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陇右铁汉 -- 第八章 进山
“丙字队很威风嘛!”某个街角，一声怪笑传来。“啧啧，我都想去和这小子过两招了，技痒啊!”
“你？”身边的同伴瞪大了眼睛。“就你这非人的体魄，上去不是欺负人么？”
“未必，未必啊!哈哈!”
打过一场架后，训练之时，丙字队与丁字队都卯足了劲，相互见面也不言语，只待着大比之时把对方的威风给压下去，才算出了这口胸中恶气。可不是么？在外头打架倒也罢了，若是在营中开打，惹恼了都尉，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陌刀之法，在于劈、斩、削、刺!可别小看了这几招，若是没有足够的体力，五十斤的长刀，能撑得住几刀？吐蕃蛮子马快，咱们便只能结陌刀阵对抗，这一结阵，相互间的距离也近，就得看如何呼应。记住，陌刀队不要贪生怕死之辈，任何一名卫士只要略有畏缩，便可能给自己和同伴造成致命的伤害!”白轻衣挥着手中的陌刀，一刀劈开近丈远的榆木疙瘩。
“好刀法。”骆彦看到了一丝端倪。沉重的陌刀，正是步伍对抗骑兵的上佳之选，换作是一匹骏马疾驰而来，被一刀砍中，不死也得伤，哪里还能近前？
伸手拔出陌刀，飞快的将长柄旋转装上，骆彦深吸了口气，也如白轻衣一般舞动陌刀。不舞不知道，一舞吓一跳，五十斤的陌刀舞动起来，竟似越发的沉重，自己这臂力倒尽可撑住，可卫士们却还得适应一段时间了。
刀光围着榆木疙瘩飞舞，一层层地削着纹理复杂的木头，骆彦渐渐兴起，暴喝一声，纵身跃起，一刀向那榆木疙瘩斩去。沉重的闷响声过，屹立的榆木疙瘩倒地，生生被骆彦这一刀从中斩成了两半。
“看到没，力大不吃亏啊!”白轻衣适时的点评起来，语气里却有几分挤兑。“虽说队正刀法不熟，舞得很难看，遇上箭枝绝对吃亏，可仗着力气大，站他对面的敌人就倒霉了。”
骆彦老脸一红，赶紧收刀，不再现丑。在这方面，白轻衣才是资深专家，和他比姿势刀法什么的，纯属自找难看，好歹也得多学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出来现吧。
第一伙依着口令上前，对着白轻衣早安置好的榆木疙瘩开劈。虽然卫士们身体强健，可毕竟不是骆彦这般变态，一刀下去，便有不少人的陌刀被七拐八弯的榆木纹理给生生卡在里头了。白轻衣却仿佛根本没看见，只是冷冷下令，每人劈足三百刀才准休息。
“白队副，你这陌刀耍得好看啊!哪里学的？对了，有什么诀窍？教教呗!”趁着第一伙卫士在死命的劈木头，骆彦拉了拉白轻衣，恬着脸说。
白轻衣浅笑。这个队正啊!一向没个正形，总是一幅天大地大他最大的模样，这回知道不灵光了？嘿嘿，这可是自己苦练了多年的本事，能是他几天就想练成的？
“告诉你也无妨，无非就是多练、多砍，等你啥时候能用陌刀砍下几匹蛮子的烈马，刀法就算大成了。”白轻衣半带捉弄的说。“当年我在安西，可是足足砍了半年的桩子，外带砍了十来个蛮子的脑袋。”
啊？这不跟没说一样吗？骆彦郁闷的低下脑袋，悻悻地走到一个木桩旁边，抽出陌刀，有一下没一下的劈了起来。这一次，骆彦有意少使了三成的力度，果然与卫士们一般，刀子被卡在木桩里了。
不应该啊!骆彦狠命踏住榆木，使力把陌刀拔出来，开始有一刀、没一刀的琢磨起来。论力气，白轻衣应该不如自己，可看他劈桩那样子，完全是轻轻松松的，并没使那么大力啊!要说什么疱丁解牛之类的话，白轻衣劈开那木桩，也没顺着那纹理呀!
