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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江南岸 道真广法度妖心 -- 第三十回

类别:古典仙侠 作者:无限冷硬 书名:妖之中原轶事 更新时间:2014-03-19 23:38:54 本章字数:5006

两个月后,茅山之巅。

一老一幼顺着石阶来到大茅峰顶,在一株古松下站定,远眺山河景致,云海沉浮。

“一浩,知道今日我为何又带你来这大茅峰么?”说话之人当然是茅山之主,张怀龄。

“徒儿愚钝,仅能隐约猜到一些。”一浩答道。

“喔?”张怀龄有些意外,“那你说说看。”

“徒儿猜测大约和那日的‘千魂境’有关。”一浩道。

“哈哈哈,好!”张怀龄开怀道,“你猜的不错,我早说你灵性远超凡夫俗子,果不其然啊,好,嗯,我今日带你来这是要你再进一次千魂境。”

一浩听了有些愕然,道:“师父,您不是说施展这千魂境咒术极耗真元,若有事诘问,徒儿如实回答也就是了。”

张怀龄摇摇头,道:“一浩,这次与上次不同,不但你要进去,为师也会一同进入。”

“这次是你助我解一个心结。”张怀龄正容道。

“心结?”一浩有些不解,但既然师父这样说了,只得道,“徒儿明白了,千魂境中定当尽力帮师父解开心结。”

张怀龄听了笑道:“不,你甚么都不用做,一切行事只需依照本心即可,切莫想着旁的事物,更不可想着帮为师什么,你所作之事越是无为,对我的助力越大。”

原来当日张怀龄与一浩、静儿说到收入茅山之时,二人都是心思迷茫。本来张怀龄那话若是对着世间任何一个有心向道之人说出来,都是莫大的诱惑,偏偏面前两个妖儿这辈子从未听过天师道的鼎鼎大名,听了张怀龄之言,两两相顾,二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左右也没地方可去,暂且在此栖身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毕竟张怀龄此人是胡媛故知,总还有些亲近之感,比起流浪荒郊不晓得强了多少,而一浩心中还存了一个念头,此处离胡媛失踪之处极近,日后见着胡媛的希望总归也要大些。

这样一来,二人天性随遇而安,也就顺理成章觉得留在茅山也无不妥。但是张怀龄又提出须要经历千魂境甄选品性方能决定,二人不知千魂境是何物,迷迷糊糊应了下来。

书者插语,这千魂境最早载于《黄帝阴符经》序文《北升经注》,相传为战国奇人巴姥所创,巴姥非是人名,只因他在巴山升仙,故而得名,这千魂境咒术能隔千里聚人魂魄,仿若梦境,巴姥之后再无所闻。

张怀龄用千魂境咒术看了二人品性,决意让一浩留在茅山,却要静儿远出东海,静儿当然不愿再离开一浩,独自去那遥远海外,但张怀龄却道,静儿妖性根深蒂固,留在中原恐怕迟早泄了行藏,自古人妖不两立,若有人知道有妖类藏身茅山,反而惹祸,当下也不管二人难舍难分之情,命了两个聋哑力士,强把静儿送出了中原。

一浩恨极了张怀龄,越发的不言不语,第五天上,张怀龄对一浩道出实情,原来东海之外有一妖魁,与玉山天狐渊源极深,送静儿前去也是为了不教天狐一脉失了传承,毕竟人妖修炼差异太大,以静儿妖性绝无法修习道家法术,留在茅山反耽误了前程。

一浩哪里听得进这些,仍是毫不理睬,张怀龄无奈,只得陪他在茅山之巅看了三日云海,说也奇怪,三日一过,一浩竟答应下来。而这两个月中,一浩渐渐对张怀龄有了改观,觉得虽然许多事仍是不解,但无论如何这个师父算是认下了,张怀龄心中一颗巨石也总算落了地。

