕吗？”
狐仙继续玩弄着那些桂花糕，只淡然答道：“有钱的话，什么东西要不到呢？”然后她将那碟子推到一旁，拿起一旁置着的布帕仔细将自己沾染上糕点屑的葱白玉指缓缓擦干净，又道：“不过都是些味道不正宗的骗钱玩意儿罢了。”擦干净手指，拾仙将布帕弃之一旁，也是笑道：“来吧，现在我们开始谈判。”
闻言，连古古苦笑不得，“谈判？难道不是您一个人说明条件么？”
狐仙笑得淡然：“虽说这是事实无错，但连公子不觉得这样说出来太令你伤心么。”
连古古：“……”
他鼓起胆子，试探问道：“那……拾仙姑娘给出的条件是？”
临安城内第一大青楼唯一的执掌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扬起手来拍了一下，当下少年就感觉门外走进两个丫鬟模样的姑娘。那姑娘执了两个骰盅，一个递给了拾仙，另一个则给了自己，而后那两个姑娘便退了出去，留下连古古一脸茫然地看看骰盅又看看拾仙。
拾仙也执起骰盅，只笑道：“连公子不必紧张。这不是赌博，也不要你多少押注。我们便以接下来的谈判为赌注，若是公子胜了，那便条件随公子开，自然，这条件可不能开得太过分。”
连古古眼睛一眯，“那若是姑娘赢了呢？”
拾仙笑起来，也道：“连公子当真考虑周全，我赢了的话也不会让你如何如何，更不会要你的命。若我赢了嘛……只需公子再替我办一件事便好。”
“不会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要我去杀吧？那这我可不办！”连古古的头再次化为拨浪鼓。
拾仙见此淡笑道：“公子不必担心，自然是你可以办成的事情。”
少年郎还是摇头，他看到对面的美人儿面色不变，依旧是淡笑着，也是略敛神色问道：“拾仙姑娘，不知在下可否问一件事？”
“连公子但问无妨。”
“这肆艳楼……当真是青楼吗？”
听闻连古古如此问话，拾仙依旧笑着，只是眼中笑意却淡了些。她淡淡道：“难道连公子感觉不出来？”看着对面少年郎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拾仙也淡然道：“好了，开始罢。三局双得为胜，一次定盅，比谁大。”
比骰子啊……这个他擅长！连古古立刻执起骰盅，手指微用力便开始用力猛摇起来。霎时只听骰子在骰盅里哗啦啦地直响，少年郎舞得手臂上下甩动，然后“砰”得一声猛地按压到了小几之上。
对面的拾仙仿佛没有听到那哗啦啦的声音，只执起骰盅晃了两下，而后便放到了一旁，她抬眼，眼中自带风情，“连公子不妨先开。”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连古古猛地掀开盅盖，入眼四六六的图样让他眉开眼笑。以往在赌场之中混日子的手法果然没有生疏，这样的话拾仙的点数要超越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吧？说着他的目光就投向了面色安然的狐仙大人身上。
狐仙大人玉指微屈，将盅盖掀了开来，六六六，通杀。
连古古的面色一下子就惨白惨白。
“呵，齐开得胜啊，看来这第一局可是拾仙胜了。”
“狐仙大人……啊不，拾仙姑娘，你的手气也太好了吧？为何不去开赌坊……”连古古妄自最后挣扎，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啊转的。
狐仙大人丝毫没介意他的称呼，笑道：“你又怎么知道那赌坊不是我开的呢？”
连古古：“……”
第二局，连古古也敛下心神，他看着拾仙道：“还请拾仙姑娘先请。”拾仙闻言也不推辞，执起骰盅再晃了两下。连古古仔细盯着那骰盅，只觉得好似凭空出现一道波动渗透进了骰盅之中而后平复。
原来如此！连古古眸色微冷，这拾仙出老千的方式可谓是极妙，竟然用功法动用真气来出老千。这样就算被人察觉也无证据可以证明。
他想起自己贴身带着的那个小包裹，也是略沉了眼。
拾仙看他有些迟疑，也道：“连公子？”
这回连古古没有那么贸贸然了。他沉下心来，尽力去捕捉骰子被摇动时发出的声响，冥冥之中只觉得好似什么入了脑海，身体也轻便不少。
“砰”得一声，骰盅被按到小几上，连古古屏息静气，缓缓揭了开来，六六六。这一结果只看得连古古心花怒放，现在只剩一局，若是这一局可以胜利，那他就不必再去担惊受怕——虽说他没有真正怕过。
然而他的念想终究还是破碎。就在他再一次掀开自己的六六六通杀之时，对面的拾仙却是六六六一，对，多出了一个一。
“这……不算数！”少年郎立刻反对。
拾仙单手支腮，只笑道：“为何不算数？我们之前可约定了不可破骰？若无，这局便是拾仙胜了。连公子还需为我办成一件事。”
“你——”
“嗯？”
狐仙大人笑得太销魂，却也令人毛骨悚然。连古古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梅红花和君菊，这两人都算是深藏不露之辈，然而却仍在拾仙手底下为她做事。只怕面前这狐仙大人远没有他之前所了解的那般简单。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口气，我忍。连古古忿忿想道，而后也勉强笑道：“那不知拾仙姑娘要我去做什么事？”
“这件事情红花会告诉你，我只要求你几点罢了。”狐仙大人略挑远山眉，道：“一、此行你须得让红花随同你一起去，并且，就算是连公子不幸殉职也必须让红花活着回来。”说到这里，拾仙的眸中冷光骤现，她继续道：“二、此行你二人须得隐藏身份，尤其不得泄漏你们是从临安城内的肆艳楼出去的。”
连古古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不知不觉话已出口：“难道是要我们去刺探姑娘的心上人？”
狐仙大人看他一眼，只笑道：“确是心上人不错，不过是必须要除掉的心上人。”
闻言，少年郎心中立刻一个咯噔。糟糕，踩到铁板了。没想到狐仙大人还算是心慈手软，只挥手让他出去，便不再言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