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 第九章 焦头烂额
苏染听完了白沼的分析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很多的事情，都是偶然的吧，比如萧衍斐和李青云的行进路线，比如太子的撤退，再比如武州城中那个莫测的萧衍辰……
“小白，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苏染皱着眉头。
“肯定？我没有说肯定啊……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哪里会有个定数呢？！”白沼笑，然而，她话锋一转，“不过，我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但是我会尽我所能让所有的事情变成我预料中的样子，至少，也该是差不多的……当然啦，这个也是我的预想。”
苏染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多少有些不太理解，白沼究竟是靠着什么才将这么冒险的事，说的就像是十分正经的作战方案一样，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白沼她就是个天才。她在南疆的那些战事，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让他钦佩不已的。这也是苏染在行军打仗方面这么信任她的原因。但是，今天她说的这个作战计划，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太……大胆了些。
“苏染，你有顾虑是应该的。但是，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打，要么撤退。若是撤退回京城，往坏了说，那就是你从此废了，这一片土地就送给梁国了，然后，你澧国的大门就从从东南边儿打开，等着灭国；往好了说，那就是你从此废了，继承大统是不太可能了，但是你可以祈祷你们的太子殿下还有你的宝贝弟弟可以补上你这个空缺，然后梁国澧国继续相安无事——虽然一般上来说，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因为全面战线已经拉开，这两个国家，要么两败俱伤，被别的国家捡便宜瓜分，或者国内起义推翻现有政权。要么你死我活，不存在另外的可能。
若是打，往保守了打，那你就等着殉国吧，或者苟延残喘，最后落个带兵突围保命的下场，情况好的话，你可以逃到一个地方，养精蓄锐个多少年，东山再起，但是那时候，要么我已经君临天下了，要么别人已经君临天下了。时不我待。所以你要打，就只能走我说的那条路。抓准最恰当的时机，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直指武州。”
“如果我据守齐茵呢？”苏染微微皱着眉头，问出了一个白沼没有说的可能。
白沼嘴角抽了抽，直截了当地说：“等着给太子参你一个消极作战，私通敌国。毕竟，论交情，还是你和梁国走的最近。当然，还有苏墨。然后，你觉得像缙云帝那么多疑又暴躁的性子会怎么样呢？最好的结果就是你带着这五万不到的人马，揭竿而起，自立为王了……但是，在这个政权还没有腐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们是不推荐这样做的。因为，一个新的政权的建立，肯定要比从别人手里接过来要难的说，所以，我不建议这么做。”白沼算是个能纵观全局的人，所以她现在才能帮苏染这般分析。
至于太子为什么在峡谷战败的时候不参苏染，答案就是，他肯定参了，但是，多半就是说苏染不会带兵，能力不行云云，不会说的太严重的，因为，他还需要苏染来拖住萧衍辰，不然，他压力就太大了……
苏染听着白沼的一番话，陷入了沉思……
“你慢慢考虑，反正，援军也没有这么快来，你可以趁着这点时间好好考虑，然后顺便招点兵，买点马。五万真的是太少了啊……”白沼拍了拍发呆的苏染。接着就悠闲地踱着步准备出军帐。
苏染看着他那个悠闲浪荡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我阵营里的嘛，我这个主帅都焦头烂额了，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悠闲啊！”
“大帅啊，最少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你有什么好焦头烂额的啊。而且，不过是个决定，我虽然说了要帮你问鼎天下，但决定还是要你来做的啊。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决定后，该做的我也都会做的。所以，我为什么要焦头烂额？”白沼耸耸肩，“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苏染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郁闷地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土豪啊，那地图很珍贵的啊，全军就那么一份！”白沼又走回去，将被苏染扫到地上的地图捡了起来，拍了拍，“还好，没有弄坏。你要是不喜欢，就借我一下吧，我临摹一副备份在我那。省的你弄坏这个。”说完，还觉得这个决定很可取，然后自己点点头赞同。
