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45马拉松式的批文过程2

我们聊着聊着，眼看半个小时过去了，处长还没有来，栢花儿怕耽误我的时间，就去催那个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让我们再等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十五分钟过去了，依然不见处长的人影。说是接待上访群众，可是楼里却没有上访者的吵闹声。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不想见面啊？我有些疑惑了。就要往处长办公室里闯，办公室主任劝我别着急；还想拖延下去，没想到齐有凌却急得拍起了桌子：

“喂，你们这位处长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见面吗？他怎么迟迟不到？我这文联副主席他可以轻视，可是解局却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呀！”

“主席，你别生气，我马上找他来。”办公室主任看着这位急了眼的女士，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嗯，你告诉他。他不过是个处级干部。 我呢，是个任职五年的副局级干部；解局虽然任职时间短，可也是政界的名人。他一个小小的处长，在我们面前摆什么架子？”

“呵呵，齐主席，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处长大概听见了齐有凌的吵闹声，人没进屋就连连道歉，“唉，这些上访的……太难缠了，太难缠了！”

“是什么人上访？”看到他满脸的汗珠，我断定他没有撒谎。

“都是我们的工人。”他疲惫地坐下来，“唉唉，这也难怪。年初，政府让我们搞河滩绿化，我们搞了。政府却迟迟不拨款。弄得工人们开不出工资， 人家能不闹事吗？”

“这事，你找市长啊。你们干了活儿，他们凭什么不拨款？”我质问他。

“财政局没有钱，找市长有什么用？”处长摊开了双手，无奈地说道：“财政局城财科那些王八蛋，心黑着呢！这一阵子，我们连红包带礼物，差不多快送了十几万了，他们就是不拨款，说是库里没有钱。真是气死我了！”

“呵呵，不要紧。”我突然来了一句，“等你把这栋旧楼卖了，就有钱开工资了。”

“解局，你真要买？”处长追问我一句。

面对这一声问，我突然哑火了。我想起了栢花儿嘱咐我的话，今天的事儿，得让那个齐有凌多说话。而且，我从心里也想掏一掏这个齐有凌的底，看看她对这种事儿持什么观点、什么态度？

因为，关于协会与文联的关系，上面并没有明确的规定。现在，流行两种说法：一种是“文联本位说”：文联是代表市委、政府管理各协会的。各协会必须置于文联的绝对领导之下，开展活动、布置工作都要向文联请示、汇报。另一种说法是“协会本位说”：协作是独立运作的法人单位，它不仅具有独立的机构、独立的事权，而且拥有独立的财产权，它开展活动、布置工作完全可以自行决定。文联对于协会，不过是个虚拟的联合体。它对协会只进行宏观业务指导，不能包办代替，更不能干涉协会行使自己的职责。

两种说法，各有自己的道理。我不知道这位专职副主席持何种观点？如果她坚持“文联本位说”，那我就把责任推到她身上去，让她决策好了。如果她坚持“协会本位说”，我就得负起全部责任来。

“解局，我在问你呢。”处长见我不吱声，提醒了一句。

“这事儿，是件大事。得问咱们的齐主席。”我的嘴往她那儿努了努。

“可是，昨天，不是你找我说这件事儿的吗？”处长轻轻敲了敲桌子，“要不是你找我。我还不一定考虑这件事儿呢！”

“是我找你不假。”我咳了咳嗓子，说道：“可是，文联是作协的主管部门，齐主席是我们的最高领导；这事儿，还是由她来拍板比较好。”

“解局呀，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齐有凌看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像是有些措手不及，急忙向我解释：“文联是作协的主管部门不假。可是，按照《章程》，它对各协会只是宏观业务指导。在具体事务上，各协会有权自我决策，这其中包括财务、资产方面的事情。嗯，别忘了作协是独立的法人团体啊！”

“哦！”我假装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那……这办公楼的事儿，还得靠我们自己解决啊。”

“是的是的。”齐有凌像是逃过了一劫，连连点头称是，“不过，我们文联也不是置之不理。我们会帮助你们协调、呼吁。”

“那就好。”听了齐有凌的话，我知道她是不想沾这个包了。于是，就冲处长点点头，说道：“处长同志，我们想买你这栋旧楼，是为了解决作协的办公地点、活动场所问题。我声明，我们作协不是盈利单位，我们不是为了搞房地产开发买这栋楼，所以，在交易方式上、价格上、你们应当给予优惠。”

