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对抗母权 -- 第二十六章 钟粟的眼泪
钟粟私下解决了交通事故，并没有松一口气。汽车刮坏了，送到4S店进行维修，然后和外婆打出租回家，一路上提心吊胆，闯了这么大的祸，回家还不知道会被妈妈怎么收拾呢。
外婆攥着钟粟冰凉的小手安慰说：“没有什么大事，花点钱把车修好了就行了，别再想刚才的事情了。”
钟粟看着外婆仍然红肿的额头，心中歉然，说：“对不起啊外婆，害得你受伤了。”
外婆并不把额头上的小伤放在心上，只为钟粟没有磕着碰着感到庆幸。说：“没事的，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没事就好。”
钟粟依偎在外婆的怀里，感受着她怀抱的温暖，说：“外婆，你不怪我，我心里更难受，你骂我两句吧。”
外婆说：“好，我骂你两句，小臭丫头，以后别开车了，我不放心的。”
言语间没有半点指责，只有满满的关怀，钟粟心中温暖无限，更是感到歉然，搂紧了外婆，“嗯”了一声，说：“回家肯定会挨揍了。”
外婆说：“有我护着你呢。”
钟粟说：“外婆，如果我妈妈生气要打我，你千万别拦着，我闯了祸，应该被惩罚一下，否则我心里不好受。”
外婆拍拍她的背，说：“好，我不拦着。”
舒云在家里等着钟粟回来，她午觉醒来，发现车钥匙不见了，到了楼下车库里查看一下，发现车也不见了，立刻猜到钟粟偷偷拿走车钥匙又偷偷地把车开走了，心想这孩子做事情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在这样下去还了得。
钟粟和外婆端着盆花回来了，后面跟着出租车司机，他帮忙把鱼缸搬了上来。
放置好盆花和鱼缸之后，舒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钟粟看见妈妈，立刻感到一阵心虚，知道猛烈的暴风雨就要来了。把车费给了司机，道了谢，司机拿着钱走了。
舒云看见母亲额头上的红肿，赶紧拿来消毒药水擦拭，问：“这是怎么了？”
钟粟站着一动不动，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外婆还在试图为钟粟隐瞒，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舒云说：“摔跤了，没伤着别的地方吧？”说完在她身上摩挲着，老年人摔跤极易骨折，舒云很担心。
外婆说：“没有，就摔了额头。”
舒云的注意力放在母亲受伤的事情上，把钟粟拿走车钥匙的事情忘在脑后了，对钟粟说：“你和外婆一块出去的？”
钟粟点点头。
舒云说：“怎么没把外婆照顾好，还有你外婆受伤了之后为什么不去医院包扎一下？”
钟粟闻言十分后悔，当时只是想着回家之后会被收拾，忘了带外婆去医院。
外婆说：“又不是什么大伤，别大惊小怪的。”然后示意钟粟赶紧回卧室躲起来，万一舒云知道了发生交通事故的事情，钟粟十有八九会挨打。
钟粟心中忐忑不安，却不肯回卧室躲起来，她一向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孩子，根本不屑做一个缩头乌龟。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妈，实话跟你说吧，外婆不是摔跤受的伤，而是因为我偷偷地开车出去，出了意外。外婆的额头撞在风挡玻璃上了受的伤。”
舒云这才想起钟粟偷偷拿走车钥匙偷偷把车开走的事情，压抑着满腔怒火，尽力保持平静地语气问：“怎么回事？”
钟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完了低下头，不敢看妈脸色。
外婆也在看着舒云，防止她突然冲过去打钟粟，此时外婆早已经把在出租车上答应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舒云问钟粟：“你受伤了吗？”
钟粟还在低着头，说：“没有。”
舒云闻言放了心，依旧不依不饶。说：“把头抬起来。”
钟粟抬起头来，眼睛却盯着别处，不敢看向妈妈。
舒云最恨胆小怕事的人，钟粟战战兢兢的样子给她的怒火之上又浇了油，说：“看着我，过来。”
钟粟知道做错了事情应该勇于承担，但是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往后挪。
舒云更是生气，说：“给我过来。”吓得钟粟双手插在兜里攥成拳。
外婆紧紧按着舒云的双手，说：“她都认错了，你还想干什么啊，我本来替她说了谎，她自己把实情说了出来，多诚实的一个孩子啊，你还想怎么样啊。”
舒云把双手挣脱出来，说：“钟粟给我过来，还想让我说几遍。”
钟粟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过来，侧着身子站在妈妈面前，她是怕正面对着妈妈会挨一巴掌。想到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勇于承担之后，又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妈妈。
舒云果然一巴掌抡了过去，外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还没打在钟粟脸上，她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舒云的巴掌即将打在她的脸上的刹那，硬生生地收住了。她从来没见过钟粟这样哭过，泪如泉涌，楚楚可怜的样子，舒云一下子心软了。
