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章 大漠
漠色苍凉晚，剑倾西北天。葬尽风华轻狂误，相忘江湖半世终殊途。
——江湖吟
茫茫大漠之中，隐约已见得到尘封已久的断壁残垣，跋涉过茫茫黄沙路，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得楼兰古城，纵使已在黄沙之中淹没多年，连绵不断地古城墙仍然散发出一种古朴和雄壮，从残破之中便可窥得当时楼兰的一时繁华。
一道黑衣身影匆忙自远处逃来，一路神色惊慌，不时的回望来路，似是躲避着什么一般，眼看楼兰的轮廓出现在眼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扬起一丝狰狞得意的笑。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败不堪，但肩上的骷髅刺绣依然可以看出，奔波了一夜，数次交手，终于暂时甩开了一路追杀的楚陌轩。原本的寻宝之路，却变成了逃亡之路，看着眼前的楼兰古墙。胡杨眼中迸发出火热，心中念道，“要不是大爷此行有要事在身，无心恋战，臭小子怎能这般猖狂。等大爷取得了楼兰宝藏，黑沙门人随后援来，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但心中念及楚陌轩一会还会追上来，胡杨不做休整，喘息一口气，朝着古城方向前行。
刚刚迈出几步，，胡杨猛然抬头，一道紫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身前，吓得胡杨止住了脚步，“我与阁下不曾谋面，想必未有恩怨结下。大家都为财而来，各取所需，还望阁下不要挡下我的路。”前方的紫衣人背对着自己，并未回答自己的话，也未让开路。胡杨悄悄地向后挪动着步伐，面前这人七夕隐晦而危险，身形背对自己不曾动半分，胡杨已觉此人已将气息牢牢锁定住了自己，显然不是他所能力敌的人物。刚刚动出三步，就欲逃开之时，只觉脊背凉气袭来，转过身，另一道身影已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封住了自己的退路。
“江湖上有名的黑沙门主，却也能落得这般地步。”紫衣人出言讥讽，淡淡的说，说话间已转过头，冰冷的看着胡杨。
“你……”胡杨看着紫衣人面目时，惊得张大了嘴，那张脸和楚陌轩生得一模一样，若不是此时感觉得到面前之人气质上冷于楚陌轩，且气息上比楚陌轩强出不止一分，这二人真的很难分辨。胡杨忍住内心的不安惊恐，冷汗渗满掌心的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阁下在此，专为等我？”
胡杨面前之人，自然是凌天一场意外风暴，凌天一行人也走散，七夕、寒露不知去向，只剩他与清明一路赶来。凌天摇摇头“路过而已，不过既然有幸偶遇门主，在下，自有两事相告。”
胡杨内心一阵思虑，保持着警惕，前后二人，能这般毫无声息的接近自己，想来俱不是平庸之辈，决不能掉以轻心,“请讲。”
凌天看着一脸警觉的胡杨，眼中掠过一丝不屑：“第一件事，门主出兵楼兰之后，恐怕这江湖上，就再难寻得到黑沙门了。”
“阁下在说笑吧？”显然是不信面前之人所说的话，胡杨反问道。
“你，大可不信，但是……”凌天顿了一下，“第二件事，既然黑沙门已经不复存在了，你，也不用回去了。”话音一落，一道白芒从凌天腰间绽出，胡杨不及多想，抽出蓄势已久的剑时，却被凌天的气息狠狠压制住无法拔出，只得向一旁急速退开，十步之内已挥过百剑，剑刃刁钻而快速，根本无从躲闪。
凌天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剑，双手负于身后，笔直的站立面前，剑已收鞘，就像从未拔出过一般。胡杨满身伤痕的跌倒在黄沙之中，身上的鲜血不断渗出，流进了沙尘之中，嘴角不断流着血，气息已是残存，“阁下若取在下性命，在下已是难以逃脱，但请阁下告知在下，到底何处与阁下有过恩怨，也让我做一个明白鬼。”说话时，胡杨暗运内功，想做着最后一搏。
“哼！”冷哼一声，凌天剑芒再次点出，胡杨拼过最后一丝力气却在剑刃拔出半尺时停住了，紫色身影一闪而过，站在胡杨身后半丈时，剑已入鞘。胡杨手握未曾出鞘的剑，脸上仍有着难以置信的恐惧，手臂垂下，倒在了沙漠之中。
“锦落宫杀人，从来不需要理由！清明，我们走吧！”留下将逐渐被淹没在沙粒中的胡杨，两道身影，直向楼兰方向而去。
