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章 一线生机
此时顾炎已输完灵力，将雨涵交给谢天赐，道：“她伤势太重，我只能帮她恢复伤口，却无法帮她恢复神志。”
谢天赐抱着赵雨涵，感受着她身上渐渐回升的体温，脸上又是紧张又是焦虑，问道：“那还有救吗？”顾炎道：“有是有，只不过有点危险，而且还要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谢天赐顿时松了口气，道：“若真能救得了她，便是上刀山下地狱那也闯得。”
顾炎知他已下定决心，长叹一声道：“穹山之南住着一位仙灵，通天彻地，能晓三界，你去找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谢天赐道：“仙灵？”顾炎嗯了一声，继续道：“他性情古怪，你去了千万莫提我的名字，连顾和炎两个字都不许说上一个。”谢天赐道：“这不难，你名字我就当从没听说过。”
顾炎道：“这位仙灵很喜欢有毅力的人，此去遥遥数万里路，你必须走着过去，若无意外，一年后方可到达。”谢天赐惊道：“一年？这么久？”顾炎道：“嫌远吗？”谢天赐道：“当然远了，不过能救雨涵，再多走三年五年又有何妨。可她身体刚刚复原，我怕路受颠簸，难免会…”顾炎道：“放心吧，我输了很多灵力给她，一年内不饮不食也能挨过去，但一定要切记，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否则雨涵便会灵力衰竭而死。”
谢天赐对顾炎又是感激又是钦佩，深深鞠了一躬，道：“那我去了。”单臂抱起赵雨涵起身便行，刚走远没几步又折回来，脸上有些尴尬，说道：“你还没告诉我，穹山怎么走？”
顾炎道：“从这一直南下，路经五区一山三海两国。五区即神州的中海区、南海区、羌泽区、翼河区和赤地区，一山指栖延山，三海便是叮呤海、无妄海和广陵海，这两国呢，便是南央和北央了，穹山就在南央的最南部。”说完皱了皱眉，道：“你果真要去？以赵雨涵如今的伤势，那人救治的希望只有五成，此去路途坎坷，艰险异常，再减去两成，加上你体内生命力透支，又断去一条手臂，剩下只怕一成也不到了…要不要再考虑下？”
顾炎边说边看着谢天赐，原以为他会犹豫，不料他哈哈一笑，道：“就算剩下一成，也是有希望不是？我和雨涵相识一个月，她对我这般深情厚意，实是有愧于她，眼下有了救治的办法，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这一路上，只要有她陪着便是我最大的满足了！”
顾炎摇了摇头道：“看来你不会听任何人劝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但愿不要后悔，你走吧！”谢天赐又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去。
忽听背后一人喊住他，道：“等…等一下！”谢天赐回头见是冷星，停下脚步道：“是你啊，有事吗？”
冷星猛地跪下身，道：“属下违背坛规，刚才又糊里糊涂冒犯坛主，实是罪大恶极，我…我…属下但求一死！”
此时谢天赐只盼尽快赶到穹山救治雨涵，哪有心情管他人闲事，遂道：“你去问长风吧，他怎样罚你就怎样罚你。”迈脚又行。
冷星道：“你是新坛主，他是上任坛主，你俩推来让去，属下…属下该听谁的？”谢天赐不耐烦道：“那你就听我的，好好活着，以后可不许再杀人了。”冷星如释重负，连连磕了几个头，欢喜道：“是！是！冷星定遵坛主之令！好好活下去！”
谢天赐低头对赵雨涵道：“你看这人，刚才还和我殊死相斗，现在却听命于我，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顾炎老师说咱们此去只有一成希望，可到我手里终将会变成九…不，是十成！我们一定能成功，对吧？”
