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展金鹏 -- 第十一章：摩尔跌倒
俗语有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又云：“他人就是你的镜子，你对他人的行为，在他人身上都会照原样反射到你的身上。”
话说展金鹏就有这样一位不得人心的老师，那就是人称摩尔的化学老师周向前。此人眼爆如球，脸如冰铁言语寒，呵斥咆哮是家常便饭，侮辱学生人格的言语也经常出口，只因有段时间教授“摩尔”的时候将这两字说得过分响亮和夸张，便被学生在背地里取了这个雅号，他们从此与人说起他的时候，不再说周老师，而是摩尔老师，譬如：“摩尔老师昨天一个人到酒吧里去了。”“你赶快把化学作业做了，不然摩尔又要跟你念紧箍咒啦。”此人有一个黑色胎痣，长在左边腮帮和脖颈交接处的高突部位，十分显眼，再加上痣上长有三根黑毛，样貌十分丑陋，学生几欲呕吐。
班上有一个同学名叫秦海，座位跟展金鹏的相邻，原是个书法痴子，每天的业余时间都用来跟王羲之、柳公权、欧阳询、米芾之流打交道，名家字帖一大堆，白纸、报纸写了扔，扔了买，字是越写越好，人是越写越有劲，人家休息的时候，却是他挥笔练字的时候，所以，也难免有时在课堂上有点萎靡无神，有几次都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那天的第三节课，又是摩尔上课，秦海把化学课本竖在前面，躲在书后酣睡，只睡得口水横流，昏天黑地。
“秦海！”突然，摩尔老师一记猛喝，同学们个个身体抖颤，但是，秦海却浑然无知。展金鹏忙用手肘把秦海叫醒，只见那秦海像根弹簧，眼睛还没完全张开，人却噌然站直。
“秦海，请回答什么叫惰性元素？惰性元素都有哪些？”摩尔老师问的问题根本不难，但是，秦海却茫然不知所措，两眼看着黑板，嘴巴嗫嚅，却发不出声音。
摩尔老师嘿嘿一笑，拿起言语的刺刀直捣秦海的心脏，他说：“什么鸟东西，人家说你是书法家，我说你是傻不拉几，就凭你这德行，还想成为书法家，你吃屎去吧。”
言语粗俗，语气激烈，直让秦海脸色变白，变红，变紫，变黑。
展金鹏抬头一看，却看到秦海龇牙咧嘴，露出凶相，想要把摩尔老师吃掉一样。
摩尔老师见状，火气更大，口不择言：“什么？你想学那张德江不成？”张德江是何许人也？是都昌县里曾经用木棒生生把他的亲生老爸棒杀了的不孝之子，杀人动机只因他网瘾发作，向老爸索要零用钱不遂而已。
摩尔老师摇摇头，继续嘲笑秦海：“秦海，那张德江能够有勇气杀掉他亲生父亲，说明他是一个敢说敢做的好汉子，可你呢，我想，就是借你一百个胆，你也不敢拿刀杀我。你既然不敢杀我，我就要把你这样的社会渣滓赶尽杀绝。”
此番谬论掀起轩然大波，同学们都目瞪口呆，暗自为有这样的老师而感到心寒：天下竟有鼓励学生学那野蛮人杀师弑父的老师，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摩尔看着壮观的众人无声反抗的场面，又摇摇头说：“嘿，一班窝囊废。也罢，不跟你们计较。我下面板书一个题目，看谁能够不做孬种。”他口中的孬种就是不能解答他所提出的问题的人。
刷刷刷，他激情满怀的写了一道题在黑板上，然后转身看有多少人举手，令他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一只手摆在桌面，更别论举得高高的啦。众人愤然将手背于身后，以此抗议示威。
摩尔又开始了他的冷嘲热讽：“好，有种，学会了表达不满，看样子大家还没有完全变成太监。但是，你们今天没有人来解答这个题目，我就把你们当成一帮白痴。这么简单的题目，一班八十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解答，不是一帮白痴是什么？”
