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九章 香消玉损
砰然枪响，声若惊雷。
此刻谢天赐与冷星大战一场，右臂肘骨断裂，全身力气虚脱，再无可能去躲这一枪。他恬然一笑，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到来，忽地眼前一暗，似有人挡在他面前，但听噗的子弹入体的声音，自己竟安然无恙。
他心中蓦地生出一阵莫名的害怕，只觉一柔软清香的身体跌入怀中，待睁开眼看得清楚，失声叫道：“雨涵，雨涵，原来是你！”他顿感四肢百骸全无力气，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紧紧抱住赵雨涵。
雨涵在他怀中不住地往下滑脱，却一次一次被谢天赐抱起。雨涵在他脸上轻轻抚了抚，低声道：“天赐，我…好难受…有些喘不上气啦…”谢天赐道：“别说话，你快别说话！”雨涵道：“不行，再不说…恐怕…没…这机会了，天赐，这几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生我气吗？”谢天赐大声道：“我不生气，我气我自己，想帮你最后却害了你。”
雨涵强笑道：“那也不能生自己的气，我…只想问问你，你喜欢过我吗？”谢天赐微微一怔，道：“这…”雨涵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全是另一个人，我…我真的挺羡慕她，能让你如此牵挂，要怨…只怨我没早在她之前遇到你…”
谢天赐知道她说的另一个人是慕容芸，牙齿紧咬，道：“她何德何能，连你万分之一都比不上！”雨涵道：“可你心中始终装着她。”
谢天赐缓缓摇了摇头，忽然大声道：“我现在只喜欢你一个人！我会永远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说着手掌按向她后背，想将自身灵力全输给她，可他此时灵力全失，入手处只是一片殷红。
赵雨涵笑道：“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当时在汀蓝酒吧，你拉着我不让我走，可把我吓坏了…那时你口中说的嘴里念的全是慕容芸，你…你…能将那天的话重复说给我听吗？”
谢天赐愣了愣，自己那天所说已全然不记得，便道：“好，好，咱先找医生治伤，其他事回来再说…”赵雨涵道：“不！我现在就想听，过会怕…怕来不及啦！”
谢天赐紧紧抱住她，道：“怎会来不及，雨涵，我那天说的是…说的是…”努力回想当时在汀蓝酒吧的情形，始终记不起说过什么，急的猛拍脑袋。
赵雨涵抓过他手，不再让他拍，低声道：“那我先说给你，你当时说：‘小芸，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想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只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你把人名…换…换成我…”说到这里，声音已气若游丝。
谢天赐又是悔恨，又是伤心，大声道：“好，你喜欢听，我便说一千遍一万遍也行！雨涵，只求你千万别离开我，千万不要离开我…”
赵雨涵轻捏他手掌，笑道：“好啦，我怎会离开你，听到这句话我都快开心死了，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天赐哥哥，你…可愿意…”话到这里，身体一颤，脑袋垂了下来，一头秀发披在谢天赐肩上，一动也不动了。
谢天赐大惊，大叫：“雨涵，雨涵。”伸手探她鼻息，已没了呼吸。他又悔又恨，陡然间怒吼一声，身体蓝光大盛，头发眉毛一霎间花白，人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到秦海跟前，左掌朝他天灵盖猛挥而下。
他这一击乃是平生最快最重的招数，实是绝望之极而发。眼见就要击毙对方，蓦地里窜出一人，两指夹住谢天赐手腕一推一顿，任他这一掌携带多么强大的灵力，却再也无法前进寸许。
只听那人喝声道：“谢天赐，仇恨是什么？你也被它侵蚀双眼了吗？”
谢天赐只觉身上的灵力慢慢抽空，空洞的眼神也渐渐恢复色彩，看清楚那人，惊道：“顾炎老师？”
此人正是顾炎，只听顾炎道：“你将生命力强行转为灵力，已经犯了修行大忌，不想活命了？”谢天赐看向秦海，悲痛再次涌上来，大声道：“可他杀了雨涵啊！”顾炎道：“那又怎样，你杀了他又能如何？”谢天赐道：“你快让开！”左手用力往回夺。
顾炎突然松开他手，任他打了个趔趄，道：“若有办法让赵雨涵起死回生，你还这样做吗？”
谢天赐呆立半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什么？你…有办法？”顾炎点了点头。谢天赐道：“那快教我，快教我！”
顾炎道：“跟我来。”右臂穿在谢天赐腋下，脚下也不见迈步，轻轻一飘便来到赵雨涵身边。
顾炎在雨涵前胸后背拍了几记，双手捏住她手腕，只见点点蓝光慢慢渗入赵雨涵体内，竟和长风传功于谢天赐的情景一样！
谢天赐颇感诧异，惊道：“老师，你也会…”顾炎道：“莫要声张，我是长风的故人。”谢天赐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赵雨涵，满脸紧张之色。
此时秦海早已被谢天赐突如其来的杀招吓傻了，他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枪，还未扣动扳机，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人，劈手将枪夺过，几下揉捏，手枪顿成一块废铁。
众保镖见老大受制，刚要蜂拥而上，那人一手掐住秦海脖子，大声道：“谁敢乱来？”众保镖噤若寒蝉，都不敢动。
秦海被他掐的冷汗直冒，问道：“我亲爱的朋友，你想做什么？”那人道：“你说我想做什么。”秦海又问道：“阁下是谁，可敢报上名来？”那人淡淡道：“王平。”
