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难姐难妹 -- 第八十四章 艰难的抉择
钟粟回了“鼠窝”，洗了脸刷了牙就要躺下睡觉，她妈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来了。
钟粟一看是妈电话号码，心里咯噔一下，战战兢兢地喂了一声。
舒云说：“昨晚有人找你麻烦是不是？”
钟粟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被妈妈知道，也知道她会打来电话责问，甚至会大发脾气让自己收拾好行李回家，所以接电话之前就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小心翼翼地嘻嘻笑了一下，尽是挑一些好听的话说：“妈，您真是神通广大，您太有本事了，我在这里所有的事情您都有本事知道。”
舒云并没有大声责怪她，而是心平气和地说：“我听说了这件事情急的一夜没睡好，谢天谢地没有大事发生。”
舒云一向脾气火爆急躁，从前所有关心女儿的话都是满脸怒气地大声数落着说，钟粟明明知道妈妈是出于关心，也会因为她的态度而心生反感，此次妈妈一反常态的态度温和言语温柔，顿时感觉意外。干笑了几声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舒云继续说：“你那个脾气啊，我就知道你早晚得惹祸，自从你走了之后，我常常担心你睡不着觉，昨天晚上我更是一宿没合眼，今天在王阿姨的美容院也是心不在焉，左思右想想了整整一天，钟粟啊，你还是回家来吧，我答应让你去上海读美专。”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若是在年前，这个喜讯会比天上掉下一百万还让钟粟喜出望外，但是此时却是高兴不起来，脑子里突然想起骆原，然后又想起了赵七夕，这两个人实在让她舍不得，她答应过赵七夕在她需要她的时候会一直陪在身边，如果突然离开，赵七夕身边一个好朋友都不在了处境有多可怜，还有骆原，她对他越来越有一种难分难舍的感觉，此时离开哈尔滨离开了他，无疑比在心里插了一刀还疼。
舒云说：“你怎么不说话啊，妈妈让你回来去上海读美专，你不高兴吗？”
钟粟心乱如麻，她早就受够了半年的打工生活，那真是一种生不如死地折磨，虽然她一向坚强乐观，但是半年的艰难打工生活都要把她的雄心壮志和崇高理想消磨殆尽了，做梦都盼着三年时间快点过去，做梦都盼着妈妈改变主意让她快点回家，做梦都盼着妈妈大发慈悲网开一面毫无条件的让她去上海读美专。可是妈妈真的让她回去了，她却高兴不起来了。
舒云说：“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想回来吗？”
钟粟感觉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才说：“我想回去，可是我不能回去。”
舒云说：“为什么？”
钟粟说：“我得陪着我干姐姐。”然后把赵七夕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舒云说：“你真是因为要陪着赵七夕才不肯回来吗？”
钟粟有点心虚，说：“是，是啊。”
舒云说：“那三年之后呢，如果三年后赵七夕家的情况还没有改变，你还不回来继续陪着她吗？”
钟粟说：“谁知道那个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也许七夕姐那个时候已经结婚嫁人，有一个很爱她的老公陪着她不需要我了呢。”
舒云沉默了一会说：“今晚和你一起出去的那个男人是谁？”
钟粟心里叫苦不迭，心想妈妈真是神通广大这件事情都知道了，而且是立刻就知道了，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监视着我。说：“他叫骆原，我的一个朋友。”害怕妈妈会误会，又立刻加了一句：“是个普普通通的朋友。”
舒云说：“真的是普通朋友吗?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你不回家不只是因为舍不得赵七夕，更重要的是你舍不得他吧？”
钟粟心里又是一阵叫苦不跌，说：“哪有的事情，您还不了解我吗，我根本就是个不恋爱主义者，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舒云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从前你年纪小，又因为我和你爸爸离婚的缘故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才那么说，一旦真的遇到了真命天子，动心了也是正常的。”
来哈尔滨之前，钟粟曾经当着妈面写下保证书，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准谈恋爱，原本以为妈妈会因为她喜欢上了谁而大发脾气，可是事实却是妈妈不但没有大发脾气，而且还很慈祥的善解人意的呵呵地笑，这让钟粟就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是左思右想也琢磨不透妈妈到底在想些什么。
舒云又是笑了起来，说：“出去半年我女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你那张嘴总是噼里啪啦不停地说，说的我不厌其烦，现在怎么像个小哑巴似的什么也不说了，打了半天电话，都是我这个向来不喜欢说话的人在一刻不停地说。”
钟粟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地说：“妈，来哈尔滨之前我写了保证书。”
舒云立刻猜出她想说些什么，说：“是啊，保证书里有一条就是不准谈恋爱，不管你违反了保证书里的哪一条，必须乖乖的收拾行李马上给我回家。”
钟粟说：“听您刚才话里的意思，好像怀疑我和骆原在谈恋爱啊，您怎么没有怪我啊？”
舒云说：“你是在承认和那个骆原在谈恋爱是不是？”