言归正传,一浩听得似懂非懂,张怀龄却盘腿坐下,开始施法了,一浩这时也走到他对面,一老一少相向而坐,不多时张怀龄周身好似云雾环绕,越聚越多,渐渐将二人遮起,若有外人在也绝不能看透云中境况分毫。

而此际怕是没人想得到,云中二人身形丝毫未动,面容平静,有如石像,但在二人脑海之中,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就算是经历过一次,一浩仍是感到好一阵失神,这感觉他异常熟悉,却想不起来何时何地,此时自己“看”“听”“感”“触”皆在,心里却极清楚,这并非真实五感,而是神知,好比梦境之中,幻象视听,却又没有那份虚无。

“一浩。”白蒙蒙中传来张怀龄的声音。

“在,师父,我在这里。”一浩道。

声音一出,周围白雾倏然消失不见,一浩发现自己仍是置身一处山巅,但是这山上与大茅峰顶的灵秀截然相反,呈现的是一幕昏黑黯淡的抑郁之气。张怀龄正负手立在崖上,一浩走上前去,入目情景令他心中一惊。

山顶阴风呼啸,极远处天际边仅有的一抹腥红,眼前的万丈崖下,一条黑水大河横贯东西,南岸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北岸一马平川,却是一望无际的暗沉灰黑之色,无数衣衫褴褛之人从四面八方徒步而行,脚下蹒跚,四肢僵硬,虽然看不清脸面,但一股死气弥漫开来,越近河岸人影越是密集,无数人涌上前,踉跄着跌进黑河,一沉到底,竟连半点水花都不溅起就没了丝毫踪影,这大河就仿佛一条咧开狞笑的巨嘴将他们一一吞噬。

一浩离远看了都只觉得手脚冰凉,背心一丝寒意顺着脊骨爬上来。“师父,这是甚么地方?”

张怀龄出神的望着前方,道:“冥府,十方原。”又一指黑河,“冥河,咱们站的地方,叫隐山。”

一浩听了,背心凉气直接化作一个激灵,“冥府?师父,魂儿进了冥府还回得去吗?”转念一想,暗骂自己糊涂,这分明是在千魂境幻象之中,只是太过真实罢了。

张怀龄不答,拉了一浩的手,纵身跃出悬崖,一浩赶忙紧紧攥住他衣襟,生怕跌落下去。虽然并非初次飞在高空,但似这般没有丝毫准备,直接跳下的事情,任谁都会胆寒。

二人轻飘飘顺势滑落,一浩感受着阴风刮过脸颊,再俯视着下方无数游魂,只觉得胸中压抑,几乎不能呼吸,直想喊叫出来,一股莫名凄凉充溢脑中,这时一只温暖大手抚上一浩后背,只听张怀龄道,“心守如一,目中无物,尽皆虚幻。”一浩胸口一松,紧张之感尽去,对张怀龄好生佩服。

地上游魂在眼中愈来愈大,一浩甚至已能看清他们容貌,个个或愁容惨淡,或痛苦不堪,或麻木不仁,这么多的脚步挪动却听不到丝毫声响,四周静的吓人,要不是二人落地时发出的轻响,一浩几乎忘了移动腿脚。

“师父,他们,这里怎么这般寂静?”一浩道,其实他内心里只想发出些声响,却不知自己说的音颤不已。

“呵,你记着,这些都只不过是为师脑中的幻景。”张怀龄摸摸一浩脑袋,“真实的十方原,咱们刚才落地时也是半点声音不起的,耳际也不会出现风声,甚至,自身心跳也是不闻,所以十方原还有个名字,叫作‘默原’,是个绝望之地,对人是如此,对游魂也是一样。”

“绝望之地,师父,为什么您会在千魂境中来到这里呢?”一浩道。

“不是我要来。”张怀龄摇摇头,目光飘往远处,“这里是我的心结所在。”