此话太气人了，这个摩尔真是欺人太甚，为师的风范早就消尽不说，为人的根本也几乎消失殆尽啦。
全班同学咬牙切齿之间，只见展金鹏默然站起，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向讲台，在经过讲台上的课桌旁时，停留了一秒钟，手似乎碰了一下桌子，但是，没有人能够确定，因为他的动作太快，快得根本不在常人的视力能够捕捉得到的范围之内。
题答得非常糟糕，这是一个弱智级的题目，摩尔之所以出这种题目，用意非常明显，非常险恶，你答与不答，都是对你的一种人格侮辱。就好比我问你“一加一等于几”一样，你是答呢，还是不答呢？
这个题目，别说是成绩已经跨入前茅的展金鹏，就是让班上脑子最笨成绩最差的同学来回答，也百分之九十九能够答对。
但是，展金鹏答错了，不但答错了，而且错得非常古怪，大有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的味道。就好比我问你“吃饭了没有”，你却说“我老婆生了一个女孩，他妈的，那个笨婆娘要是生一个男孩多好啊”一样，糟糕不糟糕？
可是，就是这样的回答，让全班同学开心不已，虽然不敢开心大笑，但都在内心里乐开了花：嘿嘿，死不要脸的摩尔，看你怎么办？
果不其然，摩尔被气得满脸通红，手指抖颤，指向展金鹏，怒吼道：“展金鹏，你这个红毛小子，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你竟然敢戏弄老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展金鹏泰然坐在座位上，高傲的抬起头，四十五度角看着天花板，慢慢的说：“摩尔，你难道想跟我过招不成？告诉你，别说你一个摩尔，就是十个摩尔，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摩尔终于被气得暴跳如雷，像一只疯狂的狮子，在讲台的水泥地上凶猛的跺脚，抚胸，气喘吁吁，连连说道：“气死我啦，气死我啦。”如此这般折磨，却迟迟没有采取其他措施，比如扇展金鹏一两个耳光，比如打电话叫来班主任或者校领导，比如像一枚逃兵跑到家中痛哭流涕，这些，他都没有去做，而是一个人承受着痛苦，跺完脚后，把双手撑到讲台课桌上，一只脚搭到课桌的横档上：平时，他心情特别好或者特别糟糕的时候就喜欢摆出这个姿势。
“轰隆，”就在他把脚搭上横档的一刹那，意外发生了：课桌顿时瓦解，桌面与桌腿分离，像地震中的豆腐渣工程，颓然伏地；摩尔老师像一颗重磅炸弹，轰隆隆向下向前倾倒、翻滚，咕噜噜，咕噜噜，从教室中央的走廊一直滚到教室的最后排展金鹏的脚下才停止。
摩尔左手的肘关节脱臼，尺骨折断。
讲台课桌的四条腿中的三条像是被锯条锯断了似的。
摩尔被送到医院抢救，校长亲自对这件事展开了调查：是谁锯断了桌腿？
高二五班八十八个学生，全部被应用了公安部门刑侦科所熟练的询问、诱惑、欺骗、恐吓等讯问手段，却一无所获。从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上来考究，同样没有结果：对摩尔，谁都有杀他的心；要锯断一个讲台课桌的三条腿，谁都可以找到锯条和时间。
一无所获，并不等于校长放弃侦破。他把高二五班的全体学生赶到篮球场上，说：“这件事肯定是你们之中的一个人干的，你们肯定有人看到，要么看到的人主动检举揭发，要么干这事的人主动承担。给你们一分钟时间。”一分钟过后，没有人检举，也没有自首。“好，你们讲究哥们义气，是吧？你们认为我查不出来，是吧？现在，高二五班全体同学听命，趴下做俯卧撑，案件什么时候有结果了，俯卧撑什么时候结束。王飞鸿老师，你就跟着你们这班好弟子一起享受这集体俯卧撑的快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