“呵呵，解局，你说作协不是盈利单位。可是我这个事业单位工人要开工资，要为单位的正常运作支出费用，所以，咱们还是在商言商，一手钱、一手货；至于价格，我昨天说了，对外的售价是200万，你解局出面，咱就160万，呵呵，不能再低了。”

“好吧，成交！”此时的我，觉得火候到了立刻说了一句商业用语。

“嗯，这事儿，今天咱们只能先说到这……”处长犹豫了一下，“这栋楼能不能卖？我无权决定，我必须请求城建局才行。也许，城建局还要请求市长。所以，我们还要履行审批手续。请解局耐心等待。”

“这手续……得需要多长时间？”我有些着急了。

“呵呵，这我可不敢说。”处长犯愁地摇起了头，“政府的办事效率，你也清楚。没有一两个月，恐怕批不下来。”

“如果是这样，能不能请处长先起草个售楼报告，我们拿着这个报告找市长签字。”齐有凌并不是白给的，她立刻想到了事情的关键在哪儿？这个年头，有事儿就得找大官，只要大官签字同意，事情就好办了。现在，关键是作协或者是园林处要把文件草拟出来。如果是作协起草购买楼的报告，她就要费很多口舌，如果是园林处起草报告，事情就好说了。

“这……合适吗？”园林处长一听这话，立刻摇起了头，“这种事儿，没有先例啊！”

“哥们儿，帮个忙嘛！”我又来了社会上那一套称呼，“你们卖楼，你们收钱，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解局，是你先找我买楼；不是我先找你卖楼；你凭什么让我们先打报告？”

这句话，处长说的在理。 我们确实难为人家了。

“呵呵，老弟……”此时的齐有凌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她将自己的手往处长肩膀上轻轻一拍，“什么先啊后啊。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来，咱不说这事了。现在跟我走，到大姐的山庄酒家去潇洒潇洒……，中午，让我陪你和解局哥俩儿喝点儿。”

车子往西开，出了幽州市区20公里往右拐，就到了齐有凌的绿草地山庄。这个山庄，最早是市妇联主席的丈夫开发的。当时，政府号召开发山区小流域。妇联主席就动员丈夫带头，买下了这个山沟，先是养鸡、养牛，挣了不少钱。后来，上级不允许机关干部做买卖，妇联主席两口子又要当官，又要经营这山沟，觉得有些疲惫了，就索性转手，让给了齐有凌下岗的妹妹和妹夫。开始，他们也是走养殖的路子，养鸡、养羊，可是，由于不懂技术，一场禽流感就让他们养的鸡、鸭、牛、羊损失了一大半，正懊悔之际，有人出主意让他们经营按摩店，说是由于市区扫黄，许多按摩店涉嫌色情服务被关闭，他们不得不往城郊转移、避风。很多按摩小姐也失去了饭碗。为此，齐有凌妹夫就趁这个机会在市区盘了一家按摩店的经营执照、按摩小姐和按摩设备，在这僻静的小山庄干起了异性按摩服务的勾当。经营半年之后，生意十分红火。他们体会到，干这个行当不但挣钱，还能规避风险。首先，这个行业不用害怕禽流感和牲畜病，而且不赊帐，不欠钱，当场交易，当场付费，只要躲避了每年例行的扫黄活动，就可以万事大吉地挣钱数票子了。当然，他们开这个按摩店开始是秘密进行的。后来，不知道哪个坏蛋举报了他们，弄得纪委查、公安查，当然最后也没定上什么罪，再加上马部长在市里保护他们，举报的事不了了之。齐有凌一气之下，索性将这个按摩中心公开化，不时地将机关的朋友领到这儿来消遣、休闲，时间一长，倒是闯出了一点儿名气。

不过，依齐有凌的地位和身分，她不会将机关干部们领到这儿来搞异性按摩。她向大家炫耀的，主要是这儿的农家饭菜。她让妹妹、妹夫从市区小饭店请了几个厨师，来这儿专门经营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笨鸡蛋、手擀面，地瓜粥等农家饭菜，再加上有自制的烧锅酒，真就办出了特色，不但机关干部前来，有时候机关搞春游、休闲活动，甚至搞党团政治活动，也往这儿安排，久而久之，绿草地山庄就有了农家小吃山庄的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