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天亦迷 -- （四）擦肩而过
前不久才走过的路，洗去了繁华中的喧嚣，卷走了小巷间的吆喝，这个世间的事物，兴起的快，衰老的也快，只有飞沙在纪念着时间中的过客。
白姬在去月城的路上，看着脚下浮起的大地，感叹许久，就那么一月之间，发生了好多事，都来不及整理，又陷入了另一个旋窝。
船板上，小龟和子菽刚才争吵一番已经睡着了，仙子在看着航向。
“白姬，你看！”
顺着伯考手指的方向，是黑云彤布的天空，向着赤水的海面压下去，时不时传来士兵的嚎叫，伴着阵阵火光的爆破。
“看来已经打上了。”白姬看着天空的脸变了，愈加的沉重，“怎么会？伯考，这次大战，流沙的巫医乐师百工竟然都出战了，而朝云国看起来也有备而来。”天空中雾聚雾散，有风无故而起，伴有金属的破碎。
妘娘也很好奇，是怎么样的一次冲突导致了双方的你死我亡？
“白姬，有些事情一下子解释就太漫长了，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慢慢懂得。”伯考低下了头，转动了手中的罗盘，为鸠祈祷着：但愿你此次顺利。
白姬担心着战争以外的另外的事情，就是找到绕梁，找到司琴师父，找到师父的用意，重回碧落。
进入了流沙的西域，天空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没有重量般地覆盖在人的身上，却是另一番的纠缠，叫人徒生悲戚。
白姬撑开了一把伞，将子菽唤醒，“子菽，下雨了，我们去船舱吧。”
“娘亲。”子菽喏喏地叫了一声，擦了擦还睡意绵绵的眼睛，“到了吗？”
“还没，不过也快了，来，娘亲抱你进去。”
白姬对于子菽，总有着说不尽的温柔和呵护，这是伯考感受到的，有点溺爱，所以，即使死，子菽也要保护这个人，他们在彼此的心中。
“小龟，你也进去吧。”白姬看到一旁的小龟也醒了，正在伸着四肢。
小龟却望着船头的方向，说到：“不，我有壳，淋不湿。我想留下来陪着妘娘。”
白姬这才发现，从一上船，妘娘就没有说什么话，到底怎么了？
疑惑的转身，带着子菽进入船舱。
“伯考，你能不能用巫术让我们知道妘娘现在在想什么？”
白姬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在一个小孩的怂恿下，向伯考提出了这个有点卑鄙的问题。
“我很想帮你，但是这个有为我的做人原则。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她，或者，你可以使用你的法力来感受啊。六芒星戒本是可以知人心的。”
“我也不是那种人！？”白姬正义地望着子菽，斜视一眼伯考，然后大步地走出舱门，“我去问！”
子菽正想佩服白姬的助人为乐，勇往直前，善良大方，忽的看见白姬飞速地踏进了船舱。
子菽斜着头，“娘亲？你问完了？”
伯考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憋住了笑，保持着淡定。
“我没问。”
“啊，那你回来干什么？”子菽将头一甩，对着伯考，一脸的无奈。
白姬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孩子，我们让妘娘准备下，等时机成熟，他会告诉我们的。”
从金门出来，妘娘说边走边说，结果一上船就开始不说话了，看上去好像灵魂出窍了。看来这些都应该和柳一山有关，如果柳一山活了，那么是谁使她活的，为什么要救活她，答案只有一个，鬼娘子。但白姬不知道为什么鬼娘子要救柳一山那个坏蛋呢？也许，关于黑水谷和妘娘的姐姐的事情，要比想象的复杂。
“月城到了，此船将在月山靠岸，请做好准备。”仙女调皮地在船桅上大喊。
到了，妘娘回头，看见白姬他们也从船舱出来了，雨已经停了，是一片黄昏的清新。
伯考已经撑起了一道结界，又习惯地照看着子菽，给她多设了一道防护结界，说：“大家小心，这里瘴气很重。”
到了左护法描述的狼王墓的墓地旁，白姬踩了踩地上的一块红色的泥土，月山多翠竹，黄泥为多，红泥鲜见。一踩，有红色的液体从泥土中流出，吓得子菽大叫一声：“血！”
“看来已经有很多人遇难了。”妘娘站在白姬的左前方，细看这一带的山岗。
