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31 英雄局长的“拜山”礼
看到不可一世的黑牛突然被执法局打翻在地，周围的菜贩和观众们热烈地鼓起掌来。
看到眼前的情景，解文采刚才的胆怯、紧张徒然消失了；相反，一股自豪感冲上了他的大脑：呵呵，这挥舞菜刀的地痞流氓，也怕正义的打击。听到周围群众热烈的欢呼声，他觉得自己十分强大、十分孔武有力。自己教训了流氓，自己为老百姓做了好事，为政府争得了名誉。不知怎么，他的那一脚飞出去，菜刀嘡啷落地之后，他突然伸出双手卡住了腰，以胜利者的姿态欣赏似地看着几个部下对黑牛上阵拳打脚踢……脸上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咔、咔、咔……”一阵快门按响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是镁光灯闪个不停……
第二天，《幽州日报》报道了这一重大新闻：
新局长奋不顾身迎菜刀，
火车站西瓜恶霸被铲除。
大字标题的一侧，是一张压题的大照片，照片上是解文采出脚踢飞菜刀一瞬间的特写。
比这更精彩的是幽州电视台的《晚间新闻》，这则新闻记录播出了解文采奋不顾身踢飞菜刀的全过程……
幽州市的所有人几乎都看了这条电视新闻和报纸上的这一则报道。
当然，人们看完了这一条新闻，不过是随便感叹一声。有人感叹黑势力的猖獗，政府执法竟是这么艰难！大部分人都感叹这位年轻局长奋不顾身的精神；说是目前这样的官员不多见了，当然，也有些聪明的人暗中议论或者猜测，认为这个副局长不是公安人员出身就是部队特务连出身；要不，他敢去迎接歹徒的菜刀吗？！
这些人，不过是随便议论，说几声不痛不痒的话也就罢了。真正关心这条新闻并为此大动干戈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解文采的未婚妻白玲儿。看了电视新闻，她没等父母说什么，就立刻跑到骆家咚咚地敲起了门。
“解文采，你怎么这么唬？！”解文采的母亲刚刚开了门，白玲儿就冲着坐在沙发看电视的解文采发起火来，“你不顾局长身份，说玩儿命就玩儿命……你唬拉叭几的，要是有个闪失怎么办？！你就不能让你的部下往前冲吗？呜……”一阵狂风暴雨之后，白玲儿竟痛心地哭了。
“白玲儿，别这样……”解文采守着父母，觉得很不好意思，“那些歹徒，公开与我叫号，你说，我不冲上去，不显得我太孬种了吗？”
“可是，你就顾自己痛快，你想到我了吗？想到我们的父亲母亲了吗？”白玲儿近乎质问他了。
“这……以后，我注意、我注意……”解文采不得不检讨起了自己，同时心里觉得很别扭。自己的英雄壮举，连市长都打来电话表扬他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怎么倒和自己翻脸了呢？
“白玲儿，我知道你这是为文采好。可是，他当上这个副局长也不容易。”解文采的父亲看到白玲儿这么数落自己的儿子，就抢先说话了，“听说，别人这次能当上副局长，有的是送了钱，有的是挖了门路。咱们家都是平民百姓，能当上这个官，全靠文采一个人闯啊！现在，他刚刚上任，不踢开‘头三脚’，行吗？人家那些机关老油子能服他吗？”
“是啊，白玲儿，文采这事儿干的是唬了点儿，可是，他这次不冲上去，就会让那些地痞流氓给辖住了。要是那样，以后文采还怎么执法？”母亲也随着父亲的意思，劝起了白玲儿。
“解文采，你带领的部下都是些什么人呀？”白玲儿突然扭转了话题，“听宾馆的人说，帮你打仗那个男的，外号叫大黑驴，是站前一带的‘痞子’。那个长发女郎，过去是有名的‘站前一枝花’，是有名的女流氓啊！你，怎么与他们搅和在一起了？”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解文采不由地叹息了一声，不得不又解释了半天。心想，幸亏是今天这几个人帮他“打架”，若是让她看到自己与栢花儿在一起喝咖啡的场面，她还不得闹翻了天？呵呵，女人啊！
“我看，干脆让他们快点结婚吧！”这儿的话还没有说完，未来的岳父摇着一把大蒲扇晃晃悠悠进了屋子，“文采一天到晚在外边闯荡，白玲儿总是不放心啊。干脆，两个人一结婚，就省得想这想那了……”
“呵呵，他白叔，快快坐下……”解文采的母亲赶紧让了座，又接过话碴说：“结婚的事儿，我们也着急，可是，总得先给孩子买了房子再说啊；你们家生活条件这么好，我总不能让白玲儿结了婚与我们挤在一起啊！”
“嗨嗨，房子的事儿发什么愁？”未来的亲家显得十分大度，“要我说，前面那栋新开发的楼就不错，如果他们在那儿买房，离咱们近近的；将来有了小孩子，愿意上谁家就上谁家。”
“哼！”看到未来亲家着急的样子，解文采的父亲冷冷地不吭声。过去，他曾经多次商量两个孩子结婚的事儿，可是，白家嫌自己家穷，总是一副冷淡的态度。现在，一看到解文采当了副局长，你白家人又着急了！哼，任你怎么说，我们才不急呢！文采这么好的条件，将来找什么样的老婆找不到；要不是看白玲儿对文采一往情深，我们才不管你着急不着急呢！
