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第四十八章 将军令（九）
白沼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歪着脑袋道：“这济万民，不正是得天下太平之道么？！民富，则国强，即天下安定。如此，又怎么可能会是相矛盾，相冲突的呢？！若民生凋敝，又如何称得上是盛世？！”
王进喜闻言，微微愣了愣，旋即便道：“民富，则国强，即天下安定。这话本是不错的。民生凋敝，也的确称不上是盛世。然而，这些都是存在于天下一统之后的事情。如今，梁国、澧国，两分天下，还有一部分结盟在一起的小国，在两虎相争之下偏安一隅，天下一统前，这就是一大捆一点就燃的干柴。如此一来，以济万民来地天下太平求盛世，那就是个笑话了。”说到这里，王进喜顿了顿，接着，脸色就严肃起来：“战乱和济世，若是混在一起来，那一定是对立的。”
说完后，抬眼见白沼脸上还有些疑惑，便又道：“此时不懂，也不要紧。你若是执意要走这条路的话，以后肯定会明白的。”
“前辈话里的意思，倒是不太希望晚辈走这路似的。”白沼抓抓头，笑得狡黠。她既然方才能对王进喜的不甘心感同身受，这会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存了些什么心思呢？！要天下安定，盛世繁华，那是如一簇火般的帝王之道啊。眼前这个，曾是如飞蛾扑火般盼着天下一统的人，如今被所谓的命运束缚在了这里，碰巧遇着了自己这么个大概有那簇火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端起盆来浇灭了火种？！
“哈哈哈……这和我这把老骨头希望或者不希望，有何干系呢？！不过是公子想见，或者不想见的意念罢了。”王进喜再次捋着全白的胡子，眼中却闪着狐狸般的狡猾。
白沼暗自笑他明显，却也不说破，只是抱拳道：“晚辈虽有心于此，但是也着实是不通兵家之事，还望前辈能够指点一二。”留在这里的日子，好好向这老头学，一边学一边等，若是能在这期间等到他，便也罢了，若是不能，那就学成后再追寻。这倒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我虽然算不上精通，指点倒也是不难的。”王进喜点头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话间，便撩袍下拜，一个头就磕在了地上。
“哈哈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王进喜笑开了花，忙绕到桌前，忙要去扶白沼，“我们习武之人没这许多规矩的！”
但是白沼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再叩了一头，接着，诚恳而恭敬道：“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日仓促，未及行拜师大礼，已是徒儿怠慢了师父，但是，这三跪九叩，却是必须要做到的。还望师父莫要推阻。”
王进喜见白沼如此说，便也不再推阻了。收起了手，大大方方地受了这礼。王进喜也并不是一般的山野村夫，不管是做将军以前，还是不做将军之后。昆仑山下时，他师承鬼谷后人，兵法、武术、纵横术、奇门遁甲，哪样不是当世绝学？！只可惜，他生性愚钝，只学了皮毛，兵法一般，武术将就，纵横术十窍只剩一窍不通，那奇门遁甲，少时更是完全不能理解。如今窝在一处，倒是对这个有些小得……不过，纵使如此，当年自己也算是驰骋沙场的名将，教一教这还是一张白纸的后生，倒也还够……
行完了拜师礼后，王进喜便将人扶了起来，道：“反正这边屋子也空着，你就搬到这院里来住吧，这样离书房也近，平时，就多看看我这里的书。至于你的功夫嘛……”说到这，他的眸子微微一黯，才继续道，“这个我也见过，勉强过得去，我便不浪费时间在这方面上了。毕竟，时间不多了，你要自己抓紧。我虽然成了你师父，但是，你究竟资质如何，这个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是！徒儿敬遵师傅教诲。”白沼恭敬地回答。
“这哪里算的上是什么教诲，”王进喜摇了摇头，但是整个人都是抑制不住地由衷喜悦。他本有三子，那次变故后，便只剩下了王二一人，而王二又是和他一样，是注定要继承这渡魂师的衣钵的，眼见着，自己当年的梦想和一腔热血无以为继，他常常觉得凄凉。没想到，竟还能遇上白沼这般胸有大志的人，且不说资质如何，也总算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别傻站着了，快去吃饭吧。午后，便让王二将东西替你搬过来吧。”王进喜拍拍白沼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去吃饭了。
