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战事 -- 第十章 公平交易
“徐公有礼！”大雁塔下，一中年男子朱衣长衫，身形高大，冷峻的面目之上却是严肃的神情，“这便是信中所说的变吗？”
“呵呵。”对面的紫袍大汉抚须笑道，“宇宙万物，世间百态，岂有永恒？瞬息之间，易而生变！”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化八卦，天地万物概一“易”论之！”朱衣男子道，“老夫记得徐公自西域而来，对我中原古籍亦有兴趣？”
“中原西域亦有何不同？”紫袍大汉反诘，“世间万物皆诞于混沌天地，且历经沧海桑田方成今日之世，易是其本源，乃苍生万物之共识，何分彼此？”
“哈哈哈！”朱衣男子舒展眉头，开怀大笑，“徐公这胸襟见识，我等俗人真是一辈子也难以企及啊！”
“承长史大人谬赞，”紫袍大汉谦辞，“徐某只是想与知己共饮几杯清酒叙叙旧而已，是大人太过拘谨了！”
“不过几杯清酒！舍命陪君子又有何不可？”朱衣男子彻底放开胸怀，意味深长的叹道，“但还望可天天与徐公共饮于京兆之中。”
紫袍汉子诡黠的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那物件约两寸大小，却如熠熠星光，刺眼夺目，赤色光芒划破黑夜，耀如白昼。
“这这是何物！”朱衣男子一边遮着眼一边从指缝中偷窥而去，那物件有形有目，有尾有羽，浑身燃起火焰，尖厉长喙一张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啼叫，俨然是一只欲冲破九霄凌风而去的鹏鸟！紫袍男子不语，广袖轻拂，瞬间，那光辉暗淡了下来，再看手中却是个精致灵动的鸟形金锁。
“大人听过大鹏鸟吗？”紫袍男子神色平静，轻言问到。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李孝逸道，“徐公所指大鹏可是此物？”
紫袍大汉摇头，道，“大鹏生自象雄，隐于唐拉雅秀山，汇聚天地灵气，山岳精华，泽一方生灵，屹宇宙之间。”
“象雄？”朱衣男子低头沉思，“当年老夫随黑齿将军讨伐吐蕃时曾略有耳闻，即在当地蛮夷所见也是极其神秘，难道这锁与其有关？”
那紫袍大汉微笑不语，将金锁放到朱衣男子手中，“鹏鸟泽被之民乃为西方圣教，此锁为心锁，上有鹏神之灵，可窥人心，锁其魂！”
“窥心？！锁魂？！”朱衣男子看着手中的鸟形金锁，有些不知所措，半生颠沛他自诩看破人心，却不知一把小小的番外之锁便可助他完成毕生心愿。
“一锁两心，一男一女，共承一命。”紫袍大汉道，“可将此物交由令公子，诱得那窥得魂剑机密二人之心将血滴于锁上，剩下之事便放心交与徐某吧。”
“可…犬子…”朱衣男子有些担忧，他不想唯一的儿子牵扯进来。
“放心！”紫袍大汉抚须笑道，“这绝对是个极其公平的交易！”
公平？哼，这世界早已没了公平！跟一个连魂都可以不要的人谈什么公平？最公平的方法便是交出自己的命来！
吴限手起刀落，技术娴熟得还给他一个公平。剩下那人脚下一软，吓得直跪下，捣蒜似的磕头饶命。
“还要公平吗？”吴限冷冷说到，声音低沉如喑哑古钟。
“不要了不要了！”那人瑟瑟发抖，道，“这十几个娃儿全孝敬给大爷！一个子儿也不要。”
吴限轻蔑冷笑了声，额心的伤痕位置随着肌肉拉扯而上移了些。见吴限停住不动，那人贩子兔子一般跃起，拼命的往相反方向逃去。却不料身后一阵刀光，哗的一声响，孩童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生咽了口口水，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回头张望。却见那十几个小孩喉咙齐刷刷的被割破，血液喷涌而出。紧接着，那黑衣冷面少年面无表情就着捆绑的绳索将其整齐的束好，猛的一举，全部抗在了肩头之上。尸体们拉耸着脑袋东倒西歪，手脚还保持着死前的挣扎状态，或狠揪着别人的衣襟或将稚嫩的指甲猛插在自身皮肉之中，滚烫的鲜血从脖颈的刀口泉涌而出，将身下之人全身浸透，那被黑压压的尸体掩盖住的黑衣少年却如身上无一般，沐着浓烈的鲜血，步履稳健的行进着。映着同样浓烈的正午骄阳，他的身影如魔鬼一般，升腾起热血浇筑的高温煞气，而褴褛衣衫下则拖曳出一片血红！
人贩子早已惊得脸色煞白，他周兴自诩为“杀魔人”，杀人挖心，鞭尸挞魂的买卖自是做过不少，但与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少年一比却像是小孩的游戏！究竟是什么人？冷血无情至此？他万恶的好奇心又占据了思想的全部，一手捂着跳动的愈加剧烈的心脏悄悄尾随那人而去。
