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 第46章 好下场
商量了一会儿，就听九姑叫拿笔砚来，接着传出折纸头的籁籁声，放铜笔套的铮铮声，磨墨的隆隆声。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笔杆碰着桌子的响声，又是撮药声，包药的纸苏苏响。弄完了，女医生掀帘出来，喊病人到门口，交给他药和开出的药方。
女医生又回到房里，就听得三位姑姑告别的声音，三个婢女告别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叫声音，小猫也咪咪乱叫，这些声音都同时响了起来。
九姑的声音清之而袅远，六姑的声音缓慢而苍老，四姑的声音娇嫩而宛转，其他三个婢女的声音也各有各的特点，能很清楚地分辨出来。
人们自始至终听得出神，大家惊奇得不得了，以为真是神仙来开的药方，但是她的药，也不大灵验，其实，这是口技，她借用这种本事来招生意。
几个宫女听罢，哑然一笑，炀帝也道：“这个女人本事不小，如果能把他叫来就更好了，朕要亲耳听一下她的口技。”
洪少虎道，“这是民间流传的故事，陛下不必当真，仅供一笑。”
炀帝转头对洪少虎道：“仙师，有你在这儿，朕真开心，也听到许多别人讲不出来的奇闻怪事。”
“谢陛下抬举。”
“我有些困了，语燕，你把手按在我的后背，我有些腰酸背痛，好不舒服，好像要得病一样，仙师，朕明天要厚赏你，天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洪少虎起身告辞出来。
洪少虎回到自己房中，坐在椅子上，把短剑放在桌上，让土豆出来，两个人交谈。
土豆从剑中休息舱内出来，没有放大，犹如一粒高粱米大小，在桌子上来回走动，与洪少虎说话，他一边放风，一边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他问：“我们来这儿好多天了，你干了哪几件大事？也该向我汇报一下。”
“前几天，我骗了皇太后，让她每天睡不成懒觉，每天早起倒立。”洪少虎得意地说着，他以为，土豆一定很满意他的所为，并且要表扬他几句。
土豆表情冷淡，双手背在身后，不高兴地问：“逗一个老太婆玩，又有什么用？我领你去看过泰坦尼克号，你忘了？要干就得干大的，给全世界留下一个大问号，做个大骗局。”
“是的，我也在努力，可一时还没想出更好的办法。”
不知为何？洪少虎近日很怕土豆，到隋朝以后，他既没有享受到大美人，自己也没有快意的事，土豆还不满意，他似乎已没有了主见，不知干什么，土豆才能高兴。
有时，他真想一走了之，回自己的家，与几个老婆在一起过日子。可他又转念一想，只守几个女人过日子，也太枯燥，时间一长，没有了新鲜感，还不如在外飞来飞去，既长见识，也快活。
土豆走到洪少虎面前，对他道：“如果你住腻了，我们就走，换个地方。”
洪少虎不想走，他喜欢炀帝对他的厚待，好吃好喝，被敬为上宾，只差没有女人玩乐，别的事他都很满足。
“能不能再住几天？我要想办法去骗炀帝一回，用你这把剑，可以吗？”
“可以。”
“你怎么骗？”
“我想……”洪少虎刚说到这里，却听窗外有动静，似乎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谁？”洪少虎大叫一声，一个虎纵步，疾奔出来，但见月光之下，树丛花影轻摇，并不见有人影。
他又回到房间。
土豆问：“有人偷听？”
“对。”
“人呢？”
“跑了。”
“你不是精神紧张，疑神疑鬼吧？”
“不是。”
“你接着往下说，你要用的我的剑，怎么去骗这个皇上，我一定配合你。”
洪少虎压低声音，小心地伏在桌上，对土豆说：“我是想……”
刚才窗外果真有人，洪少虎没有听错，那个人就是倾慕他已久的宫女语燕。
洪少虎从炀帝处回来，语燕见皇上睡了，也悄然出门，她早就要对洪少虎表白心迹，可一直没有机会，她心中饥渴难耐，炀帝虽然喜欢她，却从未对她宠幸，她春心已动，早已看中了这个仙师老张果老。
这天，她见洪少虎又对她使媚眼，以为他有意，悄然来到洪少虎窗边，刚要对他说话，却听见屋里已有人。
