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陇右铁汉 -- 第十章 攀岩
猛虎固然是重伤垂死，骆彦的情形也不好过!
猛虎前爪划过骆彦双肩，划出两路深深的血槽，带走骆彦不少的皮肉，肩头火辣辣的痛!这一击，骆彦仿佛使尽了全身力气，身子随后一软，单膝跪到了雪地上!
那只虎兀自不甘地起身，却是摇了两下，再也无力站起，只能带着恨气一命归西。
“队正!”风声中传来盛世明焦急的喊声。
骆彦将横刀插在地上，拄着刀站了起身，这才回应：“我在这里!”
喊声出口，骆彦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变得沙哑无比!
亏得盛世明辨音之能厉害，很快便带着人来到骆彦面前。看着骆彦那狼狈模样，再看看那头硕大的猛虎，便是盛世明这积年打猎的也禁不住吸了口冷气!
“你呀!”这个时候，盛世明又气又急，再没拿骆彦当队正看，而是拿他当子侄一般的训了起来。“逞什么能？知道你有两下子，可这是山林！有什么事不能叫个人一道跟来，好有个照应？”
骆彦苦笑着点头。原只想着走不了多远，也就懒得惊扰其他人，谁晓得偏生出了这档事！还算反应及时，运气也不错，总归是活下来了。嗯，回去以后，倒是多了个吹嘘的资本，独斩猛虎，这说出去多威风啊！
收回脱线的思维，骆彦强撑着笑了出声：“呵呵，这不没事吗？成了，大家伙受累，把这老虎拖回去，权当改善伙食了。不过，盛伙长，这虎皮你可得给我剥利索了，回去还能卖几文钱，请大伙儿喝点小酒什么的。”
虽有些鄙视这队正满脑子的钱，可听到请喝酒，大家心头也是一阵暖和，似乎这山林里的寒气消失了不少。几名年轻的卫士嬉闹着拖起虎尾往回拖，却立时被盛世明给拦住了。队正不是都说了么？要完整的虎皮卖钱，这要拖着刮伤了那里，价钱上可就跌了一大截！
吆喝着指挥卫士们砍了一条大腿粗的枝干，取出随身携带的勾索，把死虎拴住，吊在枝干上，四名精壮的卫士喊着号子，其余卫士拾些柴火，一道返回山崖。
火堆旁，骆彦解开上衣，任由一名卫士给自己包着伤口，耳中听着卫士的恭维，呵呵直笑，目光却盯在盛世明身上，什么叫疱丁解牛，看看盛世明这伙长解虎就知道。不过是一把横刀，刀背还略厚，盛世明却使得游刃有余，刀刃与虎筋虎肉交锋，却一丝骨头都没切到，很快便把一整头猛虎化成一堆堆的肉块。
自有卫士上前帮忙，将卸下的虎肉再切成薄片，一片片穿到树枝上，再在火堆上用树枝搭个架子，烧烤虎肉正式开场。亏得骆彦与盛世明随身都带着些盐，调料虽差了些，这虎肉烧烤还是勉强能添些滋味的。
“队正，这老虎是你杀的，第一块肉也得你开荤！”香味飘来，一名卫士笑嘻嘻地连枝带肉递到骆彦手中。“它剐了你块肉，你也吃它的肉解解气！”
这话一出，卫士们都是一阵哄笑。
骆彦呵呵一笑，也不假客气，伸手接过肉串，张嘴吹了吹，这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下去。虎肉的味道还不错，虽说肉丝粗了些，很有些嚼头，但大家的牙口都不错，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嗯，味道还成！大家伙也别客气，放开肚皮吃！这虎肉还多着呢，不吃完了，带不走扔了多可惜！”骆彦吞下一块肉片，抬眼看向众卫士，笑眯眯地开口。
众卫士早就等着这句话了。骆彦这一开口，谁也没客气，切肉的切肉、串片的串片、烧烤的烧烤，流水般的作业，不时的伸手从架上拿下几串往嘴里塞。
“真要丢？”盛世明抬起一串虎肉，瞟了骆彦这败家子一眼，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天寒地冻的，虎肉不易腐烂，尽可带着，几天就成肉干了。要知道，真有点啥事，一时半会回不了营，靠虎肉还能撑一阵子。”
腊肉？风吹肉？骆彦只能承认，自己确实没往这上头想。不过，带着虎肉进行训练，好像这伙食也太好吧？算了，这吃剩的虎肉分到每人头上也有个几十斤，权当给这帮卫士多些负重练习吧。
接过盛世明递来的虎皮，骆彦两眼放光，有些过于热切的看向盛世明：“这张皮子，依你的经验，拿出去能卖得几文？”
财迷啊！盛世明腹诽了一番，还是正经的回答：“皮子完好，按这模样，在河源能卖到五十两纹银，若是能拿到长安城，只怕是三四百两银子都有人肯出。”