东方禹与楚陌轩走失后，只得独身一人前往楼兰。昨晚一同躲避风沙之人，也相互保持着较远的距离。一路走来，看着这些为了宝物而犯险的人，东方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只是感叹眼前之人，更是对自己的感叹，从师父仙逝到现在，自己真的可以像师父当年那样担当得起江湖道义么？中原武林这次大半都在楼兰，刀兵相见在所难免，就算自己心志再大，最后也终究无能为力吧！这一趟楼兰，来的真的值得么？
一连串的问题在心中回荡，大漠中烈日高照，而腰间的湛卢依旧透出一种冰凉，纵使湛卢号称天下仁道之剑，纵使他想用湛卢去互为一方正义与太平，这柄传世的漆黑剑刃，终还是一把取人性命的利器而已吧。
“剑有两刃，救人之时，也必伤人。”唐风的话又回荡在耳边，当初自己那一句“人分好坏，但性命无辜”这句话真的就是对的么？救得了性命，最终难逃的，怕是冥冥之中的宿命吧！
“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师父说天下本来就没什么绝对，善恶对错，不过就是一念之间。也许，就是自己仍不能理解其中深意，才无法如师父一般从容平淡吧。
“看，快看，那是什么？”前方一人的大喊打断了东方禹的思绪，顺着那人所指看去，前方一片茫茫沙漠之中，隐约可见破败的城墙，楼兰，终于快到了。而刚才那人所指，却不是远方的断壁残垣，而是，半空之中。
半空之中的一片空气竟然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不断地扭曲，就像那方天地就要崩裂一般，逐渐波动的空气范围越来越大，渐渐地从那片波动之中神奇般的出现了一座座山川，河流，云雾缭绕之中，隐约可见宏伟大气的亭台楼阁。
海市蜃楼。
以前在蓬莱时对这种奇异景象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这西北大漠之中也会有这般景象。
云雾之中的事物不断地变幻着，或小桥流水，或充军高山，一群人眼中迸发出一种火热，传说中，海市蜃楼百年不遇，而其中景象，更是天外仙人所居。半空之中的奇异景象依旧在变化着，甚至逐渐向这边靠来。不断变化的蜃楼之中，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大门缓缓敞开，其中果真有仙女般的女子在挥袖舞动，一旁的一些人已经面若呆痴，伸出双手向着蜃楼景象之中走去。
“不对！”东方禹心头一紧，这海市蜃楼，怎么会越来越近，而其中事物变化多端，跳舞的女子消失了，取而代之一片金碧辉煌，宝珠琉璃。“宝藏！”已有人失了神智一般向前方的的虚幻冲过去。手中的湛卢剑在剑鞘之中莫名的颤抖起来，这蜃楼之中，竟有一股隐晦的杀气涌动。看着一旁的人神色迷离的不断向前，东方禹恍然大悟的抓住身旁一人，“回来！危险！”
那人只顾向前而去，东方禹只扯下一片衣角，无奈之下抽出湛卢一步跃出到方才那人身前，反手一记柔云掌拍在了那人肩膀将失去神智的那人一掌拍回，转身时，那诡异的景象已至身前，躲闪不及，已被卷入其中。
周身似乎换了个时空一般，东方禹手握湛卢，勉强站稳了脚步，四周景象飞速变换着，不同景色匆匆掠过，站立其中，只觉头晕目眩，神情渐乱。
幻阵。东方禹心下一惊，想不到这荒凉之地竟然存有这种诡异的阵法。
缓缓调理内息，既入幻阵之中，绝不能胡乱便能闯出，如果不慎触动阵法之中的机关，恐怕就会葬身于此。轻闭双眼，盘坐阵中，将湛卢立于一旁。催动真气封闭六识，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师父所穿的心法。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心不动，万物皆不动。”
两场风暴过后，古城四周的沙尘被吹走了许多，依稀可见掩埋在沙下的管道。风沙之中，两道身影不染风尘的身影伫立在残垣之前。
“宫主，进去吧！”清明在一侧行礼道。
凌天点点头，轻轻抬步跨过残破的城墙，清明在身后紧跟上去。
进了城墙之中，并非想象中的宝藏所在，依旧是黄沙遍地，只是风沙小了许多，足以辨清城中的道路。
“宫主，我们走哪边？”面前道路分叉颇多，清明只得询问凌天的决定。
凌天环顾了一圈各个叉路，向着宽阔的一条路抬步走出，刚刚迈出半步，凌天止住了身形，腰间的纯钧忽然变得异常起来，在鞘中不断发出细微的震颤嗡鸣之音。凌天握住了纯钧剑柄，转头看向了另一条小路，沉思之后，向着那边走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