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出征，安西！ -- 第七十七章 阳关
了却手头事务，接过右威卫正式签发的文书，领齐装备，骆彦返回灞上，稍事休整一番，便吩咐合营安歇，明日五更便告出发。
翻身合衣倒下，骆彦目光一转，注意到罗丹气呼呼地坐着，却是不肯歇息，不由颇觉怪异：“小东西，这时候还不睡，明天还想活不？”
罗丹只是怒气难消，许久才说了句：“那妖妇不是啥好东西！”
“妖妇？”骆彦寻思了半天，这不是玄幻小说吧，哪来什么妖妇？呃，明白了，罗丹是看不过意虢国夫人那轻佻模样？呵呵，这个能算什么，要是见到前世那些女屌丝，罗丹还不气得撞墙去？
“睡你的吧，闲吃萝卜淡操心，人家妖不妖关咱们屁事？那就是咱一下金蛋的母鸡！”骆彦随口应了句，往身上拢了拢丝棉被，两眼一合，发出隐隐的鼾声。
不知怎么地，罗丹的脸红了一下，小声地嘀咕了句“谁跟你是咱们”，身子也往自己被窝里缩进去，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也酣着进入梦乡。
顺着官道一路急奔，骆彦都颇觉惊讶，这帮新招收的家伙身体素质真不错，便是随自己从陇右过来的队正们也没能压住他们，连续急奔几天都恍若无事，就连罗丹都没被自己拉下一步。
“头，前面就是阳关了，咱们得进去补充些水和食物，要不然，关西的大沙漠能要了大家伙的命。”盛世明一指前头一个小土堡。
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
前世总觉得那诗的境意极其凄美，可印入眼帘的土堡，又哪有丝毫的美感？
与四周的环境相似，都是黄澄澄灰蒙蒙一片，六七米高的土墙上坑坑洼洼，四周一片荒凉，只是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半死不活的野草，一脚跺下去便立时激起一地的尘埃。
看看已经略显疲态的队伍，再看看地平线上兀自刺眼的斜阳，骆彦点头，吩咐大伙进阳关去补充给养，顺带洗漱一番。这几日连连急行军，经过的地方也日益干涸，几乎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再不洗洗，估计当面都认不出是谁了。
“什么人？停下！否则格杀勿论！”阳关的卫士警惕性也颇高，眼见这一伙人过来，眉头一扬便喝令停下。“派一个人过来，查验文书！”
骆彦耸了耸肩头，把文书丢给樊冲，樊冲大踏步走到关口，递给值守的卫士，卫士又再转交当班的头目，验证无误后方才扬手放行。
进了阳关，骆彦才发觉，与外面的苍凉相比，这不大的阳关居然是个天堂。
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居然有不少商队，连连问了几家客栈都是爆满，好不容易才在最贵的一家要了四个通铺、一间上房，可这居然就得花了五十两银子！
“军爷们呐，这价钱不贵了！”一头卷发的老掌柜抄着古怪的口音道。“这还是看在你们是大唐天兵的份上，打了折扣了，要不然呐，一百两银子都不定能住下。这地方本就没啥东西，要什么都得靠外头拉来，加上过往的商队不少，你们能住下就得谢天谢地了！”
“掌柜的不是大唐人吧？”骆彦一时嘴贱，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才不是大唐人！你家祖宗八辈都不是大唐人！”老掌柜火了，老树皮般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随即笨手笨脚地从柜台下拿出把已经锈迹辩驳的横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要和你决斗！”
呃，至于么？不就问了这么一句？骆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戏剧的一幕，很是哭笑不得。
一名老酒客摇摇晃晃地走到柜台前，伸手一拍老掌柜的手臂，将那横刀夺了过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朱邪阿衣那，你又发什么疯？客人不知道问一句，至少发这邪火？”
“唉，客官见谅，这朱邪阿衣那家原是高昌国人，贞观年间便举家迁入大唐，素以身为大唐人为荣，一听到有人质疑就要发疯。”老酒客对骆彦解释起缘由。
“我这不是发疯！我是要捍卫我大唐人的荣誉！”朱邪阿衣那虽被这老酒客制止，却是狠狠地盯住骆彦，大有一言不合便舍命相搏的架势，浑然不顾自己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经得起折腾。
居然有这么强烈的归属感？骆彦叹了口气，对着朱邪阿衣那拱手一礼：“老丈见谅，实在是我没什么见识，并非有意污辱老丈。”
朱邪阿衣那鼻孔里哼了一声，从老酒客手中夺过横刀扔到柜台下，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看在薛陀岸的份上，老汉不与你计较。”
薛陀岸？又是一个古怪的名字，这老酒客莫非也与朱邪阿衣那是同样来历？
挥手让卫士们赶紧去找地方洗漱，骆彦自己却留了下来。罗丹神色古怪地看了骆彦两眼，还是自己先去找地方安顿了。
“多谢老丈解围，若是老丈不弃，在下请老丈小饮一番如何？”骆彦决定多问几句，权当了解一下阳关附近的情况。
薛陀岸倒是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朱邪阿衣那，上酒！上你最好的葡萄酒，可别拿那些劣货出来哄我，要不然我砸了你这破店。”
上了酒菜，薛陀岸一边饮酒，一边唠叨起来：“其实呢，和他一样，我祖上也不是大唐人。薛陀部，这个名号听过吧？被大唐打败了，自然就成了大唐人。”
“关西啊，路程遥远，一路上甚少水源，没有骆驼，就你们这外地人，初进沙漠，铁定得渴死。”
“小老弟，听我一句劝，找个商队合伙出发，他们乐得多些人保护，你们也在大漠中有些依靠。”
在薛陀岸的口中，骆彦第一次听到个陌生的词，沙盗。没想到在荒无人烟的大漠中，居然还能活跃着远不止一支的沙盗，人数从几十人到上百人不等。
这场酒倒是喝得值了，一下便打听到这么多消息，要不是在阳关里停留这一晚上，骆彦觉得，就凭自己这伙人冒冒失失地一头撞进大沙漠中，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