赵雨涵睫毛微动，似是回答了他。谢天赐左臂紧紧一拥，毅然朝校门外行去。
经过六星身边时，六星突然间单膝跪地，齐声道：“祝坛主早日回归！”
谢天赐吓了一跳，道：“你们是？”其中一手持摺扇，头缠青带的白衣人站起来道：“在下天玑星朱柳，这是我师姐天璇星玄冰。”
一个俏生生的白衣女子站起来，拱了拱手，道：“玄冰拜过坛主！”谢天赐忙道：“姐姐客气，我这坛主称号是长风强加给我的，作不得真。”伸手便去扶她，可他右臂早已断折，还没曲起便即垂下。
玄冰一把扯过被她制住的秦海，说道：“这人与坛主作对，要不要杀了他？”
谢天赐瞥向秦海，见他双目睁圆，肥胖的身躯着实让人厌恶，一时怒从心起，道：“秦老爷，你开枪杀雨涵，我本该杀了你，可是…”一眼瞧见秦海那断去的左腿，又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样的，你也未必从小就含着金钥匙，从小就是高贵的身份。权力太大，就想让所有人都听你使唤，可偏有那么一些人，你越强硬他越不服输，就算打死他，你终是输掉的一方。你也有老去的时候，你也有失去权力的时候，到那时你会发现，自己身边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
秦海嘴巴一张一合，碍于被玄冰点了穴道，愣是说不出话。
谢天赐道：“顾炎老师说的对，仇恨是世间最难消解的东西，你持枪犯法，必将受到应有的严惩，我们不会再插一脚的。玄冰姐，放了他吧！”
玄冰一怔，这坛主怎如此好心，犹豫半晌，还是把秦海放开了。
朱柳又向谢天赐介绍其他人。个头颇高，脸色苍白的是天权星青莲。身材肥胖，阔面大耳的是玉衡子金佛。满脸刀疤，一身凶气的是开阳子苦铮。介绍到最后一人时，却是个和谢天赐年纪相仿的少年。朱柳笑着说道：“别看他脸皮怪嫩，实际上已经三十好几了，只因从小练就童子功，一直这幅摸样，人称摇光子净音。”
谢天赐暗暗称奇，一一说了句久仰。
却听背后一人走上来，笑道：“还没介绍我呢，老三，你漏下一人啊！”朱柳也不理他，对谢天赐道：“这就是我们的大师哥，天枢星长风，你们早就认识了。”谢天赐点了点头。
长风道：“今日七星坛众星齐聚，是为参见新坛主，坛主见过了，便再没我们什么事，朱柳，我们走吧！”刚要抹身离开，却听谢天赐叫道：“等等…”
长风道：“坛主，还有什么事吩咐？”谢天赐眉头一皱，道：“你们还是叫我名字吧，坛主坛主怪难听的。我能拜托你们一件事么？”长风道：“坛…那你说罢。”
谢天赐道：“我走后，家里只有母亲一人，你能代我保护她么？”长风愣了愣，看向远处的谢正龄，道：“当然可以，只怕其他人不答应啊。”
谢天赐顺着他眼光瞧去，见谢正龄也正盯着他，心里咯噔一下，竟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问道：“你说他不答允，为什么？”长风道：“还是你自己问去，你们父子俩的事，我可不敢插手。”
听到这里，谢天赐只觉如晴天霹雳，身子定在当地，喃喃道：“他…他是我父亲？”
长风向朱柳等人挥手示意，七人便要腾身而走。便在这时，一人轻飘飘落在长风面前，冷冷道：“站住！”
长风见了那人，脸上笑容顿时凝固，猛然跪倒在地，道：“恩公…”那人一身教师装着，四四方方的脸上神气凛凛，正是顾炎。
顾炎道：“你这般急着离去，可是怕见我？”长风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只道：“不…不是…”顾炎道：“你擅作主张将灵力传于旁人，酿至如此大祸，这等过错，我岂能饶你。”说着手掌覆于他头顶之上。
长风面如死灰，一动也不敢动。
朱柳等人与长风相处多年，情如至亲，自知他表面散漫，骨子里实是性情刚硬的汉子，纵然遇上强敌，也绝不会向对手低头服输，此刻见他竟向一个中学教师屈膝下跪，心中怎不惊异。
天璇星玄冰见顾炎手按长风头顶似要杀他，一时间花容失色，斥道：“你干甚么！”身体纵起，手中抽出一条软鞭，直击向顾炎面门。