两个人正谈得热烈。
语燕心中好奇，用舌头舔开一块窗纸，发现洪少虎坐在桌边，正对桌边说话，桌上有一个小白点样的小人，极小，还会动，她心中大吃一惊。
他果然是仙师，世上还有这么小的人？两人交往似乎很密切，谈话声偶尔也飘入她的耳内。
当语燕凝耳细听时，听到洪少虎要骗当今皇上，她吓了一跳，险些倒在地上，也不知踩着什么，身子一歪，吓得她大气也不敢出，忙向回跑去。
语燕面色苍白，气喘吁吁，来到炀帝睡觉的外间。
凤鸣见她进来，对她道：“天黑了，上厕所不便，就便在盆里算了。”
“刚……刚才，我……我……”
“你怎么了？别急，慢点说，难道你在皇宫中见了鬼？”
语燕点点头。
凤鸣说：“不可能，深宫内院，怎么会有鬼？”
这时，语燕稍微平静，但紧张气氛未消，她对凤鸣说：“我刚才看见一个这么小的人，老张果老说，要骗皇上……”
“什么？你没看花眼吗？”
“没有。”
“我不信，皇上对仙师那么好，他怎么会骗皇上？”
两个人说话声大，早已惊醒了刚刚入睡的炀帝，他在里面大声问：“谁要骗朕？你们两个进来。”
凤鸣与语燕又进来，站在炀帝面前。
炀帝生气地问：“朕刚睡着，你们又把朕吵醒，要砍头吗？”
语燕忙道：“陛下，刚才奴才看见一件怪事。”
炀帝道：“我身上冷，你们两个上来，坐在朕左右。”
两个宫女忙上来，要坐在炀帝身边。
炀帝又道：“衣服脱了，给朕身上供暖，用手搂着朕的身子。”
凤鸣与语燕忙把身上的衣服脱光，钻入被窝之中，把炀帝搂在怀里。
炀帝眯着眼睛，似乎还未全醒，他又问道：“你们看见什么样的怪事？快说。”
语燕用手搂着炀帝的身子，与凤鸣手臂交错在一起，小心地说：“刚才，我看见仙师与一个高梁米大小的矮人说话。”
“在哪儿？”
“桌上。”
“说了什么？”
“他们似乎商量着……商量着……”
“快说。”
“要皇上长寿。”
“这是好事，你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对仙师不薄，他当然使尽法术报答我的大恩。”炀帝有几分得意神态。
凤鸣心知语燕语言有变，但她不知她变的原因。
语燕心中爱着洪少虎，话要出口，为了保护他，又变了意思。
她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何对这个一国之君敢有二心。若炀帝知道她有事而不报，一定要砍她的头。
凤鸣见今天炀帝要她们两个搂着身子，心中高兴，如果今天皇上幸了她们，她们的身价马上就要提高，万一生了孩子，她就更非别的宫女可比。
此时，凤鸣也不再追究语燕说些什么，只希望皇上马上让她们躺在他身边。
不料，炀帝坐着被两个美女搂了一会儿，听语燕话中无甚大趣，又对两个女人挥手，说：“你们下去，朕要一人睡了，以后再大惊小怪，当心砍你们的头，灭九族。”说着，用手推出两个女人，自己倒头就睡。
凤鸣讨好地问：“皇上，你还需要按摩吗？那样会更舒服。”
“不用，你们都下去吧，把我身上的被盖好，不要漏风。”
两个女人相对而视，把炀帝的被子盖好，又下地穿上衣服。
凤鸣长叹一声，对语燕道：“我以为……”说着，双目含泪，似有极大委屈，又无人相与诉说。
两个女人悄悄出来，与另外几个值更的宫女坐在一起。
语燕呆坐一边，心中又想刚才所见的情景。他们要骗皇上，不知怎么个骗法？千万不能被皇上看穿。否则，他仙师性命难保，语燕也心存疑问，仙师功力高深，为何要骗当今皇上？
她不敢再出去探望，怕几个宫女多疑，引来麻烦，可她又实在坐立不安，听到皇上在里面传来的鼾声，她也有了几分倦意。
凤鸣坐在她身边，对她道：“你困了，也可以睡一会儿，反正我睡不着，有事我叫你们。”
“那就又有劳姐姐了。”
语燕伏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去，朦胧中，她见老张果老向她奔来，对她大叫：“你这个小贱人，敢偷听我们说话，又来讨好皇上？”
“没有，仙师，我对你一片忠心。”
“胡说，你刚才对皇上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说。”
“今天，我要把你扔进万丈深渊，再也上不来，永处黑夜中。”说着，老张果老把她举起来，走到万丈深渊边，用力向下掷去。
