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34职业反思生去意
回到家里，还不算晚。父母吃了饭，正在看那个冗长的电视连续剧。看到我回来就疲乏地倒在沙发上，父亲连忙问：“怎么，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就喝了两杯；就出事了！”我毫无保留地说出了今晚的事儿。
“，这叫什么请客？”父亲听了就破口大骂：“……没让吃好饭；还给吓了一场。”
“文采，你是不是还饿着肚子呢？”母亲问道。
“妈，我想泡一碗方便面。”我实在不愿意再麻烦母亲为我弄饭了。
“吃方便面，不好。”母亲立刻去了厨房，“妈给你下一碗面条吧！再打两个鸡蛋。”她的话音一落，厨房里就传出了点火、葱花爆锅的声音。
“是不是那个黑牛报复你们？”父亲听了我的话，还是不放心地追根问底。
“可能是吧！”我含糊地回应了一声，“嗯，那个牛蹄子说，要让大黑驴给黑牛拿医药费。”
“那就是找茬儿啊！”父亲点点头，又说：“文采，这件事看来不算完。那个黑牛背后，有势力啊！我看，你得小心点儿！”
“嗯。”我点点头，心里依然觉得烦乱。一点儿也静不下来……
今天晚上的事儿，虽然是在意料之外，然而也在情理之中。黑牛一伙年年发西瓜财，靠的就是占道、占地盘，甚至还有强买强卖行为……这种明睁眼露的事儿，政府打击了几年都不能奏效。我来到执法局，一下子就给镇住了？这也太容易了吧！如果黑牛一伙这么好处理，别人早就给解决掉了。我之所以一下子镇住了他们，不过是一次偶然的成功。其中，包括黑牛一伙对政府执法部门的轻视、执法人员一贯的软弱态度，还有，我刚刚上任那种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儿和虎劲儿，再加上老刘教临时教给我的招术。如果不是这些因素，黑牛一伙人不会这样束手就擒，将辛苦创立的这块地盘一下子输给我们。试想，如果不是老刘给了我那双特制的盾鞋，如果不是他教给我那些招术，如果我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带领队员们与他们直接对峙，而那个黑牛又不是一个人与我叫号，带领一帮子流氓站在我的面前。那……吃亏的说不定是谁呢？
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今天晚上，本来应该是一个歌舞升平、美酒佳肴的良宵，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刀光剑影、警笛乱叫的惊悚之夜了呢？！虽然事出有因，却也让人后怕。谁知道这样的事情今后还会不会突然而至，让我这个白面书生对此猝不及防？！
如果是在别的局当副局长，会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人家都说现在的官员腐败成风，“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算是好干部了。而我，为什么连一间安静的办公室也坐不成呢？
这样的日子，是我要过的日子吗？
父母担心，恋人害怕，我个人也毫无安全感，你这儿在酒宴上正举杯畅饮，突然就来了一帮子歹徒找你算帐，今天晚上幸亏有那个大黑驴与他们厮杀，幸亏有那个长发女郎保护我，如果我的部下是个没有功夫的书生；如果没有长发女郎这样识大局的“社会通”保护我的颜面，也许，明天，我与社会流氓打架的事情就会传遍官场、传遍幽州市的大街小巷……那时候，我这个英雄局长的形象马上就会来个180度的大转折……人们就会认定我是个只会与社会小混混们打打杀杀的恶棍。那样的话，别说局长当不当得成，连先祖的英名都要被我这个不肖子孙败坏了……
我从父亲的烟盒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燃，狠劲地吸了两口，心情依然郁闷。母亲煮好了面条，端来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催我快吃，我也懒得拿起筷子来……
“咚咚咚……”突然有人敲门了。
“一定是白玲儿！”父亲凭着直觉，猜出这个人一定是白玲儿。
母亲连忙走过去开了门，果然是她。
“嬸，文采回来了吗？”她一进门，就关切地问道。
“回来了。”母亲回答她，接着又把门重新关上。
“他没事儿吧？”白玲儿依旧是担心的声音，听上去，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也许，她在宾馆听到了什么。
“没事。”母亲告诉她。
“白玲儿，你不是上夜班、12点下班吗？”我看看墙上的挂钟，才十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上班、上班，你出了事儿，我能有心思上班吗？”白玲儿的声音里充满了责难。
