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碧落荒 -- （十）镜花血月4
一直以来，蓝婆一直以守代攻，虽招招强大，却不致命，在她看到眼前自己的孙儿的强大时，她笑了，也许是时候了。
鸠诧异的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白姬正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栗，不断地说着“不要”，到底怎么了，几人只能自己等待结果了。
轻轻地扣动了收回的念珠，蓝婆表情安详，卸去了所有的杀气，在伯考致命一击万具灭的直击中，蓝婆的笑在空中消散。一团红色的火焰在半空中跃动，“这是什么？”芊芊指着半空中的怪物问到。
“是蓝婆的元神。”白姬脸色惨白，陷入了一种虚脱的边缘，感觉说话时，她的灵魂是浮在上空的。
鸠的眼神，没有了那层暮霭，现在是澄澈的担忧，白姬看着那个眼神，莫名的流下了眼泪。
那团火焰幻化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在半空中微笑地歌唱，那首歌是伯考在巫地时，婆婆经常给他唱起的。“婆婆，为什么你要杀死族人？为什么？”
“因为他们小看你，我要让你强大！”蓝婆忧伤的笑，伯考想上前拉着蓝婆的手，却已是幻象。
伯考懊悔地捶着地面，都是自己因为血统不正而被人瞧不起，为什么那些人都远远地避开他，他是一个山野的弃儿，却在快要饿死地时候，婆婆微笑地将她带到了一个所谓的“家”里，让他有了家庭的概念。但他恨别人的轻视，甚至不愿和别人做朋友，不相信别人，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空间中。
“婆婆，我那么重要？可你怎么可以杀了那么多人？”
“这都是劫数，就像我不杀你，也是我的劫数。当初我的任务就是去说服巫地的子民归顺，可是他们拒绝了，还自以为是地将我困于巫山，他们自欺欺人，真的让我难过。”蓝婆的元神在空中冥想着，“本来打算快点完成任务便回去，没想到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命运，正如当年神女的警戒。”
“神女？就是你和我说的那个伟大的女巫？”
“是啊，她很伟大，却还是放弃了他守护的子民，就像她的……”蓝婆看了看白姬，欲言又止，“伯考，替我好好看护白姬，她和你不一样，她总是对别人好，义无反顾，我担心有一天她会吃亏。但她和你也一样，对我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你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伯考试图说些什么，忽然元神化成了一束亮光，穿透了伯考，转为一条条细丝将伯考前身缠绕，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白姬，记得要离开，要离开！”白姬听到蓝婆师父的声音渐渐远去，这句话，在她心里引起共鸣，不断重复，梦中的女子，蓝婆师父，这究竟是怎么了？身体好沉，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雪吟嘀咕了一句：“离开这里？怎么离开？”
看着躺在地上的伯考，芊芊赶忙跑过去，男子已经恢复了行装，不同的是，在男子的眉间，出现了道白痕。雪吟上前，点了点头，“看来蓝婆真的是煞费苦心，这个孩子，是她的一个劫数，可她没有避免，反而为了这个劫数做好了最充足地准备。”
“此话怎么说？”素廉还是不大懂。
“刚刚蓝婆收起了所有的防护，将自己的力量集中到了一点，这样她的元神可以继续执行本体的任务，完成一系列仪式。这个过程靠一个缜密的咒术进行，可以将死者所有的力量传送给她的接收者，在眉间留下一道封咒，力量转移便完成了。”雪吟怕这两个脑子简单的听不懂，说得仔细了些，只是白姬为什么会那么早发现这个，一般这个咒术的过程，不会让人察觉，只有接收者和传送者会有交流。
鸠深情着望着怀中的女子，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但又已是隔世，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模糊了记忆，却清晰了她的身影。
伯考已经恢复了意识，痛恨地捶着地面，声泪俱下，这么些年，为什么他没发现婆婆的用心，为什么婆婆要那么傻，为了一个她不值得的孩子，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痛恨。
雪吟还在想着蓝婆最后的话，总觉得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却又说不上来异样的感觉。