“也没多少东西，我自己拿一下就好了。嘿嘿。”白沼揉揉肚子，笑道，“那，师父，我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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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白沼便成了这昔日常胜将军的徒弟。也搬到了东院的厢房里。
白驹过隙，这般清淡闲适的生活，一晃就几个月过去了，一清师太这才觉出了些不对劲儿来。
那姑娘初来时，天儿还有些凉，所以穿的也多。而今，已经进入了夏季，天气也渐渐的热了起来，就算是身处大山深处，多少要比外面凉快些，也是要穿着单衣了。
而这个自称文娴的年轻姑娘，原先来的时候，脸色虽然不好，身子却是圆圆润润的，脸儿也是。一开始，一清师太只道是有钱人家养的好，这天冷穿的也多。姑娘来这儿后，也没见身体有多大异样，大概不是什么病，而是心里有事，需要修心，比如……这姑娘都爱苗条，觉着自己臃肿，便来着这深山人少处修身。
可眼下，这衣服一件件少了，在庙里吃的也不如家里头那般，按理说，这姑娘应该瘦下去才是。可偏偏姑娘的腰身却是一日比一日大了！虽说尼姑许是不懂这些，但一清师太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这肚子都大成这样了，心下就明白了，这姑娘送来的时候，分明便是怀了身孕的！
大惊之下，一清师太就想到了文娴来时的那天的情景，看看年纪，便猜测这个文娴许是洪举人的女儿，与人私定终身还做了苟且之事，这才怀了身孕。可像洪举人那样的大家大户，哪里容得了这种丢人的事儿传出去，只得一架马车，将文娴送到了这深山老林里的白衣庵。
虽说白衣庵也接待过不少女客，可像这样带着身孕，眼看就要生了的，可是第一次。一清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这一大群的小尼姑丫头，哪里懂得这些，生孩子这种事情，在庵堂里可怎么使得。但也没有办法，现在肚子都这么大人，庵里也收了人家的钱，若是早些发现，许还能将人送回去。可现在，看那文娴的样子，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生了，万一经不起这一路的颠簸，那可是一尸两命的大事！为了维持这庵，接些俗家的女客，收写香火钱维持，这也算是一种修行，不算破戒，但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只是冒点儿险，也是万万使不得的。出家之人，哪里能做得这等有辱佛门的事呢！
一清师太心里将这洪举人是里里外外怨了许多遍，但终究还是静下了心来。这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于是便打算去与那姑娘谈一谈，这么大个事儿，总不能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便贸贸然处理。
这日，一清师太挑了个其他小尼姑都出门的当儿，拉着文娴便问起了这事儿。之所以避着小尼姑们，是因为文娴肚子虽然大，但是穿着宽大的僧衣，不是特别明显，那些个小尼姑又不往那方面想，其实大多还是不知道的。
文娴见一清师太问起，这眼泪可就刷刷地流下来了，止都止不住。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里，一清师太得知了这件事情的一个大概--
故事其实和师太猜的也差的不是特别多，只是更加可怜了！这文娴姓洪，本是中州镇上的大户洪举人家最小的女儿，年方十七岁，从小就生的是月貌花容，登门求亲者自然是不在少数，洪家夫妇俩，挑来挑去，可算是在文娴十六岁那年，给她挑了个不错的人家，只等到了年底，男方家就会来人迎亲。
眼见着，这姑娘便要出父家，入夫家，继续锦衣玉食，无虑无忧的生活。可偏偏在去年秋后的一个傍晚，遇上了件改变了她一生的糟糕事儿。那日，文娴正独自一人在自己的秀楼的檐廊上赏月，清月淡茶，香炉微暖，是说不出的惬意。可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影从瓦背上一下就翻进了檐廊里，出现在文娴的眼前。
文娴竟被吓得呆住了，等反应过来事，已经被这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捂着口鼻，挟持着进了屋。可怜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有反抗的力气，又不这男子用东西塞了嘴，呼救不得，三两下就被那黑衣男子扒光了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