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十一章（1）
时间快得惊人，不觉半年过去。赵小芳盼着丈夫回来，却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她想在丈夫回来之前找白雪梅谈判一次，希望能够彻底切断他们的关系。
就在赵小芳接到丈夫今晚到家的电话，她也从李少乾的住院档案上找到了电话。
这一天正好她休息，便拨通了白雪梅家的号码，把她约了出来，两人在大街上见面了。
白雪梅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她与小芳高兴地握手：“你好，方医生回来了么？” 小芳也热情地说:“雪梅姐你好，他今晚就回来。这么久没见，倒是挺想你的。我答应过请你吃饭的，正好他今天回来，让我们一起给他接风吧。”
表面宽宏大度的赵小芳想用“真情”打动对方。白雪梅却笑着摇摇头：“真是不巧，今晚上我可是有重要的约会，非去不可的，对不起了。”
赵小芳有些意外：“雪梅姐，小妹倒想知道，什么约会这么重要，能告诉我吗？”
白雪梅带着满脸的红云：“小芳，从前我嫌方兴童家贫，弃他而去嫁了大款，想来真是对不住他。老头子死了，我确实有重温旧情的想法。看到你之后觉得挺投缘，实在不忍心插在你们中间搅和了。你放心吧，姐姐有了新情人，也觉得很快乐，我不会再去找他了，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颇感到意外的赵小芳忽地抬起头来：“雪梅姐，这是真的？” 她激动地抓住了白雪梅的双手，即而又抱住了她：“雪梅姐，谢谢你，我真的感谢你，以后你就做我的姐姐吧，我们不会忘记你的。” “好了，随你怎么叫。你说的我们是连方兴童也算上了么？我知道他是个重情的人，你可要看好他别来找我，不然的话我可是来者不拒的。日后我要有个什么病灾的，你们给点儿照顾就行了。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小芳有些感动：“姐姐，我的好姐姐。”
白雪梅轻轻地拍了两下小芳的后背，又扶住她的双肩接着说：“看样子我要夺走你的丈夫，你真要和我拼命是吧？” 赵小芳摇摇头：“姐姐，我是天生的懦性,哪敢呢。你要真是那样，我也只能受着，谁叫我没有姐姐可爱呢？”
她心里却在说：哼！你要是真的夺走了我的丈夫，我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白雪梅笑着说：“妹妹真会说话，姐姐老了，哪还有什么可爱之处？别笑我了。” 小芳也也笑着说：“起码，对方兴童，还有你那新情人，都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白雪梅受到夸奖，脸上泛起红晕：“唉，人为什么要老呢？再见，我走了。” “姐姐再见。”
望着白雪梅的背影，赵小芳的双眼中射出两道阴森森的冷光。
柳丹阳真的留校任教了。校长和教导主任还专门开了个欢迎会。
至此，柳丹阳的心安定下来，对每周的六节课也是应心得手的。她认真备课，积极辅导，使这些大学生们对英语都学出了兴趣。那张霄雨也到一家私企做了一名职员，两个人依旧经常来往。
柳丹阳等待着，盼望着，盼望着陶凯明毕业的那一天……好在，时间只有一年多了。
这一天，柳丹阳正在教员室里备课，两张熟悉又久未见面的脸出现在玻璃窗前，那是白雪梅和她的女儿。丹阳对同事说：“我的继母和妹妹来了，出去看看。”
白雪梅干什么来？原来，她说通了女儿，同意从丹阳那里拿回银行里的钥匙。
今天上午白兰装病没有上学，在她又向母亲要钱时，遭到白雪梅的一顿训斥：“你自己的钱为什么让别人管着，存在银行里吃利息倒是可以，怕的是，将来让人家全吞了。再说，你总是来抠索我这点钱，手脚又那么大，等这钱花没了，你妈要饭都找不到大门，要是不把你的钱拿回来，以后我让你一分钱也见不到。”
白兰心里想：爸爸也是，既然给我的钱，为什么要放在姐姐的手里？听姥姥说过一句话：‘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现在想来，真是对极了。母亲手里那么多钱，自己要点零花钱还这么费劲。