张怀龄似乎不愿再说下去,领着一浩朝冥河走去。“冥河乃是冥府之中唯一的水源,却是一条死河,水不能饮,饮之即死,水不能浴,浴之则化。整条冥河只有源头一眼生泉,万年不枯。”

“生泉死水?”一浩有些不解。

“生泉死水,不错。”张怀龄道,“生水最是洁净,不可沾染半点死气,不然立成死水。”

“那这些亡魂为何要前赴后继走进这冥河之内呢?”一浩道。

“恐怕只有当初投进这冥河的第一人才能告诉你了。”张怀龄想了想道,“游魂逐死气而走,好比飞蛾扑火,性之使然而已。”

二人在冥河畔走了不知多久,这千魂境中又看不得时辰,天际似乎永远便是那一道腥红,游魂就在他们身边,说也奇怪,这许多的亡魂密密麻麻,并不曾有一个因他二人变换脚步,而一浩跟着张怀龄也没有丝毫避让之意,就这般沿河走下去,却没有一次撞上。一浩看的久了,对周围视而不见,内里反而觉得这静寂有些不忍打破,不再频频发问,二人倒好似融入了亡魂中一般。

又行了许久,眼前仍是那副模样,张怀龄却忽然停下脚步,一浩一愣,差点撞上,却见张怀龄盯着前方,眼中神色抖动不已。一浩个头矮小,顺着他目光望去,却只看见柴腿如林。

张怀龄无意中撒开抓住一浩的手,自顾朝前而去,一浩一惊,紧走几步跟在后边,唯恐丢失了张怀龄背影。

不多时,一浩已然走在冥河水边,他记得张怀龄曾说此水入之即化,就算目下这是虚影,走的也有些胆战心惊,眼睛却不得不死死盯牢张怀龄。

就在这时,一浩觉得仿佛有个白影在亡魂间隙中一晃而过,看不真切,前方张怀龄却终于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对岸。一浩这才发现,冥河南岸的乱石中竟然立着个熟悉但又陌生的白衣身影。

若不是一浩目力惊人,他几乎就要喊出一声“娘”来,因为那个身影实在像极了胡媛。一样的白衣白裙,一样的手持了碧箫,一样的望水而立,但这诸多一样的之外,又多了一分落寞,多了一分幽怨。

一浩想起一个人来,一个他只在画中与塑像了解的先祖,因为这世间手持碧螺箫的另一人就只有她。

青尾天狐。

胡雨濛。

一浩从不知道张怀龄竟然与老祖婆婆相识,胡媛讲述老祖轶事也从未提及,此时见到真人,姑且当是真人,一浩心中莫名难以言喻。

但,更令他惊异的,是张怀龄。

因为他眼角边有两道清泪正自无声滑落。

胡雨濛只是背对着他们,似乎正看着南岸石壁上某处出神,张怀龄急忙又快步向前,想去到相对之处看看雨濛面容,但事与愿违,不论他走到哪,都只能看到雨濛的侧身背影。

一浩轻声道:“师父,你为何不越过河去。”

张怀龄一呆,看了一浩好一会,离散的眼神终于渐渐归拢,一浩看着他的瞳仁,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觉得自己经历了由疑惑到惊诧,后由惊诧到欢喜,再由欢喜到悲伤,又由悲伤到愧疚,最后由愧疚闭眼终结。

张怀龄合上的眼皮不住抖动,以天师之尊竟然额头冒出汗来。

一浩初时以为自己幻觉,可是马上便意识到周遭弥漫了一种悲意,难以言语,却真实不虚,到后来,亡魂行动越来越慢,几近停滞,天边腥红愈发的刺眼,散开血色光霞,笼罩在整个十方原上,大地渐渐震动,裂开了无数沟壑,冥河之水倒灌而出,浸没了无数的亡灵鬼魂,只有张怀龄与一浩所处之地一小块幸免于难,一浩在孤礁般的巨石之上几乎不能站稳,只得坐下,双手死死撑住。无数炙热自地底蔓延上来,亡魂纷纷落下,化为乌有,前一刻的静寂十方原变作了这一刻的炼狱。

