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七章 天残三凶（上）
正当宋玉为自己不能说实话而感到愧疚时，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竟有五人之多。
凤天行也觉得奇怪，起身走向门口，却见凤翔和凤歌两兄妹领着三人向栖凤楼走来。凤翔和凤歌来到门前，凤歌俏声说道：“爹爹，这三位伯伯说是您的故交，一路上日夜兼程却没赶上您的寿诞，我和二哥在城东渡口遇到他们，便带他们来了。”
凤天行朗声大笑：“故交倒是没错，只怕并不是为了凤某的五十寿诞吧？久违啦，天残三凶！”
三人似乎以中间那人为首，此人约莫四十多岁，左目已眇，右颈发边一道伤疤有如蚯蚓，十分醒目，听到凤天行说话，脸上神情益发凶狠。看得凤翔和凤歌两兄妹纳闷不已，刚才此人还与他们有说有笑，此时竟然如此形相。
另两人似乎是哑巴，一语不发，笔直站在为首那人两旁，如同石雕。左边那人没了一只耳朵，右侧那人却只有一只左手。
但听中间那人厉声叫道：“凤天行，十年了，我兄弟三人一日也不敢忘记你们夫妇当日所赐。速叫龙四娘出来，今日不死不休！”
此时栖凤楼内五人也已来到门口，凤飞怒喝道：“尔等何人？竟敢对亡母不敬！”
凤天行挥手制止凤飞，肃道：“陈天龙，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年内子为此故不许老夫寻仇，这十年老夫从不曾踏出武昌城半步，就是怕自己遇上你们忍不住动手。你们速速退去，老夫再给你们兄弟一个机会。”
“哈哈哈哈，笑话！凡是与我天残帮为敌之人，从来都是满门死绝，难道你凤家就能例外吗？别以为你老婆死了，就想了结此事！”陈天龙乍闻龙四娘死讯，先是一愕，继之又喜，反正强敌少一个正好。他阴声续道：“今日我兄弟三人此来，你若识相的便自行了断，陈某保证不多伤人命。否则，待帮主前来，这凤凰山庄必定鸡犬不留。”
凤飞再也按耐不住，气道：“大胆狂徒，我到要看看你们天残帮有什么本事，竟敢如此放肆！“
就连凤二公子这般好脾气的人也动怒了，凤翔二话不说，从凤歌身边走出来，手中折扇轻摇，缓步走到场中道：“三位前来寻仇，却骗得我们兄妹引路，如果要在本庄动武，至少得先过我这一关。”
凤天行还待再说，宋夫人道：“大哥，十年了对方也没放下，不如今日做个了断。你和大嫂隐忍了十年，他们还是找上门来，这就不算违了大嫂的意愿。”
柳媚娘更是柳眉倒竖，“这就叫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翔儿，还等什么，动手啊！”
陈天龙见凤天行没做声，暗道：“好你个凤天行，十年不见，你还是如此狂傲，竟然让小儿子上阵应敌，今天就让你在失去老婆之后再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陈天龙心想自己成名已超过二十年，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乳臭未干而且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心里计较已定，便走到凤翔对面，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对手。
凤翔却是家学渊源，学的是道家练气功夫，从小饱读诗书，儒家养气之学颇为不凡，小小年级，却早已进入了化境，比起大哥凤飞并不遑多让。只不过极少与人较量，是以声名不显。
此时站在伤母的仇敌面前，竟没有一般年轻人的浮躁和冲动，全身上下无一破绽，气度从容。
陈天龙见状心中一凛，他毕竟有着二三十年的江湖经历，武功虽仅刚入化境，眼力还是有的。一看对方的站姿，便知今天若不谨慎，未必讨得了好去。
他心中暗自戒惧，手上却使出一套天残掌，一招天崩地裂中宫直进，劈向凤翔面门。自恃就算这小子境界高妙，但是功力的深浅和招数的生熟却无法光凭悟性可致，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不怕你小子不上当。
凤翔以折扇作判官笔，用的却是家传绝学飞凤点穴术，武林同道皆称之为飞凤指法。须知十八般兵器中，一寸短，一寸险，最短的比如判官笔，点穴撅，折扇，铁笛等等，没有惊人绝艺不敢使用。而不论拳脚兵刃，都以点穴最难，一来没有上乘内力不行，功夫不入化境就算点中敌人穴位也没有用；二来了解和记忆全身数百穴位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般来说只有极高明的医家才有传承，武林人士略为知道一些要穴死穴已属不错，所以如果有人精通点穴秘诀，必是绝顶高手。
凤翔一柄纸扇指东打西，点穴术中暗藏短兵技法，初时尚有些不熟练，与陈天龙斗了个旗鼓相当。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得心应手，反而略占上风。他功力入化已有三年，全身内力可发出体外，在一尺以内皆可伤人，与暗境阶段如不和敌人接触便不能伤敌大为不同。
