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大陆上 -- 第九章 伏的坑
临近傍晚，云霞已经挂在天边，仿佛被子里的棉花，一点一点的聚集，想要赶在夜幕来临前，续上厚厚的一层，盖在大地身上。
牧低着头，反复确认着这次任务的细则报告。甚至不需抬头便知道前方的道路有着什么，这条路走的是在太多了，牧甚至有自信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直接走到伏的面前。
“牧，真是好久不见，那么我还有事，再见。”刚一抬头，只瞥见一个影子闪过，以及那永远不知道该不该接的问候。摇了摇头，牧径直走向内殿。
殿堂里相当空阔，但陈设又相当简单，没有任何的装饰，甚至连开凿时的痕迹都清清楚楚的保留在石壁上。这完全是一锤一锤硬生生凿破石头挖空而来的，不加任何修饰。这空间里，空中吊着一只略显老旧的魔粉灯，有些昏黄的光线，静静的铺撒在案桌上，案桌很大，同时可以容纳很多人共同聚在桌子旁喝喝茶什么的。上面随意铺散几页闲散的文件，再远处一杯清水仿佛凝固在杯子里静静的放在一旁。再稍远，角落里闲放着几把木椅外便再也空无一物。伏端坐于书案前，悠闲地，不，那姿态应该称为优雅，正安安静静的翻阅着一本厚厚的书，偌大的空间仅传来柔和的翻书声。
牧却不解风情的随手将报告抛在桌上，并搬来一把闲置的椅子跨坐着，用椅背拄着脑袋。“伏，我都闲的快抽筋了。”
“那就出去活动活动吧。”一脸淡然的伏眼睛也不抬，淡然的随口说道。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别再给我整弯弯，你倒是清闲了，扔了4个小屁孩给我，看见这几个小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牧兴奋的手舞足蹈，眼睛明亮的满是笑。
“呵，你不玩得挺开心的么，更何况这几个小家伙也让你长脸不少，不是么？”轻微的啪的一声，伏合上书，双手轻轻置于一旁。这才抬头看向牧。
“谈不上啦，只是偶尔得找点乐子，不然每天闲得发痒。”当然牧知道伏指的是什么，随意接些乱七八糟的任务或委托，让几个孩子去完成，而自己则会隔三差五的听到些搞笑或者离奇，更或者光怪陆离的故事。又或偶然间兴起，跑去友情赞助，演个路边的乞丐啊，在树林里扮演个动物什么的，偷偷看几个孩子完成些看起来他们根本没法完成的事，每每这些小故事一到手，马上牧便走街串巷般的跑去跟其他人炫耀。说到这里，牧倒是不禁有些疑惑，那便是默的感知，按理说，默对感知是异常敏感的，不合理与不真实这类事会极大的刺激到他，而偏偏默对自己，只能靠五观的感觉来察觉，而无法感知到。为此，牧做过太多次试验，并旁敲侧击的询问默，得到的答案也是相同的，完全感受不到。牧有点陷入回忆中，呆了呆。
“沸刃听命！”毫无预料的伏突然命令道。
“在。”翻身而起，迅速立好，久违的命令甚至让牧有力的回答着，声音都透着那股无处释放的兴奋。
“命沸刃前往兽人领地，探查兽人背后的资助者何人。”伏沉声说道。
“好了牧，坐下吧，顺便我想你应该提前心里有个数。”
“探查？”没缓过来的牧竟有些呆。牧这沸刃的代号不是随便取的，牧渴望战斗的快感，那种全力进攻，将自己的极限爆发出来的那种爽快感。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转瞬间破解对方强大的进攻并予以酣畅淋漓的反击，那才是牧最为渴望的。而绝不是这样平淡的探查。
“是的，探查。你不用感到失落，这份任务，密谍那边的人根本完不成，你进来前，碰到绝了吧。兽人领地想要进去，并不是很困难，而困难的是无法获取情报，兽人只屈服于武力和信义，这是密谍所办不到的。你是这任务的最佳人选。”
“乾和飘也呢，他们很合适的，相信我，真的，你应该再给我找点别的事做，比如打劫或者剿灭，嗯，再不行那扇皇帝一个耳光这样刺激的任务也行……”牧开始认真考虑换个什么样的任务比较好。
“别想了，他们俩正在调查吸血鬼的事。已经前往西大路去了。这任务你推不掉了。”
“可这探查有什么用，雇主到底花了多少钱来买这破情报，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的，派了绝，然后还得让我去。”当然牧心中非常的不爽，好不容易不用带小孩了，结果弄上这么个任务，一点激情都没有。
伏沉默着，眼睛有些出神，许久，轻叹了口气。
“好吧，这个任务并非雇主购买情报，而是我需要知道。”
伏再顿了下，开始叙说。