姐姐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并不算是纯粹的亲姐姐。自己现在正是不能挣钱只能花钱的时候，有钱放在那里不用，却在母亲面前低三下四地要钱，这算是什么事儿。
自己已经长成大人了，在权利范围之内自己不能行使，这不是个窝囊废么？不行，还是妈妈说的对，自己的钱为什么要别人管着？对，我要拿回钥匙，去银行把钱取出一部分，自己花着多方便。
想到这里，白兰对母亲说：“妈，你说得对，我是该把那金柜的钥匙拿回来，以后就可以花自己的钱了，何必跟你要那么费劲。”
白雪梅听了笑着说：“这才对嘛，我的女儿应该有自己的主权。我听说你那姐姐已经在成人大学任教，钱挣的也不少呢。不知你什么时候去找她？”
“妈，姐姐做大学老师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白雪梅是从陶启程那里得知的，白兰怎知道，原来他们一直在“关照”柳丹阳呢。
这些情况，白雪梅当然不便告诉女儿，所以她只好敷衍地说：“你的姐姐嘛，我就不行关心一下么？” 白兰笑了：“妈，我替丹阳姐谢谢你。你最近不玩儿麻将了？我去找过你两次，他们说你和那位陶叔叔在一起，是吗?”
女儿的话问得母亲有点语塞：“……是，是的，我们，换了地方。” 白兰盯着母亲的脸笑着说：“妈，看你怎么脸红了？其实这没什么，现在的社会就这样，人都那么保守不好。男女之间随便一点，大家相互之间都有感情，这多好。妈，我看陶叔叔就挺好，又帅气又有钱，出手也大方。你就跟他好吧，我双手赞成。”
女儿的一番话让母亲吃了一惊：“兰儿，你十几岁的小女孩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这想法从哪学的？在外面会吃大亏的，你不觉得……” “妈”，白兰抢着说：“妈，你的行为倒是挺赶新潮的，想法可就落后了。其实男女在一起是各有所得的，谈不上什么吃亏占便宜。那天在放学的路上，我们班的一个男同学冷不防地亲了我一口，当时我感到脸热心跳，可是浑身都很舒服自在，他也高兴得脸都红了。这不是各有所得么？”
“白兰！”母亲高声起来：“你的想法简直是太可怕了”只见她将双手抱住了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母亲的神态突变，白兰似乎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妈你怎么了？” “孩子，你还太小，千万要学好哇。” “我……我以后注意就是。”
下午，白雪梅对女儿说：“走，去找柳丹阳。” “妈，看你比我还急，那就走吧。”母女俩换了衣服，跟王嫂打了招呼，出门奔向了成人大学。
柳丹阳见阿姨和妹妹来了，急忙起身迎了出来：“阿姨，白兰，你们怎么来了？” 白雪梅抹搭了丹阳一眼：“怎么？当了大教授，我们来看看还不行么？” 白兰拉住丹阳的手：“妈，你说什么呢。姐姐，我好想你呀。” “好妹妹，我也想你。这么久没见，你长高了。我是太忙没时间去看你们。”其实柳丹阳是不想见这位继母。
白雪梅向女儿使了个眼色，只听白兰说：“姐，我有事找你。” 丹阳看妹妹的神色，好像有什么大事，遂说道：“走，到这边来。”她把母女俩领到楼后的僻静处：“有什么事说吧。” “姐，我是来拿银行钥匙的，你给我吧。”
柳丹阳心中奇怪：“白兰，你为什么现在就要取钱？爸爸的话你忘了吗？” 白雪梅抢着说：“你爸爸早走了，白兰的钱应该由自己保管，放在你那里算怎么回事？” 柳丹阳看着妹妹：“白兰，你拿去钥匙也没用，这钱暂时是取不出来的。爸爸告诉我，说给你钥匙的时候要有长顺叔在面前，再说，钥匙也不在这里。” “丹阳姐，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自己保管着。”
柳丹阳严肃地说：“白兰，你还小，一旦把钥匙弄丢了就麻烦了，还是姐给你……” “柳丹阳！”白雪梅高声说道：“你什么意思？多贪了老东西那么多钱还不够么？又把持着白兰的财产不撒手，我看你是别有居心吧？白兰小，她的母亲也小吗？哪用得着你来保管？” “阿姨！”柳丹阳的眼睛瞪圆了：“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白雪梅也瞪起双眼：“我说什么话还需要你来管么？快把钥匙拿来！”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白兰，明天下午来拿钥匙，我找长顺叔一起去公证处，再到银行。带上户口本，还有你妈地（的）身份证，你们以为这事儿就那么简单吗？不送。”柳丹阳说罢，气冲冲地走向教员室。白雪梅眨眨眼睛：“她在骂人？”随后赶上来，白兰也跟在后面。
