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先祖佑我青云直上 -- 第14章 河景园燕妃托福梦
从人事局回来，虽然小韩指了一条路，但是这个结果依然是令人失望。原来，我以为完成了这部书稿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政府公务员队伍，一家人可以弹冠相庆了，没想到，我面临的是一场更为艰巨的硬仗。要我找人事局“一把手”也好，找惠副部长也好，实际上就是去上访、诉冤，请求人家改变初衷，解决我的个人问题。这与我做人的信条大相径庭；我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过得潇洒一些，不要死乞白赖地去乞求人家恩赐；也不想在个人前程这样的大事上与官方据理以争，好象我的前程不是凭自己的本事开拓的，而是通过上访闹事闹来的。于是，片刻的欢愉之后，我的心情再陷郁闷。尽管爸爸妈妈劝我别着急，要我第二天去公园走一走；散散心、去去火；白玲儿甚至答应我不去上班，要陪我去幽河里野浴；我还是打不起精神，第二天早饭一过，就浑沉沉躺在了父母宽大的双人床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特别喜欢、甚至有些依恋这张大床。记得小时候，我与父母三人就共同睡在这张床上。那时候，劳累一天的父母抱我上了床，就与我打闹、逗趣儿，这张床像是母亲的怀抱，象征着父母对我的关切和喜爱。长大了，虽然父母为我布置了自己的房间，为我置办了学习器具，让我集中精力学习用功。可是，到有了不顺心的事儿，我还是喜欢爬到这张床上，只要在这儿一躺、一睡，就好象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我的人生的悲苦、失败的沮丧、沉重的思想包袱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早饭吃过了，父亲又蹬上三轮车，为我母亲经营的小卖店上货去了。我听见母亲嘱咐他多上几条红梅香烟，说是这个牌子好销。爸爸一边答应、一边嘟哝：“好销个屁，破烟越来越贵；政府就他挂着多收税，抽个破烟还涨价？！”
爸爸走了，我在大床上躺下来，刚刚要闭上眼睛，突然门铃儿响，母亲开了门，与进来的人小声地说起了话，我一猜：准是白铃儿，要邀我去大河里野浴了。这是我经常向她提出的要求；她一般是不答应的。她是个美丽的姑娘，自我保护意识很重，她可以答应与我上床亲热、甚至可以越轨，但绝不愿意去大河那样的空旷地带裸露自己的身体。现在她主动答应我，只是为了给我思想解压。我深深感谢她的好意，可是，我的心情实在是糟糕。这时，我想，如果父母对我大骂一顿，或者是拳打脚踢，出出气，我也不觉得冤枉；因为，我是个不争气的失败者！可是，他们不但不怪我，还变着法儿的哄我高兴；安慰我别伤心，这让我更加难过。这个屋子没安空调，很热。父母的心思只在我的身上，总想让我舒服些，心情好一些，自己却忍耐着酷暑。想到这些，我的心里一酸，只想大哭一阵才好。就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时，我看见母亲拿了几本装帧美丽的新书走了进来。一看，是我的书稿。白玲儿早把它拿到附近的小印刷社进行了重新装潢和装订。蔚蓝色的插图加上几个流利的行书笔法，我的名字和书名赫然入目：
我的先祖故事（上）
骆文采 编著
看到这本书，我的心情不知道怎么豁然开朗起来。是的，我考公务员失败了，可是，我的创作成功了！我出书了！试看幽州政界，可有谁能在短短十天时间写就这三十几万的文字的宏篇巨著？我就能！天生我才必有用。当年先祖解缙虽然官场失意，梗直遭贬，但是，他的不朽的诗篇却成就了他的千古美名；解倬然坎坷不断，却与一代大思想家王阳明结成平叛乱大军，延长了明朝的寿命。今日，我不就是一次考公务员的失利吗？这有什么？机会还有。再说，我还没有见到那位惠副部长，他并没有宣告我被淘汰。还会有新的机遇嘛！想到这儿，我不知怎么兴奋起来，竟问母亲：“白玲儿呢？她答应我去河里游泳的。”
“不行，那地方太偏僻，你们可不能去！”母亲竟然拒绝了，“听说，那河里有水鬼，一年总要淹死几个游泳的人。你是爸爸妈独苗苗；人家白玲儿是个大姑娘，可不敢让你们去冒险。实在想游，去游泳馆吧！”
“游泳馆的水太脏。我才不去呢！”我摇起头来。
“嗯，你如果坚持去，就让爸爸和白大伯陪你们去。”母亲一百个不放心，坚持要让大人陪我们两个小孩儿去。
“那……我就不去了。”我终于打消了游泳、野浴的念头。这倒不是我兴趣多变，而是因为心情问题。虽然书稿漂亮的装祯让我兴奋了一阵子，可是，上访的思绪一旦侵入我的脑海，我的心境里还是觉得愁云缭绕。我还没到狂欢的日子！
“嗯，累了十多天，觉都睡不好，要是困，你就睡吧！一会儿我要去小卖店了。”母亲说完，轻轻拍了我几下，然后关门退了出去。
也许是连续作战真的欠了觉，母亲锁好了大门，一走出去，我的眼睛乏乏地闭上，随之进入了奇异的梦乡：