五十两纹银啊！骆彦傻乎乎的笑了。还了白轻衣前头垫的银子，再请全队弟兄喝上一顿，怎么也得剩个三十两吧？在这个物价低廉的时代，三十两银子，好歹也算个小财主了吧？
经上这么一顿折腾，直到天明，再也没人能睡着了。
“大伙儿说说，这虎肉是丢，还是背着？”骆彦决定，还是来一次民主，虽然这民主还是得压榨大家的体力或是胃口。“我可先说好了，不管虎肉你们背不背，这次的项目，内容一点不会少。”
“丢了多可惜！”出乎骆彦的意料，大伙儿的意见出奇的一致。或许，这个年代的人，节俭这种美德还是深深的埋在他们的骨子里。
虎肉剔下来，去了前头吃的，再去了不易处理的内脏，每人头上均分近三十斤，再加上陌刀五十斤，光明甲三十斤，还有零零总总的其他物件，算下来每人负重超过了一百二十斤。这样的重量，可比原先训练时都要重得多，能不能撑下来？骆彦还是有些担心。
不过，既然让他们做主，不背也得背了。别说是卫士，就连骆彦自己都觉得负担不小，亏得大伙儿心情好，一路说笑，倒也少了几分劳累的感觉。
按照预计的时间，在盛世明的带领下，骆彦与卫士们来到一片几近直立的山崖下，开始驻扎、生火，又熬过了一天。骆彦终于见识了唐人的体力与潜力，这帮牲口居然负重百斤，依旧每天走完预计的路程，一个也没拉下！
盛世明就着火堆，悄悄坐到骆彦身边，边就着血水啃起炒麦虎肉，边含糊的小声问：“队正，你让咱们来这山崖，到底有什么打算？”
“攀岩。”已经到了地头，骆彦也不打算再瞒下去。“你想想，要是大伙儿都能在山崖上行动自如，某一天和吐蕃蛮子打起来，有一伙人从吐蕃蛮子身后的山崖杀出来，会是个什么情形？呵呵，实话跟你说，这其实只是我计划中的一小部分。”
还只是一小部分？盛世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冰雪覆盖的情形下攀岩，已经够让人吃惊的，居然还只是一小部分？这要让骆彦把计划实际完毕，这一队人不得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啊？
“呵呵，我要的，是一支上马能盖过突厥人、进山能跑过吐蕃人、山林能胜过南诏人、耐寒能胜过高丽人的队伍，进得了宫城、劫得了道，不管情形再如何恶劣都能生存下来。”骆彦很认真地把目的透露给盛世明。“别看这大唐如今风光，四处都闻风丧胆，可再怎么风光也有个限度。多点能力，不说是力挽狂澜，至少大伙也能在日后多点保命机会。”
盛世明沉默了。
这样一支队伍，能在自己手中铸就吗？
至于骆彦的后半句话，盛世明选择性的无视了。大唐的威风遍传八方，可谓是四夷臣服，眼见这大唐正处于蒸蒸日上的时刻，又有谁肯去考虑，会不会有盛极而衰的时刻？
天明，寒气透骨。
不算太高的山崖上尽是冰雪覆盖，每一块岩石都变成白色。
骆彦把勾索绑在自己身上，狠狠地勒了一下绳索，确认不会松动后，当着众人的面，把勾头甩上去，挂住一块巨大的岩石，使劲地逮了逮，确认安全后，一手拉紧绳子，一手寻找支点，脚开始踩向山崖，猿猴般的向上攀去。
盛世明想要阻拦骆彦，被骆彦给止住了。盛世明虽是猎户出身，常年在山林里行走，可攀岩这一项，绝对比不上经验老到的骆彦。更何况，骆彦还需要盛世明留在后头辅助那些年轻的卫士。
看着骆彦一步步向上攀去，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大冷天的额头上居然都冒出了汗。这么干，一脚踩空，后果不堪设想！
爬了一半，骆彦一脚踩到一块小突起上，却不料那突起竟然禁不住这一脚，“哗”地往下滚落，骆彦这一脚顿时踩了个空，身形控制不住！要不是上头还有勾索在拉着，只怕骆彦立马得摔下去！
饶是如此，骆彦的情形也十分不妙，身子悬在半空中，完全凭着双手抓住绳索，被山风一吹，竟是摇来晃去的。
“盛道隆！立刻上去帮队正！”盛世明的心悬了起来，狠狠地咬了咬牙，发出了命令。
盛道隆应了一声，也学着骆彦起初的模样，将勾头抛了上去！
卫士们只顾着震惊，却没人知道，盛世明的心头正刀绞般的痛！盛道隆是谁？那可是盛世明的幼子！真要有个好歹，盛世明宁可自己先去死！
骆彦很快稳住身形，足尖探到一块岩石，缓缓靠过去，一只手也小心翼翼地扣住上方的岩石。这一刻，盛世明终于松了口气，扬手示意盛道隆暂缓攀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