秦海脑中努力搜索这个名字，似没听过，想来也不是厉害人物，强自镇定道：“朋友，你现在得罪了我，在锦城绝活不过三天。”
王平哼了一声，还未答话，只听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由远及近，说道：“他活不活得过三天我不知道，至于你，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约四十岁上下年纪，身上披了件棕色大衣，双眉斜飞，须发如墨，脸上肌肉虬劲，整个人竟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在他身后站着数十排士兵，共有百余号人，手持清一色的机枪。
王平放开秦海，走到那人跟前敬了个军礼，毕恭毕敬道：“谢司令，你来了！”那人道：“王平，这段时间全靠你照顾陈素弦他俩，辛苦你了！”王平胸口一热，忙道：“司令交待的任务，那便是王平份内之事！”
谢司令转头看向秦海，怒色道：“秦瘸子，多年不见混出模样了，敢动我儿子，你那条腿也不想要了？”
秦海脸皮一阵抽动，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腿，恨恨道：“谢正龄，没想到你还活着！”谢司令道：“是啊，咱俩的旧账，今天也该做个了结了。”两人怒目而视，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再说话。
原来在二十几年前，秦海和谢正龄就读于同一所军校，关系犹如亲兄弟般。之后不久，谢正龄认识了个叫阿雯的女孩，两人彼此相爱，约定三生。可好景不长，阿雯迫于父母之命嫁给了秦海，在此之前却已怀有谢正龄的骨肉。
谢正龄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屡次找到阿雯询问缘由，阿雯就是不答。到后来，阿雯经不住他再三追问，终于告诉他是秦海从中作梗，自己实无半分办法。盛怒之下，谢正龄打断了秦海左腿，离开了军校。几年后，遇到谢天赐的母亲陈素弦，他那时已编入部队，遂将陈素弦母子安置在锦城。
秦海多年寻不到他踪迹，断腿之仇也就慢慢忘记了。其实那秦霜本不是秦海所生，在家庭中地位自然也就不及秦一鸣。也难怪谢天赐第一眼看到她时觉得似曾相识，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此时秦海再次看到谢正龄，数十年的恩怨涌上心头，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躲到部队里去了。谢正龄，你现在风光的很啊，已然成了中海军区总司令了！”
秦一鸣听到‘中海军区总司令’七个字，吓得身往后缩，拔腿就要逃跑。秦海厉声道：“抓住他！”众保镖齐出，轻手一拽便将他拖了回来。秦一鸣道：“爸，他可是带着军队来的啊，咱们斗不过他！”秦海冷笑道：“军队又怎样？”
谢正龄见秦一鸣眉目间像极阿雯，又听他叫秦海作爸，沉声道：“阿雯怎样了？”秦海道：“这事轮得着你问么？”谢正龄道：“好，我不问！不过我告诉你，我儿子最好没事，不然你跟着一起陪葬！”
突然远方一阵清啸，一个声音遥遥传来，大笑道：“呦，谁惹谢司令生气啦，让他发这么大火…”那人在屋顶上疾奔，声音却似在原地说出一般，功夫之高令人咋舌。
谢正龄看清那人，只见他白衣飘飘如风而至，形神举止风雅俊凡，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七星坛坛主天枢星到了，你不去做你那杀人的买卖，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天枢星正是长风的杀手称号。长风在谢正龄三尺远处站定，笑道：“等等，我有三点要解释：第一，我不是坛主了，早已让给你那宝贵儿子；第二，我既不做坛主，也就不再做杀人的买卖；第三呢，我不是来凑热闹的，而是来找人的。”
谢正龄道：“只你一人来？其他六星呢？”话声甫毕，六个同样身手的白衣人踏屋而至，纷纷赶到，向谢正龄打了招呼，站到长风一边。
长风斜睨了秦海一眼，道：“这人就是锦城的黑帮老大？怎生得这般模样，忒也难看，用不用帮你把他除了？”
谢正龄还未答话，那秦海道：“秦某长相如此，倒用不着你取笑…”突然之间，六星中一女子闪了过来，劈手给了他一巴掌，喝道：“师哥问话，你插什么嘴！”秦海登时不再说话，只瞠目怒视，原来是被那女子点了颈部穴道。
谢正龄赞道：“都说七星坛能人辈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长风，你要杀秦海？你不是说不再杀人了嘛，我倒看看你怎生破例。”
长风摆了摆手，道：“就算我要杀他，你会愿意？这等麻烦事还是留给你儿子，我可来是寻我兄弟的。”吟吟一笑，身往半空折起，几下起纵间来到那冷星身旁。
此时冷星力气恢复了少许，挣扎着站起身，长揖道：“坛…坛主！”长风不悦道：“还叫我坛主，刚才对谢司令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冷星忙道：“是，是，那我叫你…天枢星大人？”
长风不置可否，哼的一笑道：“你伤势如何？”冷星道：“受了点轻伤，不碍事…”长风道：“那好，你即已触犯本坛戒律，照坛规该如何惩治？”冷星道：“该杀！”说着举起手来，猛击向自己脑袋。长风单指一拨，将他手掌格开，厉声道：“我让你死了吗？该当如何处置由坛主说了算！”
冷星先前听他说坛主传了另一人，问道：“新坛主是…”长风朝右前方使了个眼色。冷星满脸迷茫的望过去，待看见谢天赐，颤声道：“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哎呦，刚才交手，我岂不是冒犯了他…”长风不耐烦地催道：“快去，快去，是生是死任他决定，休再问我！”
冷星呆立当场，过了好一会才拖动沉重的步子，摇摇晃晃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