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47正义啊，你的名字是弱者
“呵呵，文华，病理的事儿，医生一般是不向病人详细介绍的……”他搪塞了我一下，“这样吧，你要问，去找蔡医生，我告诉他关照的。”
“好，谢谢你！”我放了手机，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去干什么？”白玲儿问道。
“去找大夫。”
“我也去。”白玲儿跟了出来。
来到护士站的位置，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与小护士嘻笑着观看网站上播送的赵本山小品，看到我们来，他们不情愿地关了电脑。
“蔡医生，请问416病房4号床的病情……”
“呵呵，是那位叫白文参的老人吧。”蔡医生立刻回答说，“经过药物消炎，现在症状好多了，不老是往厕所跑了啊！”
“谢谢大夫！”我客气了一句，接着问道：“请问，他的病因，是怎么回事儿？”
“呵呵，腹泻嘛，病因是很复杂的有痢疾中毒、着凉，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之后，大夫有点儿语塞了。
“请问，他的病因是什么？是痢疾吗？”
“从化验结果看，不像是痢疾。”大夫摇了头。
“那是着凉？”我追问着。
“不会。我爸爸晚上睡觉穿的很多，盖被也很严实，怎么会着凉？”白玲儿反驳起我来。
“也许是其它原因吧？”大夫明显是稀里糊涂了，实在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
“有人着急上了火，还患腹泻呢！”小护士看到大夫吭哼哧哧的样子，代他找了一条理由。
“是啊，那就属于神经性腹泻。”大夫像是找到了答案，将手拍了一下，然后就问我：“请问，老人家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着急上火了？”
“没有哇！”白玲儿再次摇起了头。
“嗯，也许，外界经他他什么不良信息，刺激了他吧？”小护士又发言了，“我家二爷爷就是神经性腹泻。今年春节，有个人追他的债务，他着急上火，就腹泻起来。家里人不知道内情，只是打针吃药，也没奏效。后来，债主子答应不追了。他的病才好。”
“这……”白玲儿听到这儿，犯起了核计，“也没听说我爸爸欠谁的债呀。”
“哦，我只是打个比方。”小护士解释说，“也许会有别的什么事儿，老人家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憋在心里不说呢。”
看看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我谢了大夫，就和白玲儿走了出来，我觉得，还是要和老人家谈一谈，他们这一代人责任感特强，只知道为后代造福，却舍不得给子女增添压力，也许老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憋在心里头不想说出来呢！
可是，任凭我和白玲儿怎么问，老人家就是一句话：“没事儿，什么事也没有啊。你们放心，就是个腹泻嘛！”
我还是不死心。因为，我知道，老人家越是闭口不言，越说明有问题，有麻烦的事情，让我们后辈这么问，他们是不肯说的。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岳母身上。
六点钟左右，岳母就为岳父送饭来了。趁这机会，我和白玲儿将岳母约到走廊里，开始了解这几天的情况。
“上火？要是上火，一定是那件事。”岳母突然想起了什么。
“妈，哪件事？”白玲儿一听，着急追问起来。
“就是乔厂长那天打来的那个电话。”岳母慢慢回忆起来，“当时，我不知道乔厂长对你爸爸说了什么？可是，你爸爸像是受到了刺激，对他破口大骂。”
“爸爸骂他什么了？”白玲儿又问道。
“你爸爸说，‘老乔，别看你被放出来，你也是坐过牢的刑满释放分子！别看我现在穷，可是我清白，有志气，我活得很踏实。你要是不接受教训，胆敢胡来，我不地放过你的。’”
“哦，是那个乔厂长。”我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幽州的这个乔厂长，就像是蒋子龙小说中那个乔厂长一样，当时也具有改革家的光荣称号。小说中的乔厂长叫乔光朴，这个乔厂长叫乔光丹，外号叫乔光蛋。他的所谓改革，不过是在工厂搞了点儿承包，实行计件工资那一套。后来就把企业弄成了穷光蛋。当时，我岳父是那个厂的党委书记，在党委领导一切的时代，这位乔厂长曾经对我岳父言听计从。这并非二人有什么革命友谊，而是他姓乔的对我岳父有感恩之心。因为他姓乔的家庭出身不好，是个资本家出身。工厂里的人很是瞧不起他。若说他时来运转，全靠那张大专文凭。为了发展他入党，岳父曾经苦口婆心地做党员们的思想政治工作，总算让他加入了组织，又提为副厂长，算是完成了提拔知识分子的重要任务。然而，像所有小人得志一样，后来，上面号召企业里踢开党委搞改革，厂长就成了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权力无人监督，自然走向腐败。后来，时兴起了私有化、卖厂风。