整整一个上午，骆彦仿佛着了魔似的，只是围着自己的榆木疙瘩与白轻衣劈的那个榆木疙瘩转悠，不时的抽刀砍上两下，卫士们诧异的目光骆彦自动的视若不见。
“队副，队正这模样，不会出啥事吧？”眼见开饭，骆彦还在校场那围着榆木疙，盛世明心头有些不安，对着白轻衣忧心忡忡的道。“要不，想法让他歇下来，吃了饭再练？”
“没事，死不了。”白轻衣呵呵一笑。能让这一向得意无比的队正吃个瘪，也将是日后人生的一大快事啊!至于骆彦这着魔似的的状态，白轻衣心里明镜一般，当年自己不也疯了似的拼命习练么？
骆彦这顶头上司在练着，卫士们实在拉不下脸偷懒，只能用罢午饭便结伙练刀。
练了许久，骆彦的身上冒出腾腾热气，在这大雪天的竟然出了一头的汗。反手解开身上的袄子抛开，骆彦舞着陌刀，绕着榆木行了半圈，一刀劈下。这一回，骆彦只使了五成的力道，却是暗暗加了“震”字诀，劈了许久的榆木疙瘩终于被破开了。
“悟得挺快的呀!”白轻衣倒是吃惊了。“我有些怀疑，你这家伙还是不是人了。当年练这一手，我足足砍了半个月才勉强悟透。”
骆彦展颜一笑，随即收刀，拎起袄子披上。多练，果然是尽快熟悉武器的最佳法门，偷不得一丝懒，若是方才白轻衣便直接告诉自己使“震”字诀，木桩倒是能早些劈开，却不能如现在般有种如使指臂的感觉。这一刻，骆彦隐隐觉得，这陌刀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虽是刀法初成，但骆彦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每日的常规项目里，除了锻炼身体、习练拳脚，又多了一个固定的项目，练刀。每日间，骆彦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就连白轻衣都只能摇头，这般的训练法子，换个人准得被折磨死，果然是牲口般的体魄啊!
令白轻衣没想到的是，练盾术与箭术的时候，骆彦这牲口居然毫不松懈。盾术，骆彦仗着身高力大，习练并没有什么困难，这倒也罢了，可那箭术，骆彦不是口口声声的第一次摸箭么？
老实说，丙字队的存在，目的就是成立陇右自己的陌刀队，把安西的经验在陇右推广，这才是白轻衣被大帅从安西带过来的目的，盾术与箭术不过是辅助练习，可白轻衣没想到骆彦居然把盾术与箭术也提到与陌刀同等的待遇。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让白轻衣郁闷的是，骆彦号称是第一次习箭，却居然能拉着三石强弓一箭命中红心，还一脸得意地假谦虚：“运气!运气!”
要说别的事运气，白轻衣还勉强信，可射箭这一项，却不是运气二字能说得过去的。别的不说，光是那靶子摆上百步之外，眼神差点的都看不到红心，只能瞅着一团模糊!就更别说一箭出去，还要受风力的影响，这呼啸的北风是刮着玩的么？
骆彦只能暗笑。没办法，谁让前世自己就是队里的神枪手来着？眼神好呀!弓和枪虽然有所差别，可自己居然一上手就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一箭出去便有如神助一般。嗯，再练上一段时间，不知道能不能来个百步穿杨？
被这一箭郁闷的，还有盛世明。自己一个猎户出身，居然被骆彦的一箭给超了，这感觉说出去能丢死个人。
除了个人技巧，白轻衣更重视的却是团队力量，无论是刀、盾还是箭，除了骆彦外，每伙人都不许散开队形，几乎是随时随地都得保持着阵容，这一点也让骆彦赞叹无比。亏得是派给自己这个熟悉军阵的队副呀!要是让骆彦自己折腾，只怕这一队人马全得抓瞎了。
有了白轻衣的全力投入，再有骆彦拼命练习的榜样，丙字队的进步可谓神速，三月之期还剩一旬，白轻衣便坦白的告诉骆彦，凭着丙字队眼下的状态，大比之时过关不在话下了。
骆彦听得这消息，先是一愣，随即一喜。白轻衣从不妄言，他说给过关，那便铁定是能过得了的。一旬时间，骆彦还能折腾些什么？
谁也想不到，骆彦把丙字队交给白轻衣代管，自己挑了盛世明所在的第二伙，向供给的校尉讨要了足够一旬的粮草，每人带上武器和一条长长的勾索，便向那连绵的大山出发了!
骆彦给白轻衣的交待，之所以挑第二伙，是因为他们够二。当然，这个冷笑话白轻衣听不懂，未免有抛媚眼给瞎子看的嫌疑。
事实上，挑上第二伙，却完全是因为盛世明这个人!这老头岁数虽然大些，体力却不输于常人，又有多年的打猎经验，实在是帮骆彦实现理想的最佳人选。
出了城，骆彦挑了个高点的土坎子跳上去，对着第二伙开始了他的训话：“这一回，挑上你们第二伙，是要进行一个艰苦的训练。有多艰苦呢？看看咱们带的粮草就知道，这段时间都会呆在山野，回不了营，没得温水，也没得饱饭!想吃啥，自己动手!挑明了说，这一次，甚至会有性命之忧，有害怕的，现在退出回营，我不怪你们。胆大的，跟着我进山。”
“队正，你这不小瞧人么？咱们出来当兵吃粮，早就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了，还怕得死么？”良久，盛世明率先开口，身后的卫士们也纷纷附和。
“好!既然你们有这胆量，那就随我进山!”骆彦很豪气地一挥手，带着卫士，迎着扑面的风雪，昂然朝山里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