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 茅厕奸杀案3
龅牙狒去过南谯楼几次，知道路怎么走，所以过了鸡市街，他便转身进入旁边那条悠长窄巷，想从这里抄近道朝着南谯楼赶去。
说来也巧，龅牙狒沿着这条窄巷走了没多远，便意外看见狼青儿一家数口，坐着四顶乘轿，要赶到乡下亲戚家去吃寿酒。
龅牙狒赶到这里时，狼青儿一家数口人都已经坐到轿子里去了，狼青儿是最后一个上轿的。
狼青儿坐上轿子后，那些轿夫便抬着四顶乘颤颤悠悠地离开了。
在此过程中，龅牙狒依稀听到狼青儿上轿前，对旁边几个街坊说，他们全家要到城外乡下去吃寿酒，可能要明天傍晚才能回来。
龅牙狒并不认识狼青儿，但两天前他却在后面青渡渠岸边见过他们两夫妻。
当时他妻子麝嫂子正蹲在石级上棰打漂洗衣裳，狼青儿帮着她将衣服拿到后园里去晾晒。
狼青儿是士族，家庭富裕，生活勤俭，甚至可以说很吝啬，偌大个家庭才买两个婢女，那天他家两个婢女一个有事回家，另一个婢女正好得病躺在床上，所以麝嫂子才会亲自跟丈夫到青渡渠边来漂洗衣裳。
麝嫂子是位褐毛麝女，毛色纯正，肤白透红，身着单衫罗襦绣花裙，打扮得十分时尚，在龅牙狒他们山里根本看不到这种城市女人。
龅牙狒当时躺在旁边树荫下休憩，看着城里这时髦妇女，忍不住偷偷多睃了几眼。
狼青儿夫妇在河岸边嬉闹说笑，根本没留意到旁边树荫下有个黑毛狒人在偷窥他们。
龅牙狒在偷看这位城里时髦妇女时，注意到她家后院墙并不高，还有棵开花桃树生长在院墙边。
当时狼青儿拿着漂洗过的衣裳，便是进到那片矮墙后园里去晾晒的。
龅牙狒当时对这些并不在意，所以在青渡渠边躺着休憩没多久，便站起身来离开了。
然而现在，当他看到狼青儿全家人乘坐着四顶大轿离开后，这黑毛狒人便心思一动：这家人到乡下去吃寿酒，家里肯定没什么人看守，他何不翻墙进去弄点吃食，偷点东西呢？
龅牙狒手脚很不干净，在老家经常窬墙钻穴，干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
何况他那天发现狼青儿家后面那条青渡渠很背僻，除了洗菜洗衣裳，平时很少有人活动。
现在狼青儿全家人到乡下吃寿酒，他正好可以从后面那片矮院墙翻爬进去，到他家屋里去搜寻点吃食，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发笔意外之财呢。
想到这里，龅牙狒便再不想到南谯楼那家酒楼里去讨饭吃了。
说实话，他龅牙狒家庭条件在山里还算不错的，这次要不是没找到舅舅，要不是到赌场里去输光银两，他怎么会弄到现在这种走投无路的地步啊。
他现在虽然肚子还有些饿，但要他到酒楼里去开口乞讨，低声下气地讨些剩菜剩饭吃，他还真有些拿不下那脸来。
所以略微思忖一番，他便决定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偷偷溜到狼青儿家里发点财喜。
有了这种重操旧业的想法，龅牙狒心里便很兴奋，很激动，心里卟通卟通地跳得厉害。
龅牙狒装得象个普通路人，尾随着狼青儿他们走了很远，感觉他们不会再回来，这才走出街巷，从另一条道路绕到青渡渠边去了。
现在时间早过中午了，青渡渠边已经没有洗菜妇女，连洗衣服的人都早洗完了，所以两边芦苇堤岸到处阒寂无声，很少看到有居民行人通过。
这可是做案好机会，龅牙狒感觉时机不错，便象游客那样闲逛着，慢慢踱到狼青儿家后墙附近。
在后院墙边，他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个猪婆子在石级上棰洗衣裳，手拿着棒捶不停敲打石墩，想把上面那些破敝衣服漂洗干净。
那猪婆子专心致志地捶打漂洗破烂衣服，根本没留意到身后不远处有陌生人经过。
龅牙狒以前经常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经验丰富，知道这猪婆子对他形不成危害，根本无需太在意她。
龅牙狒感觉形势不错，所以在狼青儿家后院墙边贼头鼠脑地张望了一下，便迅速爬上那开花桃树，轻而易举地翻跃进狼青儿家后园里去了。
龅牙狒虽然在前面巷子里看到狼青儿一家人都已经离开，但他知道，这种士族富裕人家，出去吃寿酒走亲戚时，家里肯定会留有守门看家的奴仆婢女。
所以他翻进院墙后，并不敢冒然行事，而是躲身在屋檐底下那柴垛旁，躬着身子，竖着耳朵，靠着窗棂仔细聆听了一番。