白姬把握时机，问道：“怎么会有血？”
“是鬼娘子的鬼法，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上次在这遇到了那个罗刹男吗？他虽然要调戏你，但是当太阳照着他的脸时，他哀嚎着化成了泡沫。后来墨瞳对他的情感让我重新回想那一次。鬼娘子有一招鬼复生，死者可以重新活过来，但是不能遇见日光，在白天要带着帽子或者躲在黑暗的地方。”
但妘娘内心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个鬼娘子要将柳一山复活，还一次一次要他们的命。
“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我记得那个罗刹要非礼我的时候，眼神却在抵抗，我想，他心里在挣扎，但是有人在逼他，他没有选择。”
子菽在一旁听的越来越有精神，这故事真够刺激的。
现在他们要等天黑，天黑后再上山，捉鬼！
“救命~” “救命~”
子菽转了一圈，好确定声音来的方位，现在的她被伯考将力量暂时封印，帮助她更好的恢复灵力。
“在那方向！”子菽点着西边，抬头和白姬说到：“那个声音，在那！”
白姬和妘娘一起上前去，伯考的结界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自从蓝婆给了他力量，加上在天魔塔的历练，他的力量逐渐变得更强大了，感觉是蓝婆的气息在温暖着他，让他力量充足。他现在可以支起一个主结界，下面随着结界中的人的走动，可以不用扩大结界，而是生产出许多个子结界，是能量的在繁衍，这让白姬新鲜极了。
白姬探头一看，前方的大坑足有三米深，里面有一个小男孩在喊救命。这个男孩和子菽差不多大，也就十来岁，衣着华贵，身份应该不简单，怎么会掉在这里，还只有一个人。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我叫宁风，是城里新来的人家的孩子，我因为和爹爹赌气，结果跑上山掉在了这里。”男孩说着说着，掉下了眼泪，“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和爹爹吵架，我现在好怕，求你们救我，这里到了晚上会有鬼的，我不要死在这！”
白姬将宵练一挥，一条红绫拦住了男孩的腰，轻轻地将他放在地上。
“谢谢姐姐！”男孩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白姬看他是个识大体的孩子，家教应该也不错。
“快回去吧，家里的人也该着急了，记住，回家和你爹娘多说好话，他们千错万错，但都是为了你好。”白姬笑着，这个男孩竟然叫她姐姐，多年轻，这称呼真美妙。
伯考过来，在男孩的背上画了几笔，“放心的去吧。”
看着男孩离开，白姬也指了指背后，“你也给我写个吧，这样我可以平安无事。”
“白姬，你别闹了，这个只是个小巫术，过个几个时辰就会失效的。”伯考不敢正视此时白姬的眼神，迫于压力，还是画了几笔，护体符能够在人内心恐惧时，进行自当防卫，它的神力和施法者相关。
“我们先去山下吧，休息会。”
傍晚的茶铺前，很多人劳作回来，坐在茶铺前喝杯水聊会天。白姬他们坐下，旁边一桌的人身着奇异的服装，色彩斑斓，有这彩云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动物，头上戴着珠串。
“是朝云国的人，怎么会在这？”
妘娘嘀咕了一声，白姬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装束和举止，将子菽拉的更近些，叫她不要多看。
忽然这桌怪人都个个愤怒的拍案而起，似乎为什么事情争论起来。只是他们的话，白姬听不懂几句，一句中夹杂着一些暗语，什么乌拉，卡奇，这些都难到了白姬。
“你们这群人吵什么？打扰了我们休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大块头恼火地将椅子踢翻在地。
怪人中出来一个妇人，用一口生硬地流沙话说到：“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滚得快点。”大块头吐了一口唾沫在地，大笑一声，坐下了。