顾炎瞧也不瞧她，左手仍按住长风脑袋，右手前探，轻松抓住软鞭端头，也不见用力，只听啪啪啪几声，那软鞭立时断为数截。
玄冰被他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震退数步，，刚要猱身再上，只听长风大声喝道：“住手！”玄冰如施赦令，身体定住，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只怔怔的看着长风。
长风道：“多少年了，我一直做你们的大师哥，非但没有一点师哥的样子，更没有保护好你们…”叹了口气，又道：“老三，你胸口的刀痕是被菩提二祖所伤，那日我去的晚了，没帮到你，真对不起。”朱柳道：“说什么对不起，身为杀手若不受点伤，脸上岂不很没面子？”
长风道：“不是的，我有苦衷，不能出手伤人…玄冰妹子，你为人冷清却是副好心肠，你的心意我也明白，只是师哥生性风流，根本配不上你，若找到好人家就嫁了吧，莫耽误了自己。”
玄冰本来还想救长风，听他满嘴胡说八道，气不打一处来，把手一甩，怒哼哼道：“那你去死吧！”
长风淡淡一笑，看着六星，忽厉声道：“若还有兄弟之情，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那，谁也别过来！”
朱柳知道他已下定决心赴死，拉着玄冰退后几步，道：“长风，这次便依你，可你要死了，我们拼掉性命也会为你报仇。”长风摇了摇头，想起以前七人共患难的时光，不禁连连叹气。
顾炎把手从他头上移开，冷笑道：“没想到杀手之间还有这份情谊，真是难得，你起来吧！”长风抬眼看着他，脸上惊疑不定，一时之间竟不敢起身。
顾炎低低道：“我本要取你性命，可念在你这三年谨遵我命，未伤一人，今日便饶了你。你身上灵力全部传给了谢天赐，若再遇到仇家，恐怕性命难保，所以刚才我送了几成灵力给你，记住，不可再伤一人！”
长风大喜过望，弓身拜了两拜，刚要再拜第三下，顾炎虚掌一托，随即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长风便跌到后面玄冰怀里。
顾炎道：“莫要谢我，以后更不要见我，快点走吧！”双手背后，目光瞥向别处，再也不去瞧他。
长风张了张嘴，还是拜了下去，跃上高墙和其他六星飘然离去。
此时谢天赐和谢正龄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于长风和顾炎所谈全然不知。谢天赐曾朝思暮想盼见自己父亲，与他好好说说话谈谈心，现在那人就在面前，却又不敢相认了。
他想起母亲曾经对自己说：“你父亲是最爱你的，他一定会出现，而且是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心中直如翻江倒海：“他爱我么？又给过我们什么？我和妈妈相依为命，他又何尝来看过我们？”又一想：“他是我爸爸啊，一直想要拥有的爸爸啊！我…我认他么？不，我干嘛要认，这样的父亲我绝不去认！”当即和他擦肩而过，脚步停也没停。
谢正龄道：“不打个招呼么？”谢天赐只是前行，耳当没听见。谢正龄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知为何会调到二班吗？”
谢天赐身子这才停住，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是你做的手脚？”谢正龄道：“你希望是呢，还是希望不是呢？我谢正龄的儿子什么人，怎能呆在那下等班级。”
谢天赐哈哈笑了起来，道：“下等班级？在你眼中就只有高下之分吗？”看了看怀中的赵雨涵，又道：“我一直以为是左辉做的，看来全盘想错了，如你所愿我去了二班，可这一去，也把雨涵往地狱推送了一步啊！”
谢正龄一摇头道：“我也没想到这种结果，所以…我来就是想挽救这次过错的。”
