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陇右铁汉 -- 第五章 痛殴司马
“分了伙，就得有规矩。”骆彦慢条斯理的话又让刚刚安静下来的卫士们炸开了锅。“以后，每天的训练，得第一的那一伙加菜，最后的那一伙没菜。连续三天得第一，胳膊上挂‘胜’字红布条；连续三天殿后，每人额头上悬‘败’字黑布条。每多一条黑布条，那伙就得为全队洗三天衣物。”
嗡嗡的议论声连续传来，好半天才安静下去。将心比心，谁不想取得胜利，在同伴面前炫耀一番，而乐意去做那又要被处罚、又要丢人的失败者？
“哪里学的这招？够损。”白轻衣回过味来，小声在骆彦耳边嘀咕。
骆彦呵呵一笑，却没答话。这就够损么？还有很多的损招还没使出来呀!一没让人扑粪池，二没让人钻虫海，够温柔了呀!骆彦不知道，自己在白轻衣眼中，越来越像是恶魔的化身了。
有了这一招，各伙之间的竞争就进入了白热化，卫士们每天累得跟狗似的，舌头吐得老长，一趴到炕上就呼呼大睡，打都打不醒，倒是体力长进得极快。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极快。
这时节，寒风扑朔，雪已经飘飘洒洒的下了。
从司马手中领来冬衣，骆彦身子骨强壮，倒也没穿，倒是不少新兵已经披上了。
前头的训练虽然难度极大，但骆彦分寸掌握得好，至今也未出现伤亡，最多也就是有人脱力而已，可偏偏就这冬衣，却让手下三名轮值的军士冻得浑身发青，若不是发现得及时，只怕连命都要丢了。
怎么会这样？骆彦真的恼了。自己手下这帮卫士，体质不敢说是一等一，起码也是过得去的，为何这一场小小的雪就冻成这样？
端着姜汤灌到卫士口中，看着卫士的脸上青色渐渐褪去，隐隐现出一丝苍白，骆彦知道，他们的性命是保住了。伸手摸了一把冬衣，骆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返身回帐，骆彦取出自己的冬衣，一把撕开，一片片残叶飘洒在地!棉絮!没有一丝的棉絮!
不仅仅是骆彦恼怒，整队卫士都在咆哮了!来当卫士，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就算死在吐蕃人中也算是为国捐躯，可是，死在这劣质的冬衣上，任谁都不情愿!贪腐，哪里都有，可贪腐到这地步，不拿卫士的性命当人看，这就太过分了!
“留下人照顾他们三个，其他人，随我出营。”骆彦的脸色很难看，话语却是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那一刻!
白轻衣伸手拦住骆彦，脸色很沉重：“骆队正，不要生事!问题可以逐级上报到都尉那里，甚至是大帅那里，但你们不能出去!真要惹出事来，你这个队正当不下去不说，就连弟兄们也难免遭池鱼之秧!”
“一个小小的队正，能值几文钱？”骆彦嘴角泛起一笑冷笑，轻轻拍拍白轻衣的手臂。“让开。既然我是队正，就不能不为全队五十多号卫士的性命负责。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白轻衣无奈地轻叹一声，侧身让到一边。骆彦要引火烧身，白轻衣自然不能陪他去疯，毕竟，自己家里的老婆孩子还靠着自己吃饭呢。
河源府。
雪花轻舞。
府衙的大门被愤怒的卫士们堵得水泄不通，每一名卫士都是脸色铁青在站在骆彦身后，以一种可怕的沉默态度怒视着府衙。
识相的衙役们早就偷偷从后门溜走了。和发疯的卫士斗，那是不要性命了!衙役们当差吃粮，可没把脑袋也押衙门上!
“你说什么？”得到消息的张守瑜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一怒河源府竟敢以次充好来应付军衣，二怒这骆彦竟然胆大包天!骆彦的所作所为，与哗营有什么区别？
“冬衣，冬衣上出了问题。”白轻衣只能无奈地道出真相。
张守瑜来回踱了几步，甚是恼怒地抚了抚坚硬的胡渣，盘算着如何平息眼下这馊事。问题出了，不去解决，惹到全军哗变，只怕自己这都尉也别想当下去了。
“走罢!看看去!”张守瑜怒然喷了口寒气，腰间挂上横刀，大步踏出都尉府去。身后，白轻衣一脸无奈，亲兵们匆匆佩刀，更有人赶去府后牵马，每个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这事，真要闹大了，只怕今日河源城便得血流成河!