但是，人家既然登了门，就是客人，他只得佯装高兴，拿出了最好的茶叶。趁着两个孩子去书房说悄悄话，未来的亲家就又扯起儿女的婚事来。
另一个最关心解文采的人，就是文联办公室主任栢花儿了。
解文采报考成功，她打心眼儿里高兴，尽管解文采阴差阳错地去了执法局，没有来到自己面前，但是她觉得这不过是时间问题。她知道像解文采这样优秀的文艺人才不多，领导文联是迟早的事情，只是，看到解文采在执法过程中竟然而出，正面和歹徒周旋，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的，现在的官场，的确需要有点儿虎气；可是，面对菜刀迎面而去，也太悬了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值吗？
不过，她也想通了一个道理，在执法局这个玩命的单位，解文采如果不这么表示一下，就没有资格站住脚，更没有资格在那儿呼风唤雨；悬是悬了点儿；不过，这一关闯得好，闯得很值，很有必要！
她拿起电话，打给解文采时，心情并没有像白玲儿那么生气，倒是有了一副很欣赏的口吻。
“文采局长你好！”甜美的问候通过电波传了过来。
这时，解文采刚刚与白玲儿亲热了一大气，白玲儿正在沙发上整理自己弄乱了的头发和裙子。
“你好，栢主任。”解文采没有亲热地喊出栢花儿的名字。此时，他看到白玲儿正把脱落下来的裙子提上去，腰间那条窄窄的红裤衩露了出来，解文采觉得此时与栢花儿说话亲热简直是一种罪过。
“你接电话吧，我走了！拜拜！”白玲儿冲他挥挥手，出了书房。
“是谁与你说话，是女朋友吗？”栢花儿问他。
“是的。”
“不方便吧？”
“没事。她走了。”解文采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文采，我刚才看了电视新闻。你好勇敢！”栢花儿表扬了他。
“谢谢您，除了市长，你是第二个表扬我的人。”解文采不知道怎么就实话实说了。
“怎么，市长表扬你了？”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惊讶。
“是呀。”解文采敞开了话匣子，“市长说，目前，公务员队伍普遍存在‘不作为’的弊端。局级干部们更是养尊处优，不思进取。你能而出，是政府的骄傲。”
“好哇，好哇！文采，你这次壮举，不仅制伏了歹徒，更重要的是，让你在仕途上站稳了脚跟儿。虽然你没有来文联当主席，不过，我还是为你感到高兴；甚至……为你感到骄傲！”
“可惜，你帮了我一大气；我却不能到文联报答你了。”解文采不无遗憾地说道。
“报答，报答什么呀？谁要你报答?”栢花儿轻轻笑了笑，“文采，我做的那些事儿，都是心甘情愿的。我不想让你回报我。只要你能当上副局级干部；在那儿干我都高兴。”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当然，说心里话，我很盼望你到文联来当主席，因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文艺人才。你有资格来这儿当文艺界的领袖。”
“栢花儿，谢谢。我不像你想像的那么优秀。”
“呵呵，我这是真心话啊。我这个人不会奉承人的。”栢花儿解释了一番，接着又说：“不过，我觉得你去执法局也不错。那儿班子老化，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前去接班呢！”
“接班？这事儿，我可不敢想。我刚来几天呀！”
“为什么不敢想？”栢花儿立即纠正他，“你虽然刚刚上任，可是，知识、水平，能力、气质与那几个局长截然不同。那个老沙局长要是认步，就应该及早把位置让出来。”
“那，我不是取而代之、篡班夺权了吗？太不仁义了吧？”
“呵呵，官场是不讲仁义的。再说，你开局不错啊。就凭你这份拜山礼，今后市长也得重用你。”
“什么，拜山礼？我不明白。”
“那，我就告诉你……”栢花儿呵呵一笑，为他指点迷津，“文采，你知道吗？这官场，就像江湖差不多，一个系统就是一个山头。你初进山门，必须得向山大王拜山才行。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到文联来吗？”
“不知道。”
“那是因为市委宣传部长拒绝了你；你报考的文联副主席，是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你报考了这个职位，却不去向他拜山，人家岂能接受你？”
“要是这么说，我至今也没有拜谁的山头呀，岂不是很失败？”
“实际上，你已经拜了。”
“拜了？我不明白。我没给谁送钱啊！”
“拜山不一定送钱、送礼。你这次英雄壮举，就是向市长送了一份做大优厚的拜山礼。”
“你是说，我让他感到高兴，等于送了一份精神大礼吧！”
“聪明！”她夸奖了他一句，“记住，你的开局不错。另外，你不来文联，没什么值得遗憾的。执法局在社会上很有地位。比文联这个破落户强多了。”
外边客厅里嗡嗡营营，好像是白玲儿父女要告辞了。解文采连忙放了电话，去送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