钟粟心想坏了，我妈妈故意不发脾气是在故意套我的真话，立即辩白说：“没有没有，我没和他谈恋爱，他比我大了好多岁，我怎么会和一个老爷爷谈恋爱呢，我们不过是说过几句话而已，是最普通不过的朋友。”
舒云听她称呼骆原是老爷爷，立刻笑了起来，说：“人家比你大好几十岁吗，还称呼他叫老爷爷，要是被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钟粟说：“妈，我离开您半年多，觉得您怎么好像也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以前你总是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训我，今天不但没训我，而且还总是对我笑，我都怀疑现在的你不是你。”
舒云说：“什么意思，我不是我那还能是谁？”
钟粟说：“我怀疑是王阿姨冒充你给我打电话。”
舒云眼睛湿润了，但是钟粟和她远隔千里看不到。
舒云说：“妈妈知道你在哈尔滨的半年吃了很多苦心疼你啊，怎么忍心对你发脾气，妈妈知道你的工作单位离家很远，在超市里的时候和其她的同事一块搬饮料箱子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后来你辞去了超市的工作去了一家书店，大冬天里顶风冒雪去上班，晚上黑咕隆咚地又顶风冒雪去挤公交车，冬天里没有水，你就和上了年纪的卢阿姨一块用自行车挂着水桶去别人家打水，就是在过年的时候也不能好好休息不能好好地吃顿饺子，和你卢阿姨一块推着三轮车出去捡烟花筒子。我也知道年三十那天晚上你和一个女孩吵架的事情，因为你吃了很多苦不忍心责怪你，所以没有打电话提醒你不准和别人吵架打架。”
说到这里，舒云的声音哽咽起来。她心疼女儿，后悔定下一个什么三年之约，好几次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答应让女儿去上海读美专，让她吃了这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苦。
钟粟想起自己半年来吃的苦受的罪，哭了起来。继续留在哈尔滨的决心动摇了。
舒云也在哭，把心里的话直说出来：“你要是想回来现在正是时候，时间长了，要是和骆原感情深厚了就舍不得回来了，妈妈可不想让你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谈恋爱结婚，所以趁着现在你们感情还没有发展到难舍难分的时候就让你回来，你要是真的和他谈恋爱了，妈妈总不能做坏人硬把你们给分开吧。”
钟粟争辩说：“我没和他谈恋爱。”
舒云说：“妈妈知道你没有和他谈恋爱，但是没谈恋爱不等于不喜欢他，以前你陪哪个男孩子出去过，可是你今天晚上就陪着他一起出去散步了，你还说你没有喜欢上他吗？”
钟粟被说中了心事，却像个煮熟的鸭子一样嘴硬：“我没有，他找我和他出去走一走，我不好意思拒绝而已嘛。”
舒云说：“你是我女儿，做妈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以前有不少男孩子热情十足地邀请你出去玩，可是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有时候甚至会不留情面地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拒绝，如果你不喜欢那个骆原，就算他跪在地上求你，你也会无动于衷的。”
钟粟彻底哑口无言了。过了半天才说：“我写过保证书不谈恋爱的，可是我对他动了心，您怎么不怪我呢？”
舒云叹了口气，说：“妈妈是怕你被坏男孩子骗了所以才让你保证不谈恋爱，可是那个骆原品质很优秀，是个很好的男人，所以我没有理由怪你。”
钟粟说：“您那么了解他？”
舒云说：“实话跟你说吧，当初他送你回家的事情我都知道，我放心不下怕他对你有不良企图，所以立刻找人调查他，调查的结果还不错，骆原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你没有看错人。”
钟粟说：“你知道他的一切，刚才还问我他是谁？”
舒云说：“我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对我说实话。”
钟粟心想：“弄了半天是想试探我会不会说谎骗人，您也太不信任我了。”
舒云说：“乖女儿，你现在只是对他动了心而已，时间长了就会忘记了，等到陷进去无法自拔的时候想忘就难了，难道继续留在哈尔滨不回昆明了吗？难道你不想去上海读美专了吗？”
钟粟说：“我当然回昆明，我也一定会去上海读美专，那是我这辈子的梦想，永远都不会改变。”
舒云说：“那就现在回昆明，一旦你和骆原发展起了感情，事情就不好办了，他在哈尔滨有家有工作是不会离开的，而你如果去上海读了美专，也不会回到哈尔滨发展的。”
钟粟说：“为什么？”
舒云说：“你的最高理想是当一名成功的画家，哈尔滨根本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所以你不会回到哈尔滨的，如果你和他真的相爱了，是根本不会走到一起的，不如趁着现在，就把感情的萌芽斩草除根。免得将来痛苦。”
钟粟的心更乱了，还带着丝丝痛楚，眼泪不停地流下。
舒云说：“乖，回来吧，妈妈和外婆都想你快想疯了。至于你的干姐姐赵七夕，妈妈会给你的银行卡里汇入一笔钱，你就把钱给她还上贷款。她就不会因为你的突然离开而责怪你了。”
钟粟的心里似乎有两个声音在吵个不停，一个声音说：“多好的机会啊，快回家吧，不必继续留在这里吃苦了。”另一个声音说：“不能走，你舍得骆原吗，自从认识到现在，他对你多好啊，你舍得离开他吗？”
钟粟的心左右摇摆，一会倾向与劝她离开哈尔滨的那个声音，一会倾向于劝她不要离开的那个声音。摇摆不定了好久，也没有拿定主意是留还是走。
舒云说：“让你马上就做决定肯定很为难，你好好想一想吧，如果决定回家，马上打电话通知我，我和你外婆会做上一桌子好吃的等着你。”
钟粟放下电话，蒙上被子，一颗心仍在左右摇摆不停。是走还是留，十八年来，她第一次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