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 一百五十四 如果这就是结局（三）
白玉走动的步子小而缓慢，然而这如同静止一般的速度，却让众人感到更加痛苦与无助。那感觉就好像眼看着死亡一步步接近，而又戏弄般的欣赏嘲笑着他们苦苦挣扎的样子。
“妖……妖孽，来人呐。快把他杀掉……”沉默的气氛一旦被打破，压抑着的恐惧便一并爆发出来。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此起彼伏厌恶惊恐的叫喊，因为畏惧而扭曲的脸庞。没有在意那些一边拖着已经瘫软的身子想要逃离一边神情狰狞恶毒的诅咒着自己的众人。
“一定要杀了他……”
“绝对不能让他活下去……”
“这个贻害人间的妖孽……”
“朕不想再听见你们多说一个字。否则，死……”缓缓拔出玄黑色的宝剑，舜的眼中阴狠张狂，杀意肆虐。随之而来的是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众人都屏息的看着眼前那高大的身影，也许是这些年的改变。总是挂着淡淡笑意在唇边的舜帝，让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忘记了眼前这个人的称号。
转过身，看着缺了一只手臂呆立在那里的尹明溪。而后微笑。这一刻的白玉，终于得出了结论。虽然不完美，但是他满足了。
事实上，自己从来就没得选的，不是么？
退开人群，微笑着走进那个自己深爱着的人。
“舜，演到这里就够了。他们很听你的话呢。不过如果你还不满意的话我可以继续的。就像你让我杀了这些人一样，现在这个身份很便利呢。”
眼前的男人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如此哀伤，不由得让白玉感到一阵抽痛。仿佛已经凝固的血液一下子有鲜活起来。
你是我的舜却是别人的君。
“你不是……玉儿，不论别人怎么说。你都不是……”舜带着艰涩的嗓音。始终无法将那个词汇说出口。
“不是……不是什么？妖孽么？”白玉笑得轻狂，转而愤恨的怒吼。
“告诉你……我是，我是妖孽。不然我怎么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江山社稷的安宁，英明君王的名声，叛臣罪子得以诛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用什么换来的。”已经平淡的口吻，毫不留情的揭开了舜内心的伤疤。
无力辩驳，这时一切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舜闭上眼睛，用力的握紧双拳，他想要走上前去用力的抱住他。即使明明看到他无意识的颤抖，自己仍然僵直的停在原地。
他没资格的，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无可争议的事实。自己利用了他，以爱的名义。眼看着他一次次为自己赴死，明明可以阻止的。自己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无时不刻的都在痛恨着自己，身为帝王的身份。
看着在夜风中瑟瑟发抖的高大身影，白玉没有再开口。此刻的他多么想要紧紧的拥著他。告诉他不要伤心、不要自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做的，而不是因为你让我这样做。
但是他不能，命运的残酷就在于此。明知相爱的两人，却还是要互相伤害。
“这是何苦!明明就是不想变成这种状况，我才……你知道的我会帮你。只要告诉我……想要他们死，只要告诉大哥就好……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尹明溪眼中透着一股哀伤……似乎那是对宿命的抵抗……
“大哥，没必要。我都想到了，只是还想赌赌看而已。结果很显然我输了。但是……我还没有失去全部……”平和的笑容，在这样充满了血腥与尸骸的夜里竟显得如此融洽和谐。最后的那个微微停顿的语气，虽然起伏不大……虽然白玉没有转过头看着那个他仅剩的唯一的想要守护的珍贵。
但是，自己知道。也清楚他也同样知道。那么，这也算是一种圆满了。
白玉看着众人的眼光由恐惧变换为震惊和不可思议。缓缓转身，再也无法保持着面具般的笑容。如水的目光中透着心疼……
那个月光下的高大男人……依旧俊朗……依旧高傲……深邃的眼眸几乎要将仅有的月光都吸进。棱角分明的五官，冷清的面容……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立于众人顶端的东舜帝王……
只是眼角的两行清泪，刺痛了白玉的眼。这个他深爱着的男人啊！可以冷酷、可以狂暴、白玉一点一滴的回想着他表情。
但是，真的很想告诉他。无论是什么样的舜自己都喜欢。唯独此刻的他……白玉不喜欢……很不喜欢……
“舜，杀了我。好么？”扬手挥出手中的兵刃，白玉默默的走近直立在那里的舜。
舜并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的眼睛。而后笑着摇头。
白玉也微笑，暗骂他的固执。但是也正因为他的固执，自己才爱上他的不是么……
“答应我，活下去。做一个好的帝王。”冰凉的匕首深深的刺进那具身躯。紧紧的握着，仿佛透过这留着鲜血的刀柄也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你也是……要活着，等我去找你。”舜伸出双臂紧紧的将他拥入怀中，完全不在乎因为这样的动作匕首更加深入的刺进身体。
两人紧紧的相拥着，几乎要将彼此都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月光下被拉长的身影，映照出一种别样的凄美。
这件震惊了整个月舜国的事件，被人口口相传。每一个细节都没被放过。却唯独没有一个人提到这里，因为亲眼见到的人。都不愿承认，眼前的两人看起来是如此的幸福、登对。
尹明溪静静的看着两人，他不懂……真的不懂……他迷茫了，自己做的这些究竟有没有意义。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弟弟清泉降生时。自己是多么欣喜，那个小小的人儿一直在对着自己笑。很想抱紧他，但自己最终却只是轻轻的抚摸了下他柔嫩的脸颊。
短暂的喜悦过后，便是爹娘无尽的叹息。只因为那得道高僧的一句妄言。那么喜爱清泉的爹爹竟然想要将那小小的还不会说话的孩子给掐死。
他不信，所以宁愿让尹家后继无人。也要执意弃商习武。他要强大，强大到足够保护他最爱的弟弟。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他深知如此。所以，当他重新经商之时，父亲泪流满面。以为他终于幡然悔悟，殊不知。那不过是为了培养忠心的死士而已。
尹明溪终于可以很自豪的出现在清泉面前，那么多年的忍耐终于换来了自己的成功。即使全世界都想与清泉为敌，他也可以保护他了。
可笑的是，他却不是他了……清泉，我会让你幸福。即使那只是你的躯体……
所以，尹明溪……做了自以为正确的事情。帮助白玉选择，给他一个相对安稳的未来……一个足够安全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