苏染看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的不行，像挥苍蝇那般挥挥手：“滚滚滚，带着你的东西赶紧滚。”
白沼也不恼，只是不紧不慢地将地图卷好，然后背在身后，继续踱着步子走了。但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回过头来，对苏染嫣然一笑：“对了王爷，要是你决定了，记得自己去说服你手下的那些将士啊。还有，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后面几天的议事，我就不来了。”
每天起那么早跑到一个空气混浊的地方和别人吵架，听别人吵架，她有病还差不多。无奈她是个正常人，当然是更希望一觉睡到自然醒啦……
做梦这种事情，也是会上瘾的。哪怕梦里面只是将那些过往的、真实的记忆再回放一遍，她就觉得有力气撑下去，可以继续等下去。甚至相信，只要他不来，她就一直不会老去……
白沼回帐子后，果真倒头就睡，还吩咐王云云，晚饭都不用叫他了。王云云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但是也不敢忤逆了他的意思。所以只是点头应允。而被王云云照顾的那只兔子，在白沼睡着后，好像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王云云就将它放回了自己的窝里。但是，王云云前脚刚走，那兔子就跳到了白沼的床上，窝在了她肩膀处，继续呼呼大睡……
这次梦见的是他在与那岛上带她去一处最高的山上看海的事情。梦里面，他笑容温暖，眼里带着不经意的宠溺和温柔……可是，忽然场景一变，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掉下了悬崖，而白哲站在上面，拼命地喊自己的名字……
“啊！！！！”白沼从梦里面惊醒，这一声惊叫是女人特有的尖利声线。
“怎么了？怎么了？”睡在另外一张床上的王云云被惊醒，然后下床掌灯。
掌上灯后，白沼就发现，王云云的脸色好像有点奇怪……想了想自己方才的动静，也大抵是知道她在怀疑什么。白沼不是有心要瞒着，但也不打算解释，只是淡淡道：“没事，做了个噩梦。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啊。”
“将军说的哪里话，奴婢本该为将军守夜的，结果却睡下了，这是奴婢的不是……”王云云低着头，“将军从下午睡到现在还未进食，可是饿了？奴婢去给你做些吃食。”
“云云，你不用自称奴婢的。我们你我相称就好了。唔……看起来你好像小我一些，倒像是我妹妹。你若不介意，叫声哥也可以。”白沼挥挥手，但是脑海里还是挥不去那种下坠的感觉，总是让心头的不安感浓烈起来。
“那……景年哥，你想要吃些什么呢？” 这么一个称谓，王云云红着脸。
“有什么就随便弄点什么吧，我不挑食的。辛苦你了。”白沼有些歉意的笑笑，完全没有在意王云云的小表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外面有个人大喊：“白将军，白将军睡下了吗？大帅有紧急军务要见将军！还请白将军务必过去商议。”
王云云这会儿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准备和面呢。她看了看白沼，似乎是在询问他的意思。但是白沼只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就翻身下床，接着朝外面喊道：“回去禀报，我稍后就到。”说罢，就又装过头来对王云云说：“他们还挑的真及时。云云，你就先别弄吃的了。早些睡吧，这种连夜叫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我大概今晚不回来了。”
“哎，景年哥你去吧。”王云云放下正要往面里倒的水，然后拍拍手，顺手就拿了个东西将面又盖了起来，“对了，先等等……”
白沼这会儿正用桌上的水漱完口，打算朝外面去呢，听到王云云叫，就又停了下来。一回头，就看见王云云正拿了一件长外套过来，披在她身上：“虽然不是特别冷的日子，但深夜终归是凉的，你又是和衣睡，还是再穿一件好。”
“嗯！谢谢。你也早点休息吧。”白沼心里暖暖的。
王云云直送出帐外，看着她走的方向好久，才缓缓转回帐内。但是，却开始翻找起什么东西来，而白沼的床上，那只被白沼的尖叫惊醒的兔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红红的眼角，在火光的映照下，多少有些诡异……
王云云翻找了一阵，都没有找到，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白沼的床上，视线也和那兔子撞个正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只兔子的视线有些奇怪，就像一个在监视她的人一样。她脊背有些微微发凉的感觉……
但最终，她还是克服了那些心理因素，一步步朝那床走去。只有那里，只有那里没有找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