“这次荆帆王来找我商议之前，你不在这里，荆帆王来这的目的事实上并不是后来你听到的那样，为了替自己的孩子找几个护卫那样。而是需要我派人前往王府进行刺杀。”
“刺杀？那就是他的地盘他想杀谁就杀谁，还用的着专门找人行刺？”
“因为这个目标分量足够重，这个人就是荆帆王。”
“荆帆王?自己刺杀自己？”这太不可思议了，昨天自己还刚刚逗着那四个小子，今天就忽然转到这近乎一模一样的场景，自己有点晕了。
“是的，听完他的理由后，我才我建议他不要这么做，而是换成让其爱子到皇城为皇帝进献宝物，并把你叫来。”
“原来是我掉到你挖好的坑里了啊，理由呢？”
“因为这片大陆快要变天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也没闲着，难道你没看出来最近这娅族大陆如今已非比寻常？”伏盯着牧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来些什么，而牧细微的凝眉也避不过伏敏锐的观察。
“嗯，想必你也略有所知，只是你没贯连起来认真来考虑这件事情罢了。我直接说吧。荆帆王此次前来，事实上是因为他怕了。老皇帝驾崩前，曾力嘱现今的继任者白池，要生息修养，切勿伤民劳财，而现今看来，这白池并未遵从老皇帝的遗愿。当今白池只好猎奇玩乐，眼光不足长远，只会倚赖近前的进言所说，一席谈话一番变，君令可谓是朝传夕改，此实在是玩物丧志，鼠目寸光。老皇帝当年为阻止兽人南下，不惜亲自上阵才力保的江山现今已是岌岌可危，当年一役是耗空国库，才力扭乾坤的惨胜，娅族子民面对外侵国耻可谓是竞相劳捐无所怨言，以求后人能够安享富足的生活。而现今，这苛捐杂税数不胜数，劳役繁重，律法残酷无情，君不抚恤万民，民不沐君恩，此番种种已暗藏祸根。
由于白池无心理政，帝国内尽是结党营私之事，如今皇城政治权谋大体已经分裂成3派，军部一派，宰相文官等属一派，老皇帝的忠臣与剩余少数自保派可视为一派。军部鹰派力主出兵北方以图建功霸业，而宰相派则希望握持政权以谋富贵尊崇，剩余者若非忧民忧国便是仅安求自保，然而这派已被陷入越来越被动的境地，荆帆王便是属于自保派当中。就最近2年时间，被军部以及宰相派先后逼害的城王就有3人，开国212年，当年追随开国大帝征战，打下江山，曾赐封的王城共计21座，而现今城王易手的就达12座，剩下9城危矣。我早前听闻宰相派早有谋划，意欲联手平王，将不不属于自己派系的城王一一剿杀。很可惜，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富烁的荆帆王。”
“军部又是什么打算？难道军部会老老实实的不予打击插手，任由宰相派做大么？”
“军部也在打自己的算盘。宰相派与军部其实已经形成默契，这两派间虽互相敌对，但既然有大鱼吃为何要互掐呢。平定一个城王，那么城中的财富税赋便可随帝国取予，军部亦可借城壮大自己的力量。就好比刚被逼反的比丘王，比丘城虽不如千帆城这样的大富，近年来风调雨顺，作为粮食的主产城，如果拿到这座城的主导权，稍加运作，粮食这样的战略物资所带来的利润可想而知。比丘王被剿后，军部拿到一半比丘城的利益，随手就解决了军需的困境，兵员劳役自不在话下；而宰相派也同样分得一半，仅是这一半的利益，就让宰相派指定的一个小小镇长在3个月内独自赚足数百万财富，而且是抛开打点疏通后的净利润，宰相派自然也同时获得了比丘城的政治支持，其所获得的其他利益自然也远远不止这么多。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利益驱使之下，两派的热衷程度会是怎样的积极。”
伏停顿了一下，端起杯子，微抿了一小口，润润喉咙又接着说。
“其实平王这件事在我看来，也并非不可解。关键即在于白池的态度，但凡白池有心问点一二，此事尽可消弭，甚至会引发两派间的对抗，从而无暇顾及此事。”
“白池还有这本事?在我看来，他更多于一个摆件的作用。”
“他是没这本事，问题在于他的位置，他就是天平上的指针，是两派间的平衡点，这个指针偏向谁，谁的分量就会重，谁就可能赢得胜利。而今白池对政事的漠不关心就是这个平衡点，一旦白池有兴趣参与进来，这个平衡就会破环，就必定会有一方胜利，而另一方翻倒，于是两派现在是乐得白池的不作为，并希望其一直不做为，也同时都布下眼线尽力避免着他对政事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兴趣。”
“还是你老谋深算，越看越像，你根本就是老狐狸修成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