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二十四章 香梅之死(2)
第二十四章 香梅之死（2）
兰儿死死地睡了一整夜，直到天已放亮，她才悠悠醒转过来。她只觉周身无力，浑身都不想动一动，心中却在告戒自己，这酒是说什么也不能再喝了。
又过了一会儿，兰儿勉强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臂，首先伸手去摸身边的香梅。她怎知这一夜梅姐根本就没睡在这里。身边空空使兰儿猛地睁大了眼睛，翻身坐起。环视屋中，哪里有香梅的影子？
她料定大事不好！急忙下地穿上鞋子就往鸨儿的房间跑，一到门前就使劲地敲：“妈妈！妈妈！你把香梅姐弄哪去了？她在哪里？”
睡得正香的鸨儿，被兰儿这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惊醒。这是她与老黑预料之中的事儿。但是，她们会怕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小姑娘么？当然不会。
只见鸨儿慢腾腾地登裤披衣，又拉过床帐挡住死睡在床里边的老黑，这才穿起趿拉板儿走去开了门：“你这丫头，一大早不好好睡觉，使劲吵什么？全楼的人都让你吵醒了！”
“好妈妈，快告诉我，香梅姐姐在哪？你把她弄哪去了？你是不是让她……”
鸨儿笑了：“啧啧，我的小兰儿真聪明。女儿哟！妈妈这也是没办法，这里的姑娘到年龄还有不接客的么？难道让我白养着她？告诉你吧，香梅昨晚已经和一个有钱的算命先生入了洞房，这会儿呀，睡的正香呢。你不来我也正想去看看她，跟我走吧。”
鸨儿一边系好纽扣一边向走廊那里指了指。兰儿紧随鸨儿身后，来到一间平时无人居住的阴面房间门前，只见房门紧闭，毫无声息。
妈妈笑着说：“怎么样？我说你不信，她们正睡着，怎么进？就像谁能把你的姐姐吃了似的。走吧！待会儿再来。”兰儿哪里肯走，她只想即刻看到香梅姐姐安然无事才能完全放心。
兰儿挣脱了那鸨儿的手死不肯走，并且用嘴对着门缝喊起来：“香梅姐姐，你怎么样？快出来呀！香梅姐姐……”兰儿的叫声越来越高，一只手早已使劲儿地“啪啪”地敲拍起门板来。
见屋中毫无动静，那鸨儿也慌了手脚：照说，兰儿这么使劲敲门叫喊，睡得再死的人也该听到了。
鸨儿心中想着，两步跨到门前连叫带敲起来：“香梅姑娘！起来呀！起来开门，香梅！我是妈妈……”
此时的香梅姑娘，就是老天爷来也不管用了。
鸨儿的心中先凉了半截！情急之下，她不顾一切地推开了房门：“啊！屋里的悲惨景象使她眼前一黑，两腿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兰儿见姐姐高高悬在半空，床上那赤身裸体的、带着两个乱窟窿眼窝的男人已是脑浆迸流……
见那妈妈吓得昏倒在地，想救香梅下来自己又够不着，她大哭山嚎地冲出房门在走廊喊起来：“快来救人哪！香梅姐姐上吊了！来人哪……”
哭喊声惊动了各房间里的男人和女人，也惊动了睡在鸨儿房里的班头老黑。只见他慌忙登上裤子，抓起褂子就跑了出来。
他看见走廊那边的兰儿还在叫喊，便急蹿几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兰儿的嘴：“喊什么喊？快跟我去救香梅。”老黑这一声低喝真起了作用，兰儿立即停止了叫声，跟着老黑便跑进香梅的房间。
这个绰号叫老黑熊的人身材魁梧高大，虎背熊腰，皮肤油黑发亮，一张黑脸长满横肉。一身黑色裤褂，天暖时总是敞着怀露着那黑黑的、长满胸毛的大肚皮，两只大手似熊掌，要打人时一巴掌下去差不多就能把人拍扁。
他为人心狠手黑，春月楼上下的姑娘们，也包括那些男的“保卫”人员，没一个人不怕他的。
不管什么样难调教的女人，一落到他的手里不告饶就得死。可又有几个人愿意去死呢？他常常帮助鸨儿平息事端。所以那早已脱离了接客生涯并作了鸨儿的妈妈只靠上了他一个人，这也算是鸨儿给他的奖赏了。
前几年有个至死不接客的姑娘，让他绑成大字形躺在床上，以他为首的几个汉子轮番而上……直到那女孩子昏了过去，醒来也没有讨饶。后来老黑把姑娘捆到柱子上，给她扎了裤腿，然后把一只活耗子扔进姑娘的裤档里，姑娘当时就吓得昏死过去……
当她苏醒过来后，不得已还是向老黑熊告了饶。
现在，鸨儿什么事都离不开他，两人明来暗往已有数年。老黑白天主事，夜间就是鸨儿的男妓。可他的心并不在鸨儿身上，跟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相比，鸨儿当然要逊色得多。
可是有鸨儿在，老黑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人家开的春月楼嘛。老黑只好盼着多出两个难调教的姑娘……
昨晚他们把不省人事的香梅姑娘送给了瞎子，满以为什么样的倔犟女人只要接过头一个客人，以后也就无所谓了嘛！反正就那么点儿事儿。岂料这香梅姑娘是死犟到底。
当老黑熊听到兰儿的喊声，就知道发生了不小的祸事，所以他不想让她声张，怕影响春月楼的生意。
老黑跑进香梅的屋里也惊呆了，他虽然久经“沙场”，此时也被这眼前的惨景吓得脑袋膨胀起来，他张大眼睛愣怔了好一会儿，这才扶起鸨儿掐起了人中，待妈妈缓过气来把她慢慢放在地下。
“快呀！快把香梅姐姐放下来呀！”兰儿着急地喊着。老黑这才扶起长凳登上去卸下了香梅。姑娘的身体虽然还是软软的，但早已气绝身亡。
地上的鸨儿已经完全清醒，她爬过来抱起香梅的尸体干嚎起来：“我的女儿哟！我的闺女……”当然，她是哭香梅再不能给她赚钱了，吃她这些年如今又赔了账。更令她害怕的是床上那具脑浆外溢的瞎子尸体。春月楼里的妓女打死了嫖客，这还了得！以后谁还敢来？就眼前的祸事又如何了结？就算自己花钱买回的外地姑娘无人追究，可这瞎子自然也有家人，有亲戚朋友，况且还是那个独眼龙介绍而来，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真的追查下去，或者闹大了打起人命官司，这个春月楼非彻底倒闭不可。是呀，人家可是花钱买乐的，有谁愿意来送死呢？尽管他是个双眼瞎可也总是人命一条，那得赔多少钱哪！此时的鸨儿真的是六神无主、只剩下干嚎的份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