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五章 （1）
柳丹阳家的平房动迁了，她趁机交了扩大面积费，连弟弟成家的房子都准备好了。 新楼的地点靠近松江岸边，真是山青水秀，风景宜人，远处青山重叠，近处碧水环绕，这才叫景色美如画呢。
这里叫馨蓝小区，四周有高高地栅栏，大门口有保卫人员昼夜把守。 柳丹阳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装潢，她让白色占据了整个房间，进了屋如进雪洞，让人心里亮堂精神爽，感觉真好。
弟弟上班快两年了，柳丹阳开始为他张罗婚事。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医生，婚姻事不犯愁，可柳彤阳的心里还在想着初恋时的陈羽飞，常在夜里梦见她，他下决心找到她，或许，他们会再续前缘的。
通过对几个同学的了解，终于知道了陈羽飞的下落。 原来，她在南开大学英语系毕业后，分配在天津外贸局工作，一年后突然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作为独生女的陈羽飞，她不得不星夜赶回家中，好歹赶上父亲的最后几口气，尽管女儿拼命地呼唤，父亲已经听不见了，他死于脑淤血。
父亲走了，经受不住打击的母亲变得精神恍惚，哭笑无常，有时不知饥饱。这样，陈羽飞无法再回天津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写信请了长假照顾母亲。
她在南开有个男朋友叫于放，几年来一直对她紧追不舍，而且共同分配在外贸局工作。可是，当他听到女友的父亲病逝、母亲又精神失常的消息后，尽管连续接到陈羽飞的来信，于放却一个字也不想回：一个疯癫的丈母娘，他受不了。
父亲死了，母亲疯了，男朋友抛弃了她。
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这样的打击简直是太沉重了！家中的存款也都送进了精神病院，那么好的工作也不得不丢下了。 在陈羽飞的心里，她多么想有个人帮她一把呀，柳彤阳成了“及时雨”。
按同学说的地址，柳彤阳找到了陈羽飞的家。
陈羽飞正在给母亲喂饭，忽然听到久违了的敲门声，轻轻的。自从母亲得病后，没有人到她家里来，每日里和母亲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多么盼望有人来家里说说话，哪怕是一小会儿也好。
“咚咚”，门还在响，这能是谁呢？陈羽飞放下饭碗去开门，门外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带着微微的笑意：“陈羽飞，是你么？”
“你……你是，是柳彤阳？”陈羽飞像是被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彤阳笑着说：“你既然认出我，连进屋坐坐都不行吗？” “不是……行的行的，你……”此时的陈羽飞是语无伦次又手足无措，身子还站在挡住门口的地方不动，两眼直看着门外的人。
柳彤阳心中奇怪：“看来你不想让我进来是吗？干嘛挡在门口？” 眼含泪水的陈羽飞笑了，她让开一步：“对不起，我……不知怎么好了，快进来。” 柳彤阳进来环视客厅：宽敞明亮，整齐干净。
陈羽飞要把母亲扶到卧室休息。奇怪的是，母亲对客人笑了一下，乖乖地到里屋去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
柳彤阳坐下，看着面前这位数年不见的初恋女友，心中有些难过。 羽飞面容有些憔悴，身体偏瘦，满面的愁容：“柳彤阳，想不到你会来看我，谢谢。”她那挡不住的泪水早已滚落下来。 “羽飞，我打听好几个同学，总算找到了你，知道你的情况不太好，所以……羽飞，我早该来看你的。”
柳彤阳想着在高中二年的一天，自己在家准备了糖果，对陈羽飞望眼欲穿……以后在班里，见陈羽飞有意躲他，自己听了姐姐的话，也想开了，心中虽然难过，也不便再主动找她。直到高考过后各自分道扬镳，他们也就此断了联系。
姐姐开始关心他的婚事了，这又勾起了彤阳的旧情。初恋的情感纯真而甜蜜，又令人莫名其妙。
然而，这一别就是漫长的五、六年时间。多少个日日夜夜！一秒一分地过去了。如今是旧人见面，相对无言。 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燕子般的陈羽飞，竟然变得如此令人怜爱。
生活，如此残酷地改变着她的命运，父亲的病逝，母亲的疾病让陈家由一个比较富有的家庭，一下子跌进了贫困的深渊。而自己呢，则脱离了贫困逐渐走向了富有。也许，这就是人常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是姐姐历尽艰辛才改变了自己命运的。
面对羽飞的一双泪眼，柳彤阳只有心疼的份儿：“羽飞，我在省医大毕业，已经在中心医院工作两年了。上天安排我们又见了面，你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彤阳，这真是我没想到的，我……”羽飞又是泪流不止。 “说实话，我这些年没有忘记你，不管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的心依然停留在那高中的时代。那一次你没有赴约，可让我痛苦了好一阵子。高考后你就没了踪影，怎知你家发生了这许多事。怎么样？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没有要说的吗？”
陈羽飞抹去泪水，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开始郑重其事：“彤阳，当年对你失约，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想抓紧学习，考个好大学。况且，也让你姐姐捎了口信的。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没用了。你能来找我，是这一年来我最高兴的事。但是，现实情况已经不允许我有什么非分之想，眼见得工作都要丢了，又面对这样一个母亲，让我怎么办？母亲离不开人，我的假期也快一年了，一年后等于自动辞职。再说，现在已经坐吃山空……”
羽飞的泪珠又滚下来。“你没想到调回来吗？” “当然想过，可这是很难的事，根本不敢去想。”
柳彤阳笑了：“我的南开大学子，事情没有去做，怎就断定没希望？先到外贸局问一下，说不定他们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呢。” 他说着拿出手绢为她拭泪，陈羽飞就势扑进彤阳的怀里哭泣起来。 柳彤阳抚摸着羽飞的头发，又捧起她的脸安慰着：“别哭了，看了怪心疼的。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今晚上夜班，明天先去外贸局问问情况，说不定有什么好机会呢。你把毕业证准备好，再写份简历，明早我下班来拿。”
陈羽飞抬头看看柳彤阳，眼里又浸满泪水：“彤阳，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为什么……”羽飞又哭着扑进彤阳怀里。
“知道你在南开读书，层次有别，那敢呢。近两年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回好了，让我们共同努力安排好你的工作，重要的是你母亲，你可以雇人看护，有了工资，这点钱不成问题，再说，还有我呢。”此时的陈羽飞，脸上堆满幸福与红晕，心情也开朗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