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各路侠客粉墨登场 -- 第二十八回 诸侯剑偶露峥嵘 藏隐情有口难言

努尔哈赤举起酒碗来，里边儿醇烈的美酒装的满满当当儿的，像啥酒杯、酒盏的，太斯文了，不是辽东汉子喜欢的，就这样大碗来的痛快，“侠士请了”，他盛情的劝道。

杨家樱把酒碗举到了鼻子前面，“多谢官人”，他小心而又恭敬的答谢道。

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杨家樱豪气中带着彬彬有礼的举动，让努尔哈赤更加的有了兴致，他瞥了一眼坐在末座的一位壮士，只见那人身材魁梧，铁塔般壮硕的身躯有些像林子里头的熊瞎子似的，尤其的健壮，那一双眼睛透出精悍的目光，只是和努尔哈赤四目一对，又随即隐没了，好似啥也没有。

啊，想起来了，刚才杨家父子演武那会儿，人丛中那位隐身的壮士，不就是他吗？尤其是他那一对眸子精光一闪，流露出摄人心魄的侠气，一见难忘。

回过头来，笑意又浮现在了努尔哈赤的脸上，“干了”，只听他一声过去，率先扬起脖子，一碗高粱酒下去，带着不是清香、不是酱香，从那辽东一望无际平地、山岗子下，漫天遍野的高粱花子里，取下米酿成如此的浓香四溢，下到肚里，醉了英雄肝肠。

杨家樱紧接着也是一碗酒下肚，那浓郁的香气让他感到一种久违了的快意，辽东管这叫做烧刀子，大明京城也有烧刀子，“吭、吭”，努尔哈赤虽说酒量颇豪，可没想到京城的烧刀这么烈性，差点儿被呛着了。

“干了”，努尔哈赤的随从们都是些嗜酒如命的汉子，喝下去之后也有些扎喉咙，不禁连连哈气儿，只有杨家樱镇定自若，没事儿人。

看见众人被辛辣的烈酒差点儿呛着了，末座的壮士冷峻的一笑，他端起碗来，就像喝水似的，“咕嘟嘟”一扬脖，见底了，只见他痛快的把碗搁到了桌上，舒服的一摸嘴皮儿。

“哦呵呵”，努尔哈赤意味深长的笑了，或许他的笑声在掩饰刚才自己的失态，那笑声中分明又带着略微的惊讶，面对杨家樱的豪气也好，还是随从自己的壮士也罢，二者兼而有之。

努尔哈赤犹带着笑意，目光一转，瞧着杨家枪沉吟不语，自从码头上说了那么一句之后，这俏后生还未开过口，他端着酒碗伸向了杨家枪，像十七八岁的杨家枪这么大的时候，他已经很有酒量了，辽东男儿，哪个要不善饮，那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杨家枪不自禁的扭脸望着爹爹杨家樱，那眼神儿里分明有央求之意，杨家樱看在眼里，连忙端起一碗酒，“官人，小儿不善饮酒，为父的代他喝了”，他对着努尔哈赤辩解道。

“哦”，努尔哈赤一听，微微有点儿吃惊，连忙又看了看杨家枪，果然这小子一脸为难的模样，“当爹的好酒量，儿子看样子却滴酒不沾”，这样的情绪在女真部落里头，那是不可想象的。

“干了”，努尔哈赤虽说很纳闷儿，不过并不强人所难，他端起酒碗，随从们知趣儿的纷纷把碗伸向了他和杨家樱俩人，现场的气氛又一次活跃起来。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分明努尔哈赤有了明显的酒意了，他疏散的往后靠了靠，紧接着身体往前一倾，更加的靠近了杨家樱，脸上那份亲近对着杨家樱扑面而来。

“俺看侠士不像是沦落江湖之人，倒有十足的英雄气概，倒要冒昧请教阁下出身”，努尔哈赤饶有兴趣的问道。

随着他的话语，刚刚还喧闹的酒宴上，顿时变得一片肃静，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杨家樱，尤其是那位壮士，更是目光炯炯的凝望着他。

“官人哪”，杨家樱听到努尔哈赤的问话，忽然变得有些黯然神伤，那些缠绵的心事纠结在他心头很久了，再次泛起依然是如此牵肠挂肚，他情不自禁的看了看儿子，杨家父子俩脸上一沉，神情都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整个屋子里都能听到杨家樱沉重的呼吸声。

“杨家侠士”，末座儿的壮士这时候开了口，“在下方才看了许久，您的杨家枪法来自山西雁门关一代，不知和金刀杨老令公有何渊源？”，他提到了北宋时代威名赫赫、抗击辽国的大将杨业。

虽说影影绰绰猜到了杨家父子的身世，努尔哈赤看到杨家樱默认的样子，还是禁不住吃了一惊，虽说他后来公开和大明王朝对抗，不过此时这样的宏图大业，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内心。

努尔哈赤想起自己过古北口，参拜杨业祭庙之时，曾经念诵过的一首诗，此刻面对杨老令公的后人，怎不让人感慨万千，“行祠寂寞寄关门，野草犹知避血痕。一败可怜非战罪，太刚嗟独畏人言。驰驱本为中原用，尝享能令异域尊”，屋里响起了他苍凉而又豪迈的吟诵声。

要说起当年宋太宗灭了北汉，乘胜攻打辽朝，想要收复北方失地，却遗憾的在而今大明京师城北的高梁河大败，若不是金刀杨老令公扼守雁门关，后面的事情不可想象了。

抚今追昔，努尔哈赤更加的感慨，“我欲比君周子隐，诛彤聊足慰忠魂”，他浩然长叹一声道，真是古今多少英雄而今何在，犹有后人追思情。

吟诵完毕努尔哈赤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看着杨家樱，那里头包含了许多的话语，想要对杨家樱诉说。

“官人虽说与俺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却又一见如故，俗话说惺惺相惜，好不让俺敬佩官人的豪侠之气”，杨家樱感念道。

“只是官人话里头有些意犹未尽，好让俺为难”，杨家樱又是情不自禁的瞧了瞧身旁的儿子，不禁低下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