“白玲儿，今晚……是个意外。”我连忙向她解释。
“今晚是个意外。明、后天呢？难道还要有什么意外不成？”白玲儿噘起了嘴。
“白玲儿，今天确实是个意外。你……听到什么了？”我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一定是听到了什么负面消息。
“解文采，人家那些当局长的，天天由部下陪着到宾馆里吃、喝、玩、乐，你的部下怎么天天带着你打架斗殴、动刀动枪的呢？你能不能让我们过点儿安稳日子，别让我们一天到晚牵肠挂肚的好不好？要知道局长干这玩艺，还不如让你呆在家里待业呢。就算是我挣钱养活你，也比这么一天到晚玩儿命强。起码晚上能睡个好觉。”
“白玲儿，你别担心，这种事儿，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向她道了一声歉，又做了毫无保证的保证。
“不会再发生？你说的轻巧！哼，你以为那帮子黑社会的人会轻易饶过你！听宾馆的人，黑牛的那些黑兄弟除了这个牛蹄子，还有牛角、牛腿、牛鼻、一大帮子人哪！他们这些黑兄弟遍布幽州城乡；以后，你说不上哪天就会遇上哪一个，让你防不胜防。今后……你还想过太平日子？！”
“嗨嗨，白玲儿呀，你要文采提高警惕没错，可也别把黑牛他们说得那么邪乎。”父亲不同意她的观点了，“他那些黑兄弟要是遍布城乡，那么，公安局是干什么的？政府是干什么的？文采好歹也是个局级干部。怎么，他们想收拾咱就收拾咱？那叫什么和谐社会？他这执法局长就白当了？”
“大叔，我不是那个意思。”白玲儿急忙解释说：“我是觉得，文采这种日子不是局长过的日子。别的局长一天到晚自在享受，咱这局长怎么就这么战战惊惊的呢？再说，文采是文化、知识类型的干部，他不是行伍出身，也不是军警队伍里成长起来的；他不适合干这个！”
“玲儿说得也有道理。”母亲点点头，“实在不行，咱找找领导，换个单位。”
“什么，换个单位？你说得轻巧？”父亲一下子对母亲发起了脾气，“你以为文采是车间工人，找领导换个岗位就换个岗位。他是局级干部，现在刚刚上任，正在试用期呢！你现在当了几天局长就不想干了，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白玲儿、母亲担心的是我的安全；父亲担心的是我的职位。不论他们想的是什么，都是为我好。我都应该好好考虑……
不过，今天晚上，我倒是忘记了试用期这码子事儿；不管市委怎么规定，我都觉得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正像白玲儿说的，我不是军警队伍里成长起来，也不上行伍出身，弄惯了枪炮；热衷于打斗。我是个适合做文官的人，怎么一下子进入了习武行了呢？！这是不是走对了路，迈错了门呀？！
就在我翻来复去地反思时，电话铃哗哗地响了起来。
我急忙来到书房，抓起电话筒，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像是有些熟悉。
“骆局长你好！”电话里声音温柔而又亲切。
“栢花儿主任，您好！”原来是她！
“听说，今天晚上，你又经历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是啊，吓死人了！”我不知道怎么就诉起苦来，“执法局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呵呵，我今天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个信息。”
“信息？什么信息？”
“你上新浪网上去查一查，说是南方有些城市已经允许小商小贩占道经营了；城管人员已经闲得无事可做，面临了下岗的命运呢！”
“真的？”
“呵呵，网上的东西，只能做参考。不过，我总觉得，执法局这么干下去……不是个长久之计。”
“是啊，当初成立这个局，市里的争议就非常大，说是与其它司法部门的职责重复……”
“呵呵，不行的话，还是回文联来吧！”
“文联？”
“是啊。我问你：想不想过来？”
“当然……”解文采不知道怎么就随声附和了，“可是，我现在，刚刚上任，还处于试用期。我怎么好意思向组织提这提那的？！”
“嗨，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栢花儿慢慢打消着他的顾虑，“当初，你报考的单位就是文联啊！是那个马部长排挤你，组织部才不得不临时换了岗位。现在你回来，也算是扬长避短、专业对口啊！”
“可是，我怎么好意思向组织说呢？难道你要我写调离申请书？”
“解文采，你好好想一想，真得想要过来，我自有办法。”
你，你有什么办法？解文采迟迟疑疑地放了电话。
他不敢再讲下去了。时间长了，白玲儿一定会生疑心的。尽管他和栢花儿关系清清白白，什么瓜葛也没有。但是，面对两个给了自己特殊帮助过的女人，还是避嫌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