那少年行至村外一片荒凉的山林中。将那些小孩放下，脱下被血浸湿的衣衫，裸露的后背竟无一处好的皮肤，密密麻麻布满大小不一的刀斧之伤，如饱经风霜的树皮刻痕一般叫人触目惊心。更让周兴震惊的是那脊背正中一条两指宽的刀痕，从脖颈处直到腰朝着腹部蔓延而去，伤痕中的血肉虽已结成黑痂，但愈合的血肉却股胀了起来，将那本就不平的后背撑托得更加骇人。
他不敢再看下去，眼睛已瞪得发直却无论如何也合不上。满脑子尽是那道巨型伤形成的过程，一把白晃晃的大刀如宰杀猪样一般从中间劈下，哗的一声，血肉横飞！这样的场景他不是没见过，倒在他“杀猪刀”下的人惊恐的眼神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效果！他嗜血如命，杀人不眨眼！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让他血脉喷张！但那是死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站起来，而这死人身上都鲜见的伤痕却在一个活人身上，而这活人却刚刚一刀结果了十几条人命！
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周兴不停的在心中问到，却见那少年做出更加惊人的举动。他转过身，胸前竟凹陷了进去，干瘪僵硬的肌肉如同死人一般，发出腐朽的恶臭。他举起刀，将肚脐处那道疤痕挑开，枯瘦的手爪猛的一使力，一条完整的黑痂如衣带一般被他从身上撕下，夹带着模糊的血肉，一股让人呕吐的血腥恶臭袭来，惊走树上无数飞鸟。那人仍由血液直流，脸上毫无痛苦的表情，提起那条黑痂朝着那十几个僵硬的尸身走去，而那尸体更是坐了起来朝着那血淋淋的“肉饵”扑过，如野兽般拼命撕咬着，稚嫩的脸庞失去红润变成青灰色，而小小身躯已渐渐凹陷，而那少年凹陷的胸口却渐渐涨了起来，背上的伤口已渐渐愈合。
那少年舒适的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恢复如常人一般。再看那些孩童已干瘪得只剩一张皮，喉咙的血液亦凝固成黑斑。
周兴看的吃惊，手中大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谁？”那少年猛的回头，影子般的出现的周兴眼前，凌厉的眼神似乎瞬间变可刺穿人的心脏。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周兴想逃，脚却被黏住一般怎么都动不了。却不想那少年竟退了一步，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看到又如何？我确是使了血教噬魂令！”吴限不屑道，“不仅如此，为正道不耻的魔门邪物《鬼帝九章》我亦阅尽八卷！”
“噬魂令…血教…鬼帝九章…”周兴听得如坠雾里。
“都道四罪邪灵非华夏正宗，西有黑漠原血教，东有羽山梼杌，南为蝴蝶谷魔族，北为幽灵邪派。兴风作浪，祸乱人间，唯有龙脊神脉才可驱魔除妖，维持天地正道。”吴限语气中竟是讥讽，“可偏偏邪魔外道可助我重生，正义天道却害我千年！”
“啊？”
“哼！”吴限漠然的看着周兴，眼中尽是鄙夷，他知道这千年来所受之苦一个凡夫俗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的。便冷笑一声收起剑朝前方走去。
“等等！”周兴屁颠屁颠的追赶上来，突然的跪下，又祭起他捣蒜般的招牌，“您真是太厉害了！英明神武！气度不凡！玉树临风！潇洒豁达！比当朝皇帝都好厉害！”
面对周兴俗套的恭维，吴限一语不发，自顾自的走。周兴狗爬似的跟在后面，一边磕头一边请求吴限收他为徒。
吴限不语举起大刀在周兴面前一划，一道显眼的疤痕穿透左眼山下，涔涔鲜血顺势流下，周兴伸出舌头舔了舔，满足的起身
“多谢老大！”
午时阳光，直射剑门。纪萦自晨曦村醒来饥渴难耐，一路抱怨不断。
汗水从额上滴下，黄衫下透出一层热气。而此刻的李璁却一身冰凉，他怔怔望着手中的金色小锁，眼神有些迷离。
“心锁，锁心”他喃喃念叨，他明白父亲出动驯养多年的战鹰加急快件送来的东西并不是要他望着发呆。
“喂！过来过来！”前方传来纪萦惊讶的呼喊声，他定了定神收好那物件朝着纪萦呼叫的方向从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