柳丹阳刚进屋坐在椅子上喘粗气，尾随而来的白雪梅母女已站在面前。看样子，她可是拉着架子想大闹一场了。
看她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屋里的两位老师都愣住了，陈老师怕丹阳吃亏，急忙起身来到门前：“您是柳老师的长辈，有什么事能坐下谈么？” 白雪梅一只手卡腰：“你们是搞教育的，凭什么张口骂人？这样的老师称职么？” “你胡说！谁骂你了？”柳丹阳也气愤地站起来。 白雪梅冷笑一声，已经口不择言了：“你真是属养汉老婆的，提起裤子就不认账。” 一位姓李的女老师冲到白雪梅面前：“你简直就是个山村泼妇，没教养的东西，赶紧给我滚出去！” 白兰拉着母亲的袖子：“妈——姐姐是说你身份证，不是骂人，我们快走吧。” 白雪梅一甩袖子：“你懂什么？她依仗自己的学问高，在拐着弯儿骂人。” 白雪梅又转向李老师：“好哇，你们做老师的都会骂人，今天我就坐在这里让你们骂个够，还有几个，都上来。”
她说着在桌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你们知道柳丹阳是什么人？她可是好一朵交际花，前几年做三陪小姐，招惹得男人们前呼后拥，你争我抢，好不热闹。现在她倒成了大学老师，你们也不怕影响了学校的声誉？”
白雪梅一片加十片，气得柳丹阳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站在一边的白兰却大声喊起来：“你们不要听我妈胡说八道，她恨丹阳姐分了我爸的一份财产，就来报复。妈，你这样我可不认你做母亲了。”
白兰又转向丹阳：“姐姐，我不该和母亲来，对不起。”她说完哭着向外跑去。 白雪梅一愣，骂了一句：“这个死丫头。”起身赶出去了。
柳丹阳一直傻坐在那里，气得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李老师急忙来安慰她：“丹阳，你不能和这种无知的人一般见识，没人信她的鬼话。”
但是，李老师忽然想起前年在校门外的事，听说那个男人是柳丹阳男朋友的父亲。自己虽然赶上个尾，经大家一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况且，所说的事情与这次差不多。柳丹阳倒底是那种人么？她怎么把继母得罪成这样？她真的做过三陪小姐？
李老师想起“无风不起浪”这句话，柳丹阳的“浪”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呢？李老师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柳丹阳一眼，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去了。
此时柳丹阳心中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她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闭上眼睛欲哭无泪。她想到要辞职，可自己实在不愿意丢开这份工作。
作为教员组长的陈老师，他对丹阳抱有极大的同情：“柳老师，你下午没课，回去休息吧。李老师说的对：这样的山村泼妇，不值得跟她生气，回去吧。”
柳丹阳站起身来阴着脸说：“谢谢二位老师。我要辞职不干了，明天到校长那里递辞呈。多谢往日的关照，再见。”
只见两位老师都忽地站起来：“胡说！为这点小事辞什么职？” “柳老师，这个玩笑开不得。你知道这份工作有多么适合你么？别跟那泼妇一般见识。”
柳丹阳点点头：“是要好好想一想，其实，我哪里愿意离开呀。”她那止不住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
柳丹阳背起自己的挎包向门口走去，两位老师依旧劝着，并起身送到了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