陈天龙久战不下，一张老脸已有些挂不住，天残掌本就是与敌俱亡，不死不休的功夫，此时更显凶戾，根本不顾自己，但求伤敌，早已没了章法。现在只要凤翔点上他一处大穴，这场决斗也就结束了。可惜凤翔经验不足，险险错过了几次机会。就连宋玉这个不会武功的旁观者都看出些端倪来，暗叫可惜。凤飞更是大声呵斥，要凤翔争点气，看得场内几位女子不住微笑。
陈天龙愈发焦躁，左手暗扣一包残魂散，意欲趁机下毒。这残魂散剧毒无比，中者无救。天残帮中多为残疾人，帮主天残子之下众人武功未见高明，但在比斗之中往往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叫人防不胜防，暗暗切齿。天残帮的赫赫凶名也正源于此，再加上残疾之人心理异常，与人冲突很难善罢甘休，令人头疼，所以江湖上黑白两道都让他三分。
当年凤天行龙四娘两人就是因为看不惯天残帮的恶行，不过说了几句公道话，结果双方大打出手，龙四娘身中剧毒后又受剑伤，没撑到凤凰山庄便在长江上的渔船中死去。
凤天行阅历丰富，当年又吃过亏，一看势头不对，立时大喝一声：“翔儿小心！”
凤翔正发现对手一丝破绽，想要封住其胸前膻中气海大穴，来个点到即止。闻声一式凤翼天翔，两臂舒张，足尖点地一弹腾空而起，向后平掠三丈，才躲过对手的毒散。
凤飞大怒，自栖凤楼阶上直扑场中的陈天龙，伴着一声清啸，威震天南的五凤齐鸣功如同天降狂飚，向陈天龙罩去。
陈天龙避之不及，只得勉强提起内力，双掌迎上。一旁掠阵的双凶大惊，一左一右向凤飞攻来。“砰”的一声巨响，只见陈天龙双足入地近半尺，嘴角流出一缕鲜血，尽管已将大部分巨力转移到泥土中，内腑仍然遭到重创，只怕纵然不死，武功也是废了。
双凶只赶得上扶着陈天龙，免得他坐倒在地面皮丢尽。
陈天龙胸口一阵翻腾，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嘿然惨笑道：“好……好，我们三兄弟算是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笔帐咱们以后慢慢算，咱们走！”
天残三凶走后，几名庄丁过来收拾院子。众人进入栖凤楼里，坐下说话。
凤歌有些不好意思，“爹爹，都是我没长眼睛，请了三个瘟神回来！”
众人都笑了，凤翔也道：“爹爹，孩儿识人不明，理该受罚！”
凤天行道：“算啦，不知者不罪，何况该来的总归要来，好在没什么祸事。”
宋夫人拉着凤歌的手道：“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也无需太过自责。”
凤飞却道：“我说老二，平日里叫你多练练手，你就是不听。现在知道了吧，武艺嘛，一定是一招一式打出来的，光学套路不实战哪行呢？那就像没上过战场的士兵，嘴把式！”
“你还敢说，从小到大就知道好勇斗狠，圣人言语从不体悟，最后混迹绿林道，你有什么资格数落翔儿？”凤天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其他人大笑，凤飞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得。
柳媚娘嫣然一笑，媚声问道：“大哥，你和嫂子当年是如何与天残帮结仇的？这么多年你从不提起，今天给我们说说吧！”
宋夫人道：“就你多事，大哥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终究是桩憾事，说来徒惹伤感。”
凤天行叹道：“一晃十年都过去了，孩子们也都大了，说说也可以。只是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吧！”
凤天行想了想，对宋夫人感伤道：“弟妹还记得那年吧，当时玉儿刚满周岁，你越来越压制不了他身上的毒性，急得没办法，带他回了巫山。我和你嫂子便带着歌儿回洛阳龙家省亲，后来歌儿留在外婆家，我们夫妇二人在途中与天残帮起了冲突。你嫂子重伤不治，死在过江的船上，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抚养孩子们长大成人，千万不可一时冲动。我立下毒誓她才肯闭目。再见到弟妹时，玉儿已经去了珞珈学院求医，你我二人可都成了孤家寡人。唉，真是同病相怜！”
宋夫人道：“是啊，从那以后你足不出户，最远就是去后山拜祭嫂子和靖哥。本来我还担心你闷坏了身子，不料三年后竟一举突破先天境界，达到武者巅峰。那年冬天，北方剑魔燕无忌以每日在武昌城内杀一人逼你比武，激斗百招即弃剑而去。一时间你的名声竟超过江南第一人剑圣楚云飞，只因他当年击败燕无忌在五百招之后。”
宋玉听得大为佩服，眼神中不免有些艳羡之色。
凤天行道：“玉儿可不用羡慕大伯，以你的修为，只需动动念力，便可让大伯动弹不得。何况你体内还有超过三百年的先天真气。武林中根本没人能挡。”
宋玉却赞道：“大伯，玉儿一身功力来得蹊跷，可不能和大伯自修自证的相提并论。念力也是恩师佛力加持，以净禅密三宗心法助我死关禅定而得。说来都是投机取巧，实在惭愧。”
凤天行道：“一饮一啄，皆为前定，你自出生以来便受尽痛苦，合该有此机缘，方显天道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