妇人背后的几个男子看他的得瑟样，想给他点教训，被妇女拦下了，她说：“卫子鸠公子等会应该会路过这登船出发，我们不要闹事，静静地等待。”
鸠？白姬心剧烈地跳动着，她一直想见到鸠，但是妘娘理性的帮她分析了情况，现在，不是感情第一的时候，而且，如果鸠真的是天魔的话，他们不能在一起。
“后爹要来这里啊，娘亲，我们等下他呗。”子菽开心的欢呼着。
气氛一下子冷到极点，怪人们明锐的眼光扫向她们，上下打量着白姬他们。
刚才的妇人又出来了，拍了拍子菽的肩膀：“小姑娘，你说鸠是你的后爹？她是你的娘亲？”
“是啊，干嘛。”子菽还是一头雾水，这话问的不着边际啊。
白姬盯着前来的妇女说道：“对不起，可能搞错了，小孩子对名字比较敏感。”
妇人依然不依不挠地问道：“小姑娘，你爹爹是卫子鸠吗？”
“是啊，还是一个有型的男人。”子菽得意地挤眉弄眼，拿出了手中的一个草蚱蜢，“你看，这是我爹爹给我做的。”
白姬很惊讶，这个草蚱蜢她竟然一直小心地保管着。子菽总以一颗知足的心对待着身边每一个人，她很珍惜身边人的关怀。
“娘亲，你怎么哭了？”子菽爬到白姬的腿上，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去眼泪。
白姬知道自己失态了，急忙说到：“没事，只是被水呛到了，一直憋着。”接着猛咳起来。
妇人奇怪地看了一眼白姬，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后来两桌的人都没有说话。别人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一些战况，说着沿路的战事。这次战争本来是对峙着，交战也是一下子都冲了上去，流沙和朝云国都死了不少人了，现在又要招新兵了，如何是好，搞的人心惶惶。也有人说，这次打仗去必死，据说朝云国都出动了天兵天将，而我国也是各界能人出战，百姓都能当炮灰。
白姬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多少，她的脑子里都是即将遇见鸠的欣喜。
一个红影一闪而过，妘娘眼睛一亮，“白姬、伯考，我们的出发了。”
“那么快？”白姬无赖地长叹一声。
“白姬，我刚看到鬼娘子过去了，她应该也发现我们了，我们得快走。”妘娘起身，安慰地告诉白姬，“有缘总会见的。”
伯考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至少他现在知道鸠很好，而且一切都是按着他们当初的计划而行的。
四人飞快的离开了茶铺，太阳已经落山了，现在他们要上山了。
“卫公子，真是巧啊！”
白姬刚走上山没多久，就听到下面的女子暧昧地问好声，回头看见了一身白衣的鸠的身影，素廉也在，还没来得及告诉妘娘，一个红影从她眼前闪过去了。
“鬼娘子！”子菽也看到了，大喊一声。但是这道红色一晃即过了。
鸠准备上船离开，一个异族妇人向他招手笑着，“哟，卫公子，你的娘子和爱女刚过，你就来了，不会两口子闹矛盾了吧？”
“你误会了吧，我还没成家呢！哈哈”鸠冷笑着，正要往前走。
“不对啊，那个孩子还说你给她做过草蚱蜢，她一直随身携带。那个女子叫白姬，可是个美人啊。”妇人装的有点糊涂的样子，有意无意的说着。
素廉一听兴奋了，“公子，是子菽和白姬夫人啊！”
“是啊，真的是夫人，他们去了哪里？”芊芊也有意地强调了夫人两个字，看到公子竟然也会害羞的脸红。
“他们上山了，可能故意躲着公子吧，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妇人试探着问道。
雪吟微微一笑，“说笑了，我们的夫人有她的事情，我们约好了在老地方相见的。不知道你有何事找我们？”
雪吟将话题一转，看着山头，真是可惜了，擦肩而过，要是再早点到就能遇到了。
“我想问，我们十三年前的盟约是否还生效？”妇人收起了笑，言归正传，“是时候行动了吧？”
两队人都已经明白了，“青山不常在。”
“绿水更长流。”
鸠看了一眼月山，想去找白姬，却被妇人留下详谈，不过既然白姬下山了，一定会再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