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青春黛眉,请别让我假装微笑.

终该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然后自行了断与沉淀.

一场没有血色的却近乎是血肉模糊的手术,让我苍白的太过真切.或许,疲倦的并不止于此,然后那些更多更久远的,依旧在脑海中来回盘旋.两个小时的全身麻醉,待我醒来的那一瞬间,父亲些许黯然神伤的坐在病床边,眼神里似乎是若有所思.51岁的父亲看上去真的苍老了许多.于是难以想象父亲曾说我两岁之前曾两次进过急救室里,插着透明的氧气管,带着氧气罩.父亲说我那时候目光些许呆滞.其实,两岁的记忆我真的不会记得,那是一段模糊的却有漫长的路途.以至于现在20多年过去了,我就已经忘记了自己亲身母亲的样子,唯独只是记得她的背影.深灰色的短裙,一件针织衫的短袖,一双黑色的皮鞋.是的,我唯一记得的,只是仅此.当然我也曾真切的记得,母亲曾经是怎样虐待我的事实,那一脚阻断了我与她所有的交集.即使我十岁生日的那天母亲与父亲通着电话说让我从此与她一起过活.十岁的思想总是幼稚的,可我却学会了倔强与固执.当初你怎么狠心决绝的丢下我与父亲,当初你怎么辱骂着我的父亲和奶奶,最终你也一定会尝试到这样的结果.不是么?

父亲时常在我耳边念叨,说你过得如何如何不好,说现在的你依旧抽烟的凶狠,并且连走路的时候都是佝偻着身躯缓慢而隆重的前行.或许,除了默然自己真的无话可说.我庆幸自己跟你一点也不像,没有你如此的决绝,但也是你用了这20多年的事实证明给我看,我们之间,除了是你生育过我,仅此而已.

也许以后我们会在某个不知名字的街角相遇或者擦肩而过.但我知道,对于你的音容样貌已然没有了任何意识.你不是也一样么,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在25年前生下的一个孩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如今早已变了摸样.最初你那么的喜欢儿子,不是么?我似乎是恨你的,恨得咬牙切齿.可自己究竟恨你些什么,却无从得知.但我唯一希望的是,以后剩下的光景里我不会再得知你的任何消息.你要知道,由始至终我连你的全名都叫不上.而你也并不知道,这一条路我究竟走了多远或者多久.你应该都已经忘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你的孩子.我不知道,你当初那么执意的要与父亲走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下我.没有感情的泥潭,我学会了你的狠心并且决绝.

两个小时里的麻醉,我真的失去了完全的意识.只是,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希望就永远不要再醒过来.就如几年前的某个深夜被一辆面包车撞到的那个瞬间,大脑里没有任何的思想,处于完全的空白期时候的思想.人的一生,真的有如此这般之多的困苦与磨难么?

自切掉了身体里某器官的一小节开始的现在,自己像是被切除了胆一样的些许的唯唯诺诺并且感性.终然是跟着自己走过这么多年蹉跎岁月的东西,一旦切除,总有些许的不舍以及难过.但让我真正惶恐的是,我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勇敢.变得这样的畏畏缩缩并且逃避.曾经耻笑于自己的死要面子,而今却开始嘲讽自己哪里像个已经快26岁的桀骜不驯之人.倘若,一个潇洒的转身,能换来台下的所有掌声,那么我庆幸自己活的是这样的有价值.好近了所有攻起来的堡垒在某一个瞬间崩塌的近乎扭曲.其实,生活没有多么的苦痛,然而却让我硬生生的觉得活着是对自己的残忍.

家庭的战争与琐事,你们还要争论多久,还有多久的喋喋不休.倘若你能给予我确定的结果,那么我将在这样的时间里轻易的就能抽离出境.

