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惊风密雨现侠影 -- 第十四回 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

大半风月故事，不过偷香窃玉，暗约私奔而已，曹雪芹先生这句话说的是才子佳人的故事，搁到魏吾身上，究竟是这么回事儿吗？那就得好好儿的看看这个事儿如何演绎了，捧一杯香茶，各位看官，您哪，请细细读下去。

“哎哟喂，那姑娘家身材那个苗条，好似柳条儿似的”，魏吾越想，那心头越痒痒，只觉着吧，二十五只老鼠在动，百爪挠心，一股无名火腾腾的烧灼得口干舌燥，做啥事儿，都没劲儿。

害相思病了。

这小子儿蹑手蹑脚的走近了窗台那儿，踮着脚往里一瞅，只见师傅盘腿打坐，在那儿哪，运气呢，“真是天赐机缘”，魏吾乐了。

“正好哪”，魏吾心里边儿有个欢快的声音说道：“趁着师傅不留神，去那家瞅瞅有啥机会，好歹见着本人，也好表达、表达咱的心意”，看样子，最近这后生看了些传奇话本儿，说不定就是定婚店这一段儿不是。

“啪嗒、啪嗒”，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渐渐的，魏吾神秘兮兮的走近了贾府的大门儿，这时候只见胡同里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儿也瞧不见，不是说机缘吗，此刻天公作美，你哪，可着劲儿的瞅吧。

那时候咋说的，哦，对了，美女渭桥东，春还事蚕作。五马如飞龙，青丝结金络。不知谁家子，调笑来相谑。妾本秦罗敷，玉颜艳名都。绿条映素手，采桑向城隅。使君且不顾，况复论秋胡。寒螀爱碧草，鸣凤栖青梧。托心自有处，但怪傍人愚。徒令白日暮，高驾空踟蹰。

小魏你睁大了眼睛，好好瞧瞧，人家二八佳人儿，芳心一颗，有着落了，如此一来，恐怕有些烦恼了，说不定魏吾没戏，这事儿没准儿砸锅。

就在作者替他捏把汗，人家可不管这茬儿，那头有棵树，只见老槐树斜着伸向了空中，敢情儿树也凑趣儿，是颗歪脖子树，正好攀上去，院儿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多好啊。

果然院儿里头有个倩影在前屋那儿埋着头，不知做啥事儿，“哎哟喂，那姑娘家身材那个苗条，好似柳条儿似的”，魏吾眼尖，一头瞅见了，真是不虚此行，“我的佛天祖宗”，这登徒子急色，恨不能身轻如燕，飞过去打个招呼，“小姐，在下有礼了”，戏台子上面，连本的折子戏，私定终身那会子，开场白都是这么唱的：

羡却青楼张丽容，玉郎才子偶相逢。霞笺诗句相酬和，翠馆恩情乐正浓。陆地风波飘蓬远，官房怨叹正无穷。春风得意马蹄疾，会看佳人出尚宫。

只是人家小姐背对着急不可耐的魏吾低头对着笸箩，在那高粱米里头挑石子儿，好歹你呀，扭个脸子过来，让人家好好的相一相。

“我的佛天祖宗”，魏吾此刻应了那句话，咫尺天涯，越是挨得近，越瞅不真切，急煞人也。

就在这时候，老妈妈打转角儿走向了佳人，一见墙头那儿有动静儿了，有个头伸得老长，直勾勾的盯着院儿里。

“老身看哪，不知哪只偷腥的猫在那儿窥看呢”，老妈妈说到这儿，只见她那画得像血盆大口似的嘴巴咧开，暧昧的笑了。

“老妈妈”，这时候忽然从老妈身后轻轻的响起了一声呼唤，这光景人家正在定神观望着外头，听到这一声儿，那脊背上一麻，“呦”的一声儿，天灵盖打开，魂儿都飞出去了。

“敢情儿”，后头老苍头一见情形不对，急忙转到了老妈妈前面，这时候她定睛一看，这才回过神来，“你这老皮货”，老妈妈有些愠怒的责怪道。

“咋的了？”，老苍头皮笑着问道，不知情的他话音儿听起来高了些。

“嘘”，老妈妈竖起一根手指头横在嘴边儿，示意老苍头噤声，紧跟着她指了指墙头的方向，那头哪，正偷窥呢。

老苍头探头一张，脸上带出了暧昧的恬笑，“敢情儿好啊”，他笑眯眯的看了看老妈妈，“这雏儿”，他说到这儿，忽然住了嘴，不说了。

说话儿说半截儿，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到底咋回事儿哪？

“着急个啥？”，老妈妈这时候又轻轻的开口对着老苍头责怪道：“咱家姑娘花骨笃似的，四邻八里的富户人家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了去，就说西门大官人、盐商张老爷，那会子不是三天两头的上门儿来？”，听她的口音儿，有点儿蹊跷了。

“那是、那是”，老苍头一听，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西门大官人、盐商张老爷家里现成的母老虎，咱姑娘过门子了，那还不得三天两头的吵吵”，敢情儿，这么回事儿。

“这小子儿，敢情儿好啊”，这时候老妈妈指了指墙头上，一旁老苍头听到这儿，暧昧的笑了。

这时候忽然从屋里飘出来一阵琴声，悠扬而又悦耳，“是谁人把奴的窗来舔破，眉儿来眼儿去，暗送秋波。俺怎肯把你的恩情负，欲要搂抱你，只为人眼多。我看我的乖亲也，乖亲又看着我，好看真好看”，这做唱的话音儿里面甜腻腻的，有些慵懒，听上去像是怀春了。

一首艳曲说尽了私窥的滋味儿，冯梦龙大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