岳父在市政府授意下，计划将工厂的一个车间以100万元价格卖给台湾来的投资商。可是，这个乔厂长早就将工厂以80万元价格卖给了一个浙江商人，并偷偷接受了对方20万元的回扣。为这事儿，岳父批评了他，他就怀恨在心。后来，市纪委前来调查他受贿的事儿，他怀疑是岳父举报的，就扬言要报复岳父。经过检察部门调查，他在厂长任上一共受贿130万，法院判了他7年刑，最近竟保外就医出狱了。他出狱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给岳父打电话。说自己出狱了，非常自由、非常潇洒。他还质问岳父为什么不够哥们义气，举报自己？难道就不怕我刑满释放报复你吗？岳父虽然病退了，听了他的话依然是义正辞严：“乔光丹，我告诉你，别看你保外就医，你也是个腐败分子，是个犯人。你的事别说不是我举报的，就算是我举报的，你也不该怀恨在心，你坐牢是正义对你的惩罚，是法律对你罪行的制裁！你必须老老实实接受改造，好好服刑，如果你胆敢胡来，我就让司法部门对你加刑，让你得到更严厉的制裁！”
“呵呵，书记大人，看来你的嘴还是那么硬啊！嗯，我坐牢，就算不是你举报的，当时你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如果你使劲保一保我，自己承担点儿责任，也许我就不会被判刑了。哼，告诉你，我的事儿，你脱不了干系。”
“乔光丹，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我得让你知道后悔，让我在我面前求饶！”
“乔光丹，你还想以身试法吗？”
“法？什么法？你别忘了，我现在不是国家干部，也不是普通百姓，我是监狱里出来的人，法律、纪律，在我眼睛里全是狗屁。监狱里那些犯人的犯罪手段，我全学会了。不要以为我只会吓唬人；到时候，会有你好看……嗯，我劝你，这些日子，最好呆在家里别出门。”
岳父有义正辞严，是多年党委书记职务正义性的惯性思维。他这种态度对工人有用，对好人有用，但是对这种恶人，却是毫无震慑作用。他也知道，既然乔光蛋敢于恐吓他，就会付诸于行动。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他打电话找了市纪委，市纪委表示不管，要他找司法部门，他找到了司法局，司法局却答复说，乔光丹保外就医符合法律规定，至于他要报复举报人，那得等待报复事情发生之后才能处理。目前，岳父唯一的防范措施就是“小心一点儿”。
“唉唉！”岳父这个一直在组织保护下生活的人，顿时没有了主意。过去，自己有了困难，有了危险，只要找到组织，找到领导，事情就会迎刃而解。可是，现在，他已经病退了，谁还管他的事儿？组织在哪儿？领导在哪儿？他所崇尚的正义，又在哪儿？他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最让他敬畏的司法部门也推诿不管了，让他再去求助于谁？
如果他有个儿子，还可以指望一下。可是，独生子女生育政策让他带头做了节育手术，他不可能有儿子，现在，自己遇到了危险，总不能指望女儿去应付这种恶人吧？
多年的党委书记生涯让他的思想观念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闷来闷去，就上了一股火，犯起腹泻……这种事儿，怎么能对外讲呢？
“大叔，这事儿，你不用怕他。”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我立刻劝了岳父一句。
“文华啊，我一个老头子了，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跟他抵命。”岳父的话说得十分悲壮，“我是担心，你和白玲儿……你们这么年轻，如果我的事儿连累了你们，可怎么办呀？”
“叔，你别着急。”我想了想，眼前立刻浮出了大黑驴和那位长发女郎的影子，“明天，我找人会会他，管保让他老老实实。”
“文华，千万别……”岳母担心了，“他是一条疯狗。你可是个新提拔的局级干部。这事儿要是让他讹上你，不值呀！”
“叔，婶，你们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找人教训教训他。”我拿定了主意，开始劝岳父吃饭。“叔，你读过《水浒》吧！《水浒》中的中心思想就是，对恶人，必须用拳头说话！”
“是啊！”听了我的话，白玲儿非常赞成，“这种人，司法部门都束手无策，我们只好用拳头教训他了。”
“文华，你在执法局，难道就不认识公安局的人？”岳父刚刚举起筷子，思想中的组织观念又出来了，“嗯，能通过法律、公安，咱还是尽量不动粗。”
“什么，公安？你还相信公安？”我笑了笑，“叔，你听说过一句顺口溜吗？”
“什么顺口溜？”
“过去的土匪在深山，今天的土匪在公安。”我说了出来。
“哈哈哈……”白玲儿一听，先笑了起来。
“太偏激了！”岳父夹了一口菜，摇摇头，“公安队伍虽然有些违纪行为，主流还是好的嘛！”
“可惜呀，你摊上事情，遇到的不是主流，而是那一部分逆流……”白玲儿诙谐地反驳了父亲的大官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