张怀龄突然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目,跃起十余丈高,在空中纵声长啸,饱含着说不尽的苍凉愤恨,浑身变得光彩夺目,人不能直视,一掌,就单单一掌劈下,夹带着无双威势的一击,将原本早已裂开,不堪承受的地面打的支离破碎,一里,五里,数十里,数百里的十方原土地顷刻化作焦土,连带周遭所有事物都席卷在内成了飞灰,一阵余波扫来,一浩未及反应便失去了知觉。

一浩醒来,已是转过天来的夜里,茅屋之中。

没有人知道,张怀龄在打破千魂境那一击的最后时刻却看到了,那个落寞清瘦的身影。

终于。

转身回眸。

相视而笑。

一切转瞬即逝,终归幻灭,除了那一滴眼泪。

两日后,张怀龄招内堂十二弟子,令袁道贞主持大局,自己则闭关百日。

袁道贞等内堂弟子虽然满腹疑问,却知道张怀龄无论做任何事都有深意,故而也不敢多问,只知道他还带了一名幼童闭关。此事极不寻常,其余弟子也曾向袁道贞说起,想从他口中探得些线索,没想到的却是袁道贞似乎对此事讳莫如深,只轻描淡写道,“师尊闭关,必有深意,你我只需尽心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各人潜心清修,切莫心分二用。”眼看主事大师兄都是如此,余人也不好再说甚么,各自散去,茅山之上在外人看来又回复了往日平静。

然而,与此同时,外界却是风起云涌,中原道门及各修真门派几乎都得知了一系列有关妖界的异变。

首要之事便是红浪崖蛟族被人灭族,三千族人血染海潮,蛟族死后排出的龙气弥漫在渤海之上,青州北海郡可遭了殃,龙气归天引发五龙汲水之灾,郡内海域,飓风肆虐,浪高十余丈,受灾之地深入沿岸百余里,持续了足足三日,民众死伤者以十万计,震动朝纲,景帝忙遣大司农陶伯均前往赈灾,并减免青州税赋五年。

其次,传闻一代妖魁五云老祖伤重不治,弥留之时传位与那名万妖大会上出尽了风头的乌先生,手下妖将不服,有四名妖将反出梁耀山,激斗中有三人陨落,白胧将白暮郎负伤远遁,此外第一妖将与第二妖将一直下落不明,梁耀山上已尽皆臣服,姓了乌了。

而玉山狐族举族分两路迁移他处,一路深入辽东群山,一路南下去了蛮荒丛林,就再也没了消息。

四大妖族除了河西木衍洞锦蛇族苟延残喘,金顶老怪的摩云寨古猿独霸一方外,余下二族彻底淡出了中原。

这短短时间之内妖界天翻地覆的突变,自然连引起了中原修真门派的种种猜测。小门小派纷纷遣人甚至举派出动,前往事出地捡漏,专挑落单妖类下手,以求猎些妖丹宝物充实门面。

而几个大派却较以往更为谨慎,约束治下门人,以往对妖类最为上心的天阙宫,这次不仅没有任何动作,反而大大收缩势力,撤去了安定与武威两处行馆,大部弟子撤回首阳山。

洛阳白马寺一如既往,极为平静;江北茅山天师开始百日闭关,加上原本就早将教务交给弟子打理,除了偶尔听到些门人外出除妖服鬼的寻常传闻,也是毫无动静。

但各门各派也都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暗流前兆。

袁道贞辞别了两名亲近的师弟,山下传来更鼓,已是亥时末,子时初,独自踱步来到后山,望着天上稀疏隐约的几点暗星,默然不语。

夜,越发的浓了。

注:本书中一些事物因小说需要有所改动,与史实略有出入,看官们一笑了之即可,切莫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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