谢天赐脸色苍白，咆哮道：“你挽救得了么？全是你害的，全是你害的！天见尤怜，雨涵没有死，我…我…”说着眼角躺下一行清泪，道：“我现在一心想做的就是把她救醒，至于其他的事，我再也不想管！”
谢正龄叹了口气，道：“好孩子，男人立于天地就该这样，可以什么都没有，但不能没有情谊，没有骨气。这姑娘是为你而死，是我儿子便豁出性命救她吧，记住了，事情总会有转机，不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
谢天赐沉默不语，扫视了眼周围，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走到校门口，蓦地里穿出一辆白色面包车，擦着他身子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个男子，冲谢天赐脸上就是一拳。谢天赐不避不让，任这拳打得结结实实，眼冒金星。
那人接连打了他好几拳，怒道：“你把我妹妹怎么了？”谢天赐脸上一片黑一块紫一块，神情默然。
这人一身戎装，眉目间与赵雨涵隐隐有些相似，正是她的哥哥赵雨蒙。两人在汀蓝酒吧时就已相识，也在那个地方，谢天赐第一次邂逅了雨涵。
此刻赵雨涵昏迷不醒，谢天赐内心实是有愧对于他，不敢回避，只任让赵雨蒙捶打出气。
赵雨蒙脸上肌肉痉挛，神情可怖，指着谢天赐吼道：“我妹妹要是死了，你来给他偿命！”谢天赐道：“不用你说，我也会为她偿命…”
这时一人走上来，深沉的声音道：“什么死不死的，说话别这么不吉利！”
赵雨蒙看清来人，失声叫道：“谢…谢长官！”王平也走过来道：“现在是谢司令，不是长官！”赵玉蒙啊的一声，端端正正行了个军礼。
谢正龄道：“赵雨蒙，多年不见，你还是那副老脾气！看在谢某的面上，放我儿子走如何？”赵雨蒙面色一僵，道：“这是你儿子？那．．．那我妹妹她．．．”谢正龄道：“这位姑娘只是昏了过去，没几天便会醒来。天赐赶着去救她，你再耽搁上几分钟，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赵雨蒙微微一怔，随即伸手在赵雨涵脉搏上搭了一搭，又探了探她鼻息，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谢正龄道：“以后我再跟你讲，你先放过他吧。”
赵雨蒙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狠狠瞪了谢天赐一眼，喝骂道：“还不快滚，再待下去，你不疯我都快疯了!”谢天赐侧身走过去，低声道：“我欠你们的，如果我一个人回来，请你杀了我。”赵雨蒙只骂道：“快滚！快滚！”谢天赐不再多言，抱着雨涵径直远去。
赵雨蒙脸色铁青，对谢正龄道：“长官…不，谢司令，我妹妹到底被谁所伤？”谢正龄向王平招了招手，王平提着一人走到他跟前，道：“这个人你可认得？”
赵雨蒙上前端详一会，惊道：“秦海？怎会是他？”王平道：“整个锦城敢持枪杀人的，除了他还能有谁？”当即将秦海如何驾车闯校，如何指派高手与谢天赐过招，如何趁人不备开射冷枪，赵雨涵如何挡枪的经过全告诉了他。
赵雨蒙气得浑身发抖，对谢正龄道：“司令，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不可以把秦海交给我？”谢正龄道：“怎么？”赵雨蒙道：“前些日子，他派人强拆了我店铺，眼下妹妹又因他生死不知，我…我恨不得现在就宰了这王八蛋！”
谢正龄决然道：“不行！”赵雨蒙道：“为什么？”谢正龄道：“秦海家族势大，不是你能摆平得了的，而且他意在杀我儿子，可不能让他死得这么痛快。”赵雨蒙道：“可是…”谢正龄哈哈笑了几声，道：“你跟着我来便是！”提着秦海上了一辆军车。赵雨蒙犹豫了一会，也开着面包车跟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