语燕吓得大呼救命，伸手乱抓，峭壁光滑，什么也抓不到。
这时，凤鸣把她推醒，问她：“怎么？刚趴在桌子上就做梦？乱喊什么呢？”
炀帝与洪少虎在后花园中饮酒畅谈，炀帝为洪少虎的本事已深信不疑，但他身边有几个大内高手十分不服，一个只有会言前后事，雕虫小技的外来人得皇上如此厚爱，文武均在众大臣之下，岂能服人？
这日，大内侍卫南门霜也随侍皇上，他见洪少虎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只挑皇上爱听的说，天南地北乱说一气，他心中气愤又生。
这时，洪少虎杯中酒又空，洪少虎见南门霜面色不愉，故意逗他：“南门大侠，你也来喝几杯？”
“不。”
炀帝这时兴致正高，也转头对南门霜道：“你们都是侠士，过来，你们两个饮一杯，给大师满酒。”
南门霜听皇上让自己给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满酒，心中不悦，但皇上有令，他又不敢不从。此时，宫女又给他拿来杯子，摆在座位上，将酒壶递了过来。
南门霜只好接过酒壶，目视洪少虎，又把他面前的酒杯接了过来，洪少虎十分受用地望着南门霜面若冰霜的表情。心中已知他对自己有态度。
南门霜将酒杯放在洪少虎面前，双目盯视，并无语言。
洪少虎从他目光中看出了他的语言，他低头再看酒杯，只见酒杯已被他捏瘪，只盛一点酒。
炀帝不知就理，在旁大声说：“南门霜，你们两个干一杯。”
南门霜自己倒上一杯酒，然后，慢慢举起来，口中道：“仙师，干！”
两人碰杯，南门霜举杯放到嘴边，低头看时，杯中酒全无。
他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洪少虎见状，笑道：“南门大侠，你杯中无酒，又怎么与我相饮？”
众人转头看他杯子，果然不见有一滴酒。
炀帝不高兴地说：“酒桌上大家高兴，不许藏奸耍滑。”
南门霜脸一红，把手一扬，将酒杯掷入空中，口中道：“这个杯子漏了。”
“不可能，皇上用的酒杯，怎么会漏？”洪少虎故意道。
炀帝也说：“你妈的！这帮小兔崽子，敢把漏的酒杯拿上来，我把后厨的头全砍了。”
洪少虎道：“皇上息怒，等酒杯落下来看看再说。”
众人仰头，只见酒杯射入高空很远，好久才又落下，正落在洪少虎桌前，桌子深陷，把酒杯牢牢卡住，酒杯入木寸许，旁边众人，均感叹南门霜的功力。
洪少虎心中明白，这南门霜在与他斗技。
他低头看时，大声道：“皇上，这酒杯没有坏呀，也没有酒，还是纯金打制呢。”
南门霜又以为洪少虎在胡说八道，伸手把酒杯拿下，众人一齐望去，果然见他手中杯黄灿灿地闪光，果然是一只金杯。
南门霜心中纳闷，不对呀，刚才我喝时，他只是一只普通的杯子，如今怎么变了？一定是仙师搞的鬼，他又在皇上面前捉弄我！
这时，洪少虎笑道：“这样喝酒无趣，南门大侠，我们两个玩几个把戏，让皇上高兴，也算喝酒助兴，如何？”
南门霜慨然应道：“好啊！”
炀帝也高兴地说：“对！对，玩几个花样出来，搂着女人喝酒跳舞也太不新鲜刺激了，你们好好玩吧，朕今天很高兴，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天晴气爽，人生在世，不玩岂不枉活一生？”
洪少虎见炀帝赞许，又对南门霜道：“我刚才见大侠掷酒杯的功夫十分了得，我们今天改掷剑如何？”
“怎么个掷法？”
“我们向空中掷剑，剑尖落在自己面前，我们每个人划个圈，剑尖入圈，谁的先落，刺偏为输，如何？”
“好！”
两个人用碗倒扣桌上，压出两上圆印痕。这个圆圈就是掷剑后落入的地方。
炀帝见状，又担心地问：“两位爱卿，你们把剑扔入空中，它们又不长眼睛，万一偏了方向，落在朕及仆人的头上，那又如何是好？”
南门霜立即大声道：“皇上放心，宁可我们认输，伸手接剑，也决不会伤着皇上。”
洪少虎道：“皇上若觉危险，我们不玩了。”
“不，不！你们玩，我喜欢刺激和新花样，你们不怕，我更不怕。”
这时，一个侍卫令人去抬一口大锅。
那人不解地问：“抬大锅何用？”
“快去。”
两个人不久抬来一口大锅。
那个侍卫命两个人把在锅举在炀帝头顶，这样，可以防飞剑从空中落下，伤了皇上，万无一失。
