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界 -- 第一章：昼言
幻魔历公元4997年，立冬。
一地苍茫的白雪，独自站在雪地里，一身黑衣显得有些扎眼。
雪一直在下，可是总落不到身上来。
空旷。
看不到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人。安静的世界。
绝对的沉寂，透着一点点渗人的诡异，
可是又说不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
忽然，一个声音突然从很远的地方飘进耳朵里，
“走吧……走吧……”
悠长地尾音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然后白色世界崩塌，自己落入一个黑色的深渊里，
无尽的坠落感。
昼言挣扎着从床坐上起来，窗外是白的透亮的天空。
没有云，没有太阳。
恍然间又觉得像极了那个刺眼的白色雪地，预言着另一个极其阴暗的东西，会在漆黑的夜晚发出幽幽的光亮。
……
在出门之前回过头看了看房间，才发现，这间屋子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昼言露出了一个有些自嘲又略带苦意的笑容，“似乎从一开始，这里就不属于我呢。”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走出门，外面的林荫道上已经有不少学员来来往往了。虽然是初冬时节，但是这里的气候并不寒冷，树上依然挂着碧绿的叶子，风一吹，生机盎然的浪就荡漾在了空气里。学员们看到走出门来的昼言，纷纷放慢了脚步，议论的声音在空气中迅速滋生起来。
“哎，那个不是学院S级通过初试的天才嘛。”
“什么啊，他先天筋脉有缺陷，无法修炼任何武学，所以现在学院已经把他开除了。”
“啊？长这么帅呢，怎么会这样啊。”
“诶呦，你不是动心了吧？”
“怎么会，我可不喜欢废物，呵呵~”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刺进了少年坚实的胸膛，扎进了有力跳动着的心脏里。昼言迈着缓慢的步子从这群人的面前走过，没有任何表情在脸上，却闪着谁都感受得到的寒气。旁边一些多嘴的女生吓得立即躲开，可以依旧不服气地哼着：“不就是个废物么，拽什么拽。”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紧接着的就是一阵不怀好意的嬉笑。那种压得低低的，极力掩饰着，却又在骨子里巴不得你听到的笑声。
昼言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可是过了几秒，怒意又变成了无奈和哀伤。昼言转身走进了一条林间小路，默然不语。
抬头看了看被树叶切成零星点点的天空，三天前的情景依旧浮现在眼前：
S级的初试成绩，学院百年来第一人，当院长亲自在全院学员面前宣布自己的成绩的时候，台下所有的人，全部投来了那种羡慕包含着崇敬的目光，那些女生们则在不停地做出一些被迷倒的花痴而做作的神态，然后挤眉弄眼地看着昼言微微笑着的脸。
可是，仅仅三天，自己先天体质不合格的问题传开之后，当初对他眉来眼去的女生就很干脆地在自己面前将自己称作废物。
就是个废物，谁会喜欢啊。
就是个废物，拽什么拽啊。
这就是人性了，真正现实的世界。
“昼言！”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昼言转过身，看到一个身着灰布衣，但是看起来很硬朗的中年男子向自己跑过来，昼言的脸上立即浮现尊敬的神色。
“唉呀，怎么跑这么远，累死我这把老骨头了。”中年人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语，但是和蔼的笑容溢于言表。
昼言微微欠身，“对不起，刑沉老师，我……”
“行了，你什么情况我还不了解么？”刑沉的眼睛里闪着点点的惋惜，“你就要走了，虽然学院不能留你，但是你要记住，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活得有尊严，有骨气，你先天不能修习武学，但是你对于武的理解，实在是为师平生所见，来，拿着这个。”
说着，刑沉从怀里拿出一本书，又说道：“这本书里面记载了我几十年来全部的研究成果，和各种武学知识，今天就传给你了，拿去好好研读，一定要成为一个超过为师的武学界理论大师。”
昼言也没有想到，刑沉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传给他，虽然这所学院里，只有刑沉一个人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但是没想到刑沉把自己放在了这样的位置上。
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去成为什么理论大师么？
昼言立即推辞：“老师，其实我……”
“诶，你要相信自己，来，拿着，不拿着就是看不起我。”刑沉佯怒道。
昼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收下了。
“行了，你走吧，为师年纪大了，腿脚不中用，就不方便送你了。”刑沉微微笑着，说。
“那，老师我就先走了，您回去吧。”说完，昼言深深鞠了一躬，就转身走了。一路上再没回头。
刑沉看着昼言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一般，“可惜了啊，这等绝世的天才，唉……”然后转身在林荫道上缓步移动着。
……
在清石镇里，最美丽的地方无疑就是清草河边了，每当微风吹起，河面上的阵阵凉风夹着清草的香气扑面而来，使每一个人心情为之一畅。昼言此时正望着水面发呆。
“哎！”
“昼言！”
“啊？”昼言忽然回过神，扫视四周，看到了总管有些生气的表情，再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将一袋货物装错了船。“啊，总管对不起，对不起。”然后立即将那袋货物搬到另一条船上。
总管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昼言啊，我看你要不就先回去休息一阵子吧。”
“总管，我没事的，真的。”昼言立刻求道。
“唉，你啊，还是回去休息一阵子吧，这一上午，你已经装错了十几次货了，等你休息好了，再回来上班吧，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位子的。”
昼言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张开的口还是停在了空中，眼神忽然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说：“好吧。”摘掉手上的粗布手套，转过身，看到了几个工友投来的怜悯的眼神，再叹一口气，离开了码头。
走在街上，昼言面无表情，耳边是一阵阵小声的议论，不用看都知道周围的人是怎样一副嘴脸，刻薄，尖酸，嘲讽，甚至更胜几分。
昼言面无表情地走着，没有在意这些人无聊的言论。可是声音却在他无声地刺激下，越发地响亮起来了。昼言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脚步。
忽然，一个小孩子站到他的面前，昼言停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褐色的瞳孔闪着晶莹的光泽。小孩的手突然甩起来，一个影子斜斜地飞出来，混杂着一声在空气里尖锐得像把刀的“废物”一词，冲向了昼言的脸。然后就是一阵放肆而经久不息、不怀好意的笑声在空气中弥散着，弥散着，越来越密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