钟粟从小到大很少哭泣，她性情开朗，很少会为不开心的事情哭泣，她也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气，从来不会为受伤而哭泣，钟粟很皮实，甚至从来不把挨揍当回事，每次挨打之后还极有心情地巴巴地说个不停。这次还没挨打呢就一反常态，舒云的巴掌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自从她懂事以来，还是第一次在妈妈面前尽情地流眼泪。
外婆心疼坏了，把钟粟拽过来搂在怀里，冲着舒云发脾气：“你干什么啊，把孩子吓成这样，现在有哪个当像你这样啊。”
舒云说：“我是恨铁不成钢，钟粟从来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当面甜言蜜语哄着你，背后总是做一些气死人的事情。”
外婆说：“是你的要求太高，总认为她这不好那不好，她到底哪里不好了，多好的孩子，比同龄的孩子懂事懂得太多了，你还不满足，知道在出租车上她对我说什么吗，她说外婆，如果我妈妈要打我你千万别拦着，我做错了事情如果不被惩罚一下我心里不好受，她刚多大，十七岁而已，还没成年呢，就知道做错了事情要敢作敢当，刚才我说我是因为摔跤受的伤试图替她遮瞒过去，你也没有起疑心，可是小粟不让我给她遮瞒，自己站出来承认错误，这样好的孩子你究竟嫌她哪不好，你喜欢袁杏雨是不是？你把她接咱家来你们俩过日子
吧，我和小粟回桐乡去，你眼不见心不烦行了吧。”
外婆平时即和蔼又和善，但是一旦发起脾气来脸色也是阴沉的吓人，搂着钟粟的双手颤抖的不停。
舒云怕她年纪大了气伤了身体，脸色缓和下来安慰她：“妈，你别生气，气坏了怎么办。”
外婆一把甩开她的手，说：“就算气坏了，也是被你气的。”
钟粟想说什么劝解，但是抽抽噎噎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别看她平时不爱哭，可是一旦哭起来就是个昏天黑地没完没了，大半天了，眼泪仍然扑簌簌地流个不停，如决堤之江水滔滔不绝。
外婆要起身拿纸巾给钟粟，又怕舒云趁此机会收拾她，说：“我要给小粟拿纸巾，你不准趁我起身的时候打她。”
舒云没言语，站起身来拿过纸巾扔给钟粟，说：“怎么没完没了了，我还没打着你就哭成这样，就这点出息。”
外婆瞪她一眼，说：“不会安慰人你就回屋去，别在这里说难听的。”
舒云没有回屋，也不再说什么，坐下来看着钟粟流眼泪。
钟粟抽抽噎噎地说：“我早就想哭了，外……外婆受伤的时候吓得我……我就想哭，一直憋着呢，妈妈冲我抡巴掌的时候都要吓死我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偷偷地开车出去了。”
舒云说：“就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有那记性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做事毛毛躁躁的，打扫卫生你会磕着，做饭炒菜你不是打了盘子就是摔了碗，要不就会被油烫伤了手，洗衣服你会把衣服上
的扣子弄丢，更可气的是穿衣服你会被拉锁夹到下巴，穿鞋你会把鞋带系死，你干什么能让我放心啊，做一件小事都会被你弄出花样来。你这么毛毛躁躁的性格能干成什么大事啊。”
钟粟的眼泪本来有了止歇的痕迹，闻听此言又哭了起来。说：“我是毛毛躁躁的，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啊，我怎么就做不成大事了，我在你眼里怎么就那么差劲啊。你别总是打击我行不行啊。”
外婆拽着舒云让她赶紧回自己屋去，免得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刺伤钟粟的自尊心。
晚上，外婆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即是安慰哭了半天的钟粟，也是为昨天没有好好地给她过生日做补偿。
钟粟哭了大半天，头晕脑胀，肚子早就咕噜噜的喊叫了，也不管妈妈还没有上桌吃饭，一屁股坐下来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般的吃起来。
外婆拿出果汁放到她身边，她一边使劲吃一边使劲喝，外婆笑呵呵地说：“慢点慢点，别噎着。”
舒云洗了手过来吃饭，看了狼吞虎咽的钟粟一眼，说：“瞧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儿，还吃得挺香。”
钟粟说：“我哭了半天头都疼了，我已经亏待了我的头，不能再亏待我的胃。”
外婆在旁边帮腔：“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先吃好喝好，有句古话怎么形容来着……”外婆想了一会说：“想起来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你看古时候那些大人物，遇到天大的事情都是面不改色的，这样的人才能做成大事，我的小粟就是这样。”
钟粟忍不住笑起来。
舒云看着母亲说：“您就给她戴高帽吧。”说完转身回了房间，又不吃晚饭了。
外婆对着她的卧室喊：“你有点小事就不吃饭，你想让小粟像你一样动不动就不吃饭啊。”
钟粟打了个嗝，外婆赶紧让她喝口果汁，说：“再吃些，你妈妈不吃了，你把她那一份一块吃了。”
钟粟说：“外婆，我才发现，您的嘴巴也很不饶人啊。”
外婆说：“我是气急了才这样。”
钟粟说：“我去劝我妈过来吃饭。”
外婆一把拽住她说：“别去。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吃饭吓唬谁啊。”
钟粟第一次领教了外婆的倔强。她是一个倔脾气的人，她妈妈是一个倔脾气的人，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外婆犯起倔来也不是一般的倔。
这也难怪，谁让她们的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