南门霜与洪少虎手中各自握一把剑，两人只等裁判发令，就同时把剑掷向空中。
“准备好了吗？”
“好了。”
裁判开始大声叫道：“预备，开始！”语音刚落，两个人已同时把剑掷向空中。
众人一齐仰头，太阳正好直射过来，白亮的空中，蓝天为背景，两剑如一条白光，已射入空中不见。阳光刺疼人们的眼睛，大多数人只好低下头，转而看他们桌前的圆圈。
但也有不放心的，两个人虽为大侠、高手，可此时剑已入空。落下来时，万一偏了方向，刺入看客某个人的头顶，一定如穿糖芦一般从头顶入，从两腿出，那可太惨了。于是，他们又不得抬头去望，一旦剑尖下来，也有个准备躲闪的机会。
好久不见剑影。
眼花脖子酸，仍不见两只剑下来，两个人一个大侠一个仙师，都有神力，这剑越不下来，众人的心情越紧张，也说明剑飞得高，坠下来的更快，力量也更大。
炀帝也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一下，他头顶上的锅，心中暗道：一口锅也许太薄，万一击穿了怎么办？就该再添一口锅。
他旁边的大内总管见状，早已明白皇上的心意，忙令人再抬两口大锅来。
不久，又有两口大锅举在炀帝头上，身边有六个力士为他举锅护驾。
众人头都仰得累了，但还都得仰，一是担心刺着自己，二是好奇，两个人的剑，是否真的落在自己的圆圈中，是否真有那个准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蓝天中白光一闪，一条白色如光的东西直坠下来，风声嗖嗖，眨眼之间，一只剑已落下，正中南门霜桌前圆中，剑尖入木，穿透桌子，桌面上只留有一只剑柄。
南门霜心中一寒，我的剑先落下来，虽然没失准头，但他的剑还有落下来，按规定我输他赢了。
洪少虎一脸得意，众人惊呼之后，见南门大侠的剑正入圈内，也有人忍不住喝彩。
这可是上乘的功夫，常人难及。
炀帝见南门的一只剑已经落下，但仍不见仙师剑的影子，他心中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丢向别处失去了准头？还是深入高空没有下来？这个时候还没有落下，那得飞多么高呀？
众人唧唧呱呱议论纷纷，但仍不见另一只剑下来，也生几分担心。
洪少虎神态自若，举起酒杯，对炀帝道：“皇上，这么等着无聊，我们喝酒，我敬皇上一杯，祝皇上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喝酒？有什么心情呀？还有一支剑没有落下来呢。
炀帝见仙师提倡喝酒，他虽然心中害怕，也装出大胆，不在乎的样子说：“好，我们一边喝一边等，来，喝酒。”
众人可没有那个心情喝酒，须知，这剑越下来的晚，速度越快，万一偏了一点儿，会伤人的。
南门霜见洪少虎故意试他，他也大方地举杯道：“祝皇上万岁万万岁！”只有三个人举杯，干了杯中酒。
炀帝喝过这杯酒，又忍不住抬头向上面望，天蓝无云，剑的影子也没有，他又有些担心，万一剑偏了准头，那么高，下来又快，能不能把三口锅穿透？如果不能穿透，万一刺中了某个抬锅的人，他身子一歪，我一定得被这三只大锅扣住，压也得压死，应该再换几个上来，否则也不安全。
他正要张口换人，却听见南门霜笑道：“仙师，你的剑也许回不来了。”
“为什么？”
“此时，它也许掉在别的地方。”
“不可能！”
“如果你的剑已落在别的地方，你就甘心让皇上也这么等？”
洪少虎没料到南门霜用皇上来压自己，他一时无话可说。
南门霜站起来对炀帝奏道：“陛下，我们不能这么等下去了，臣要派人出去寻找，也许剑也落在别处。”
炀帝转看面无表情的洪少虎，他心中暗道：也不知仙师的剑是在空中？还是落下，好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也许今天他演砸了，不能这么熬下去，太难受了。他再有本事，这剑也不能飞那么远，这个时候还不回来。
炀帝想到这里，大声道：“准奏。”
很快，大内总管派出寻剑的人马，走出宫去。
炀帝身边几个抬大锅的人，已累得大汗淋漓，一是紧张，二是真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