书生从远处向大伙儿招着手，芊芊这才想起，忘记去救他了，他怎么打开门的……
“你怎么出来的？不是被锁在里面啊？”芊芊奇怪地瞟了书生一眼，难道他在墙上画了一道门？
书生喘着粗气，“你们还记得我啊！说也奇怪，我化成白姬的样子困在房子里，蓝婆竟然在门外哭泣，还告诉我逃跑地暗道，叫我永远不要再回来。”顺手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伯考接过，一闻，“是血！”
“这不是我的，是我在逃出密道时放在门口的，我也不知道谁放的，就顺手带上了。”
“是蓝婆的吧，她可能从来没想过要害每一个人，只是，她在等一个死的时机。”雪吟的脸上泛起了忧伤，弥漫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
白姬醒来时，霄华太真温柔地看着她，“师父。”女子低声地呼唤，拉住了师父的手。
“白儿，你不该回来啊，师父这命，不足为希。”老妇人的手拂过白姬的脸，苍老刺痛了白姬的皮肤，却格外温暖。十年前，要不是她，师父还是永远年轻，法力强大，就不会让他人侵入。
白姬泪眼望着师父，这个一直待她如自己孩子的师父，为了她，失去了所有修为法力，别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只道是师父为了救白姬而折损了寿命罢了。
“师父，这次回来，我要去黑水救妘娘。”太真愣了愣，叹气着，白姬的命运，还是在继续，该如此停止，不是她能控制的。
“你遇见司琴了没？那些人在追杀她，只是现在师父已经没有力量保护你们了。”太真的佝偻的身子，让白姬失去了眼泪，下定决心要保护这个女人，不管发生什么。
“有，她来找过我，然后神色匆忙地离开了，说有事情要去办。”白姬回想了半个多月前的相遇，“鸢儿疯了，难为了司琴师父，那些人找她干嘛？”
忧伤爬上了太真的皱纹，“她一生为琴所痴，我怕她会犯错。”压低了声音，靠近白姬耳边，轻轻地说了一些话。
“啊！那现在司琴师父会有危险吗？”白姬失声地大叫，她懊悔为何当时没有陪司琴师父一起走。
“这是每个人要走的路，司琴很聪明，现在敌人应该不会对她下手的。”太真起身，给白姬倒了一杯茶，“这里不安全了，你们要快点走，蓝婆叫我将这个送给你，她一生都在为别人活，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
接过小锦袋，白姬打开了袋子，是一把小木剑和一根发带，双手紧紧地攥着，贴在心口，那根发带是她第一次见到蓝婆时，扎在头上的，原来，蓝婆一直关心着她。
“她是你母亲神女的贴身侍女，一直受着神女的恩惠，所以，一直对你要求严厉，是因为她不懂怎么表达爱。”太真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你快起来，我送你们出发，晚点恐怕有敌人追来。”
伯考站在门外，心中总有一种懊悔和绝望在翻滚。雪吟，芊芊，素廉只是静静地站着。
“伯考，你能不能制造出一种幻象，把这里变成和原先的一样，免得敌人发现。”鸠走上前，拍了拍伯考的肩膀，至少现在不能让蓝婆白白牺牲，要保护好白姬，保护好碧落。
伯考微微一笑，额间的印记发出淡蓝的幽光，“这个我刚才也想到了，我试试吧。”
一个防护罩在碧落上空缓缓打开，他的能量超出了鸠他们的想象，他变厉害了，眼前的景象在斗转星移，不过一会儿，便尘埃落定了。
太真出来望见鸠时，眼神闪过惊讶和悲伤，走过他的面前，低语到：“这次，不要负了她。”然后便走在了最前头。
鸠牵起了白姬的手，紧紧的跟上，眼神忽明忽暗，白姬知道他内心可能在挣扎，握紧了鸠的手。
琼花殿的室后，一艘石船飘在黑暗之中，太真指着船身，顾头说：“白姬，坐上那艘船，它会带你们去远方，将你的心思融入相风上，跟着你的心，它会带你们到那个人身旁。”
白姬点头，撩起了脚下的裙袂，涉足登上石船，几人跟随其后。按照师父的指示，白姬将手按在相风上，闭眼凝神。
“嘿，你想去哪里？”眼前出现一个飞舞的小仙子，只有拇指大小，刚刚睡醒，看起来很激动，跳跃着。
白姬微微一笑，“去妘娘的黑水谷。”
“好，启动！”仙子站在白姬的肩头，指示到。
“你好，我叫月查，是石船的灵魂，很高兴这次为你服务，主人。”仙子在白姬的耳边说着话，一刻都不想停下来。
芊芊大笑，终于找到一个比自己跟多话的了，用手指戳了戳仙女的屁股，仙子一生气，整个身体竟然变成了球样，笑坏了旁人，和芊芊斗起嘴来。
石船底下，无声无息，一阵黑风停在了船底，随着白姬一行人远行。
太真看着白姬的离开，老泪纵横，“为什么这次要回来，你们终究相见了，白姬，师父老了，希望你离开，记得要离开。”
白姬深情地回望这片碧落，如一面镜子，抬头，一轮血月当空。镜花血月，又是一个多事之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