龅牙狒并没有听到前面屋子里有什么动静，这才用匕首悄悄将窗棂划拨开，然后猫着腰，轻手轻脚地翻爬到屋子里去。
到这种富裕人家行窃，最好能想办法进到主人楼阁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搜掠一番，那样往往有令人惊喜的丰富收获。
然而他偷偷穿过堂屋，刚想往楼阁上爬，便突然听到上面房间里好象有人说话。
龅牙狒毕竟不是职业惯偷，所以一听到楼阁上有说话声，便吓得再不敢往上面爬了。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随便到厨房里去弄点吃的，赶紧离开为好。
毕竟现在是白天，要是他在偷窃时被人发现，喊叫起来，那可就猫吃糍粑难脱爪子了。
城里贵族士族都有特权，到他们家里去做贼行窃，要是抓逮到，被那些巡捕打得皮开肉绽，甚至活活打死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龅牙狒听到阁楼上有说话声，便赶紧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然后悄悄溜到厨房里去。
然而龅牙狒今天运气不好，他在厨房里别说剩菜剩饭，就连个馍饼都找不到。
他嘴里嘟嘟囔囔地咒骂几句，实在有些不想就此罢休。
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面茅厕里有只母鸡下完蛋后，在咯咯咯地鸣叫。
这母鸡叫声让龅牙狒感到很欣喜：主人家茅厕里有母鸡生蛋，生蛋母鸡往往都是关在篾笼里的，进去抓掐住鸡脖子，使劲一拧，它便没命了，再发不出叫声来，便可以携带着翻爬出后院墙离开了。
弄到这只母鸡，出去随便找片空地一烧，便能做出顿美味叫花鸡来。
有这只母鸡，他便不愁今天晚上饿肚子了。
所以龅牙狒一听到鸡叫，便满怀欣喜地转身朝着后面茅厕赶去。
进了茅厕，龅牙狒循着叫声，赶到屋角篾笼边，掀开上面那簸筛盖子，轻而易举地把篾笼里那只肥母鸡抓拎起来。
这只老母鸡在狼青儿家养了两三年，经常被人抓逮到篾笼里去生蛋，所以被人抓逮时根本不会惊慌乱叫。
它被龅牙狒抓逮在手里，还以为这家伙要抓它出去喂食呢。
龅牙狒抓逮着这只老母鸡，用那粗壮大手随便这么一拧，便把这只老母鸡送上西天了。
龅牙狒拎死这只老母鸡后，便想就近在茅厕里撒泡尿，然后赶紧离开走人。
谁知他刚解开那脏污短裤，便听到厨房外面拐角处有个女人很虚弱地喊叫：“小翠，快点给我拿点草纸下来，我搞忘带了，快点啊，我逼不住啦……”
原来麝嫂子今天拉肚子，还拉得很厉害，所以才没跟着家人到城外乡下去吃寿酒。
狼青儿怕妻子一个人在家不方便，特地把婢女小翠留下来照顾她。
刚才龅牙狒在茅厕里抓逮那只老母鸡时，这麝嫂子感到内急，便想到茅厕里拉稀。
麝嫂子昨天晚上便开始拉肚子了，拉到现在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连走起路来都没啥力气，两脚踩在地上轻软绵飘，仿佛连阵风都能把她刮走似的。
由于身体虚弱，麝嫂子走下阁楼梯时，象踩着海棉，根本没发出丁点声响来，所以龅牙狒在茅厕里根本就没听到外面有动静。
幸好麝嫂子这次搞忘带草纸，所以到厢房拐角时，便娇喘吁吁地冲着楼阁上那婢女小翠呼喊，让她帮自己递点草纸来。
龅牙狒听到她这声喊叫，赶紧想找地方躲起来。
现在麝嫂子就站在厨房外面，堵住房门，让他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
所以他想赶紧找个隐僻地方躲藏起来，等这女主人拉完屎离开后，再找机会逃走。
外面那厨房里根本藏不住人，这间茅厕狭窄，里面除了些篾笼萝筐，几个落满灰尘的挖锄背架子，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茅厕顶部是个简易柴楼，堆满柴薪，放着些萝筛烂背篓，到处落满灰尘，结满蜘蛛网。
这柴楼低矮狭窄，根本藏不住他这个黑毛狒人。
看来他龅牙狒只有往下面粪屎坑里躲藏了。
这时麝嫂子已经到厨房外面了，他不敢多作耽搁，所以打定主意后，便迅速躬下身子，用力拉开那两片茅厕板，然后抓住那只死鸡，迅速沿着坑壁滑躲到茅坑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