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第四十八章
临下班时，安晓喆接到一个电话，是江川打来的。说是徐健被抓了，理由是“偷盗!”听到这一消息，安晓喆脑子“嗡”的一阵响。她怎么也无法将“偷盗”二字跟徐健连在一起。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她赶忙离开单位去和江川等人会面。见面后，江川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大家。
原来，徐健的被抓，是因为他值班时，院财务科被盗，丢失现金三万元。
安晓喆奇怪地问：“徐健不是在技术科吗？财务科被盗应该跟保卫科有关系，跟他有啥关系？”
“他不是后来调到保卫科了吗？”王建疆说道。
“为啥？”
张来新抢着回答道：“还不是因为躲避那个，副院长的骚女儿嘛！”
安晓喆扭头问江川：“真是这么回事吗？”
“说不好，反正有这个传言。”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院方保卫科说，如果不在一周内将丢失的三万元赔上，就把他移交给公安局。”
“那就让公安局调查嘛！要说王建疆偷，我可能还有点信，要说徐健偷，打死我也不信。”张来新见王建疆瞪着自己，又赶紧补充道：“别误会……我只是打个比方。”
“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吗？再说，你以为把徐健移交给公安局，公安局就能马上调查清楚？那还不得有个一年半载的过程？要真是他偷的，关个一年半载也不冤。可要不是他偷的，又被关上个一年半载，罪受了名誉也丢了，你让他怎么受得了？”
“这样啊？”
“那你以为那样啊？”王建疆不屑地乜斜了张来新一眼说道。
“那可咋办啊？”
“能咋办？按你的意思就让公安局调查去呗？”
“你……”
江川打断张来新：“行……你们别吵了，赶快想啥办法先把他保出来再说。”
“办法人家不是已经告诉咱了吗？赔钱！”
“那咱就赶快拿钱呐？”
“三万块呢！一周的时间，咱们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张来新瞪着一双大眼睛问。
“每家凑呗？”
“凑？咋凑？我们两口子一个月工资，加到一块儿也不到四百块钱，那得凑到啥时候，才能凑到三万块钱呐？”
王建疆朝她撇了撇嘴：“靠你？那黄瓜菜还不得都靠凉了？”接着又说：“这样吧！我回去看看我那还有多少，如果够了你们就不用凑了，如果不够你们再把缺的那部分凑上，大家看咋样？”
听到他说这话，张来新破愁为笑地说：“哎呦，王建疆，你太让我感动了，我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慷慨的。”
“别说你感动了，我都让自己感动了，这次就算是我第一次积德吧！”
大家互相看看，而后破颜微笑。
安晓喆看了看腕上的表说：“哎呦，我的赶紧回家了。建疆，你那无论情况咋样，明天都一定得给我一个电话啊？”
“也给我们一个电话，”江川跟张来新也异口同声地嘱咐王建疆说。
“好，没问题！”王建疆很干脆地答应道。
说来也巧，那天下午尚致武破天荒第一次先回到家，并且还拎回来一条羊腿。那条羊腿是因他给人帮忙，人家作为礼物答谢他的。他今晚本想等安晓喆回来，给他做顿手抓羊肉的。而不可巧的是，那天安晓喆回来的奇晚。而且回来时，一只手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大鹤看着妈妈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和煞白的脸关切地问：“妈，你的手咋啦？”
安晓喆忍着疼痛回答他，是被公交车的门锁刮的。尚致武也赶紧凑上前看了看问：“问题不大吧？”
“刮得挺严重，还缝了七针呢！”
尚致武听了又心疼又不耐烦地：“你咋搞的嘛!手咋让车门给刮了呢？真是的我今天拿回条羊腿，本想”说到这他停住口，看了一眼安晓喆的伤手嘟嚷道：“真扫兴！”
安晓喆虚弱地问道：“是吗？那就留到我手好了再说吧！”
尚致武有些艴然不悦地问：“是整个冷冻上？还是把肉剔下来冷冻？”
“看你吧！如果你愿意剔下来冷冻更好，如果你不愿剔，那就整个冻上吧！”