房间里依旧能听到外面传来你们电话里的琐碎对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仍旧执着于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我不知道那些琐事于你们而言有多么重要.我甚至也不明白,为何到最后都是三个人的情感泥沼,牵扯出的决裂伤痕.你要离婚,然后决然的想与我的已经离世的小姑姑在一起,你不知道你的儿子已经多大了么?还是你不了解你现在的妻子已经陪着你经历多少的困苦与折磨么?小时候,我曾经那么佩服你作为一个警察时的潇洒与廉洁.25岁的现在,当某一天你异常坚定的口吻告诉我,倘若真的算作一个男人,那么自己做的事就要付出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曾经以你为荣耀的榜样,而今,你却让我觉得很可悲.你觉得此后再让我见到你时,我还能那么轻易的就喊出一声石头叔叔么?

19岁,当我第一次被你带着走进那个可以叫小姐的K歌包房,看着你右手塔在一个并不漂亮却浓妆艳抹的女人的肩上.你笑的那样的调侃并且戏谑.当你从此带着我的父亲一同前往很多次,然而到最后却指着我的父亲不该过多的沉浸于此,终归是游戏一场的那个瞬间,你的脑海里是否有想过,过错在于谁.于你,还是我的父亲.当你带着那个让我口口声声喊出的阿姨时,当你让那个阿姨喊着你的母亲叫做母亲的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看到你眼神里哪怕只是一丝的对于你的妻子的愧疚.那么从此之后,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育我,告诫我要做个好人.

14岁,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那个透明的小包装袋里满满装的是海洛因.并且让我真真实实的看到你怎样的用打火机燃滤纸之上的白粉.甚至让我看到你无数次用注射器扎进血液深处时的场面.那一年,你教会了我什么叫做残忍.当你双膝跪在地上祈求着自己的母亲将手中的那一包透明的物体给你时,当你开始咒骂你的母亲只因她不愿意不妥协时.我很想知道,你给予我,给予了你的儿子是怎样的一个榜样.

于你的这一生,叱咤风云过这样繁华而又些许清冷萧条的尘世.你不记得你拿着骰钟时脸上得意并且骄傲的神情,你也忘记了你曾经多少次被带去警察局关进拘留所.然后电话里苦苦的央求着家人将你保释回家.你是否也忘记了在你四十多岁的那一年你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的事实.也许现在已经离世的你都已然忘记了曾经有多少人封你为女毒枭的名号.你当然更加不会记得你曾经在手上把玩着那些白色的粉末时眼神示意让我尝试一点的那种淡漠的神情.你曾经那么的有钱有势,你曾经身边那么多男人的围绕,开始和过程你都猜对了.但是你终究没有猜对最后的结局,不是么?

我想,自己唯一庆幸的是没有于你当年那样尝试着毒品,甚至与那些白色粉末活着红药药片为伍.但是你也教会了我残忍跟决绝.为着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不惜付出一切的代价.青春黛眉,你曾为谁独掌明灯?

20岁的那一年,因为你们特意的为我摆了一次20生日的宴席.然后一个接连一个告诉我,这一生我决然不能败在女人的手上.当你们所有人都告诉我作为我这样的年纪应该每天学会微笑时,当你们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人的一生应该是正直而刚柔不屈时,当你们特意为了我取下这个名字时,当你们让我抹杀掉所有对于女人的特殊感情时,你们又是否告诉过我究竟该如何的抹杀掉.七年了,我一直为着自己的青春结账埋单的同时,我也看到了人性最扭曲最残忍的一幕幕.灰色地带,也是永久的枷锁般禁锢.

当有一天我能感同身受你们所有的这一生里的经历时,我想,那个时候我已然已经成熟的更加沉稳.或许,会感恩于你们所有的人对于我的教会与提醒.但唯恐那时候自己早已不在人世.当一切归结于自己的选择时,终究需要一个人的自行了断.我想,自己依旧不够于成熟或者沉淀.那么此时此刻,我期许着能离逝在这样的阴霾里,获得短暂的自由.

清街远镇,城池左岸萧条且不堪入目的落寞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