像是到了阴历中秋的夜间，月色如昼，荷香满身，大概是入秋了，我听见大鱼跳跃于附近大河里的波浪之间，宿鸟在岸边不断的飞来飞去。我刚刚喝醉了酒，披着衣服绕堤行走，观望着美丽的河边夜色。行至河桥之侧，看见一个月亮门朦胧在月下，门上题写了四个大字：河景园林
河景园林顾名思义，是河边的风景区。据说这个园区历史悠久，大概是明朝朱棣年间北征蒙古时在此营建的行宫。后来，北征结束，园中原来的台馆虽然皆已经颓毁，然而，那些殿阁的名字却留了下来，如会芳殿、清虚阁、翠光亭，经过几度翻修重建，依然在那儿挺立着。尤其是那个名叫瑶津轩的去处，临河而建，古风犹在。此时，夜色茫茫，月儿朦胧，河里风平浪静。河里升腾起的雾霭停留小树林间，空气中弥漫了河草和野花的清香。我这些日子奋笔疾书，累得脑袋晕晕的，好久没有享受过置身于大自然中的感受了。我慢慢踱步，走入了河畔疯长的绿草和野花中，周围的鸟儿沉寂起来，花朵合拢了花冠，夜幕降临了。光线慢慢改变了色调，朦胧的月色笼罩着稀疏的林木，一切显得平静、柔和，稀稀的树木变成了一座迷人的原始森林，夜雾一股股升腾起来。一开始还是白色的水气，渐渐雾气就变浓了。夜色充满了魔力和诱惑，面对眼前的地切，我的心里不由地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情绪。我像是进入了童年美丽的梦境里。我来到轩下，觉得有些累了，便倚栏少憩，这时，忽然听见一阵穸穸簌簌如同裙裾摩擦的声响，接着，就看见一位穿了红裙的古代美人款款行走过来。她像是一位尊贵的夫人，后面跟随了一位绿衣的侍者。主仆二人风鬟雾鬓，绰约多姿，看上去殊若神仙一般。当时的我，禁不住吓了一跳，心里也扑通扑通敲起了鼓。河景园这地方，常常有古装电视剧组来排戏，园子里偶尔出现几个古装演员不足为奇。然而，那一般都是出现在白天，现在，这儿是夜间，难道有剧组在这儿拍夜戏不成？我屏住呼吸，隐藏于轩下，睁大眼睛观其动作，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一会儿，只见二美人行至一太湖石畔，红装美人开口叹曰：
河山如故，风景不殊，但时移世换，令人有黍离之悲尔。随后，移动金莲至河边，出口成章，吟诗一首：
河边园林好，重来忆旧游。
徵歌调玉树，漫舞按梁州。
径狭花迎辇，池深柳拂舟。
昔人皆已没，谁与话风流。
哦，这位当年的深宫美人，原来是一腔哀怨无处发泄，在借景抒怀呢！多亏我是一位文学研究生，懂点儿古诗文，况且又值青春年少，已解风情。若是让一位俗人所听所见，岂不是对牛弹琴，误了这良辰美景……我的性格本来是放逸的；看见这位美人本就难以自持，及闻其如此哀怨，岂不动情？于是，我不知道怎么就克服了初始的恐惧之情，竟然迈动脚步，走上前去，续吟其诗曰：
河边园亭好，相逢绝代人。
妲娥辞月殿，织女下天津。
未会心中意，浑疑梦里身。
愿吹邹子律，幽谷发阳春。
吟毕。我大胆走了上去，看看她们说些什么，如何反应。没想到主仆二人并不惊讶，反倒徐徐说道：“固知道郎君在此，特来寻访。”
怎么，特来寻访我？是不是搞错了？把我当成了某某人？于是，我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我注视着她，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岁左右，高高的个子，白色的皮肤，黑如深潭一般的眼睛，美丽的面容犹如黎明时刻绽放的花朵。她的嘴唇鲜润，面颊绯红，双眼闪亮，目光幽怨之中显出些愉悦。她穿的一件红色的古装裙，微微坦露的肩部让我想起了唐朝的仕女。我问其姓名。美人曰：“妾弃人间已几千年矣。如若陈述详情，必定惊吓了郎君。所以，只在夜间相会。”听到这儿，我的心里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弃人间几千年，这不是鬼是什么？可是，也许是美感的力量能够穿越时空，我的恐惧感徒然就消失了，竟求其讲述详情。美人接下来便说道：“妾姓燕，名有玲。故唐朝玄宗随征东宫人也。当时年十九岁而殁，殡于此园之侧。今晚因往演福堂访王贵妃，蒙延久坐，不觉归迟，致令郎君于此久等。”说完，对身后侍女吩咐道：“叶儿，可到君舍中取茵席酒果来，今夜月色清明，郎君来访，不可虚度，正好一起赏月也。”叶儿闻命，即刻离去。须臾，竟以氍毹铺于庭中，设白玉碾花樽，碧琉璃盏，陈酒飘香。美人亲自把盏，频频让酒，霎时间笑谑笑咏，像是老朋友聚会一般。而且，那美人说话声音言词清婉，活生生的，比电视剧中女明星的表演逼真多了。三盅酒下肚，美人便吩咐叶儿唱歌劝酒。叶想了想，要唱李龟年的流行歌词《望辽东》，美人却说，“郎君是新时代人，哪儿能给他唱旧词？妾自制作一首献丑吧！”随后，往身后取过笔墨，龙飞凤舞一首《木兰花慢》，叶儿一瞅，立刻打响竹板，吟唱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