“你们，你们想造反啊!竟然敢包围府衙!还不速速散去，仔细把你们全关大牢里，判个秋后问斩!”河源府司马薛无伤在府内听到消息，第一反应便是想抬腿就跑，可在太守冰冷的目光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出衙。见到这些沉默的卫士，薛无伤暗暗舒了口气，只要没当场亮刀枪，这事，并非不可收拾，于是，薛无伤的官架子又端了起来，干咳了一声便开口训斥。
骆彦在前，樊冲、沈夜一左一右的紧随其后，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只是一步步逼到薛无伤面前，手里拎着一件冬衣。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么？”看着这三个家伙逼近，薛无伤还是有些慌了神，手不由自主的按住横刀的刀柄。这三个家伙，是不是真疯了？
骆彦一点头，樊冲、沈夜立时豹子般的冲了出去，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摁住薛无伤的双臂，让他动弹不得。一步步走到薛无伤眼前，骆彦两手用力撕开眼前的冬衣，无数的残叶洒落!
薛无伤还没回过神来，骆彦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到他面上，扇得他半边脸颊都立时肿了起来，一口鲜血吐出，竟是含了两颗断齿!薛无伤的眼里才现出一丝恐惧，终于相信眼前这小小的队正根本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薛无伤张口想辩解些什么，骆彦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只是一拳又一拳地击在他小腹上，打得薛无伤不断的呕血，却偏偏没有性命之忧!
“把他的衣裳剥下来!”骆彦算计着不能再打了，终于停下拳来，鼻孔里哼了一声。
对于樊冲、沈夜这两个捡回命来的家伙而言，这世间还有什么祸能放在眼里？骆彦这命令正合了他们心意，两个家伙阴笑着下手，把薛无伤浑身上下剥了个精光，竟是连条亵裤都没留下，可怜的薛无伤浑身战栗、身子发软，偏偏又被死死地拉住，连倒地抽搐都做不到!
风呼呼地刮着，薛无伤也被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看着这一幕，骆彦麾下的卫士们心头忽然升起一丝暖意，原先因训练而对骆彦产生的那一丝怨气早已烟消云散。这一刻，就是骆彦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抽出刀子!
“你们两个死配军，怎么可以对司马大人如此无礼呢？”骆彦看着薛无伤丢尽了颜面，这才假意的斥责着樊冲与沈夜。“天冷啊!我是想请司马大人试试我们的新衣，你们这两个家伙也太粗鲁了!怎么连亵裤都脱呢？啧啧，看看，把司马大人冻成啥模样了？那话儿都缩成.缩成那个啥了？”
“地龙。”樊冲虽然挨了通训斥，却是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接上骆彦的话头。这个时候被骆彦骂，骂得越厉害，自己越开心!
一直阴沉着脸的卫士们听到这对口相声，阴郁的心情突然开朗起来，强烈的爆笑声让脸色铁青的薛无伤都不禁起了飞红。
沈夜装傻充愣的挠了挠头：“俺们乡下人没见识，总以为官当得越大，那话儿也越大，如今才知道不是啊!不过，司马大人这东西也实在太小了，俺家小崽子才六岁，那玩意儿都比他的大啊!”
狂笑连连!
“你们，你们殴打朝廷命官，是要被砍头的!”薛无伤吐了口血沫，含糊有说。门牙被打掉了，说话有些关不拢门，漏风，可并不妨碍他用威胁的话语给自己壮胆。
“殴打朝廷命官？啧啧，好大的罪名啊!我很怕啊!”骆彦猛然提膝，狠狠地撞到薛无伤那层层叠障的肚腩上。“高俨!看到有人殴打司马大人没有？”
高俨摇头晃脑的出列：“天干乎，雪飞矣，司马大人乎，跌倒矣。打人？谁那么大胆子？没有吧？你们谁看到了？”
“没有!”整齐的应诺声差点让薛无伤一口气上不来。
“天寒啊!咱们做下属的，也得关心关心大人不是？沈夜，你这呆子，还不赶紧的给大人试试新衣，这要冻坏了可唯你是问!”骆彦很认真的板起了脸。
沈夜点头，飞快地给薛无伤套上冬衣：“大人放心!穿上咱们这新衣，绝对的暖和!保证冻不伤司马大人的!要真冻伤了.”
“你赔？”樊冲开始挤兑起沈夜来了。
“赔!”沈夜一下板起了脸。“司马大人要真是冻伤了，我赔一根腋毛!”
马蹄声急促!步履声匆匆!
骆彦知道，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来了!
“樊冲、沈夜，护住司马大人!其余卫士，列队!迎接都尉大人!”
一骑当先，身后是一队陌刀在手的亲卫!
冲到骆彦面前，张守瑜飞身下马，两眼瞪得铜铃般大：“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造反么!”
话虽然与薛无伤一样，可出自张守瑜之口，效果却差异极大!
卫士们一个立正，骆彦举手行礼：“报告都尉，属下不敢造反!今日前来，是想请司马大人给大家试试新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