尚致武拎起羊腿看了看，然后说：“我才懒得剔呢！”说着，将羊腿整个塞进冰箱。
周末，安晓喆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见徐健。徐健的释放，得归功于王建疆。他那次倒真的说到做到，就在大家见面的第二天，他便凑齐了三万块钱为徐健垫赔上了。
徐健看着安晓喆手上裹着纱布，便关切地问她手怎么了。她将手受伤的事，简单地告诉了他。见徐健一脸的沮丧，便问他因什么缘由。他告诉安晓喆，最近单位又在评定职称。
“这是好事啊？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轮也该轮上你了吧？”
徐健却深呼出一口气说：“好啥呀？按理说是该轮上我了，可我们科就给了两个指标，而且最近单位又分来几名新毕业的大学生。除去有裙带关系的特定指标，我这个没有背景的‘野大’毕业生，怎么能争得过人家呀？”
“可你比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更有能力和更有工作经验呐？”
徐健冷笑一声说：“哼！可在如今的领导眼里，最值钱的是学历，而不是工作能力和经验。何况我身上还有那事没查清楚呢！就更没我的戏了”他沉默片刻又叹息道：“咳—，我原来只以为，为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的事只会发生在咱们下乡时。没想到如今回了城，却又要为晋级而争斗。”
对此，安晓喆也深有同感。虽然她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可尚致武也是“业大”文凭。每当遇到评定职称，这评定职称的“冲击波”，往往会殃及到他们家和母子俩，对此她是既同情又痛恨。
因惦记儿子，安晓喆安慰了几句徐健，便赶紧向他告辞回了家。
与安晓喆告别后，徐健独自心情烦乱地来到一家小餐馆。他找了一个僻静些的座位坐下，要了几份儿小炒和几瓶啤酒，便自斟自饮起来。他一边喝，一边想着上午去找院领导的经过。
说来也巧，他们院两位正副领导正的姓郑，副的姓傅。他上午去找院领导时，没找到郑院长，正巧副院长在。于是，他便与副院长谈到自己的情况，和对这次的职称评定方式的不满。
其实，副院长很喜欢他，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工作好技术高。更主要的是因为副院长的千金喜欢他，而且俩人又都在技术科工作。副院长千金，是个挑对象挑花眼的老姑娘，正当她对恋爱失去信心表示不再恋爱，接受了那位正院长的诱惑投入他怀抱不久，徐健复原被分配到技术科。徐健的到来，给这位副院长千金，注入了新的希望。但无奈，她也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于是她一边追求着徐健，一边又沉迷于郑院长暧昧关系当中无法摆脱。对于这些，徐健和副院长也都心知肚明。为了自己的仕途，副院长表面上不敢对郑院长表示不满，只有关起门来在家里和女儿吵。而每当父女俩为此事争吵时，女儿还挺委屈地反驳：“你不也得到了好处了吗？要不是因为有我，就凭你那个窝囊相，副院长的位置早不知道归谁了，如今你倒骂起我了！”还挺有心计。
徐健成天板着的脸，使这位副院长千金难寻向他倾诉衷肠的机会。到底是副院长千金，为了追求到徐健，她颇费了一番心计。她特让父亲为徐健争取到一个中级职称名额，当然得是徐健答应她的前提下。为此她还为摆脱郑院长，做了一定的准备工作。比如她在最近一次与郑院长幽会时，录下了她和郑厂长的对话。她求郑院长“保”没有任何背景的徐健，如若不答应她就将他的“事情抖搂出去！”
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郑院长趁她不备，拿走了录音带留下了带盒。
狡猾的副院长听了徐健的讲述，表面上表示很同情，但又推说自己不太了解情况，把“球”踢给了办公室主任。让办公室主任跟他谈，自己借故溜进别的房间。
办公室主任会意地看了一眼走出去的副院长，将徐健让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推心置腹地谈起来：“哎呀！院领导知道你很能干，工作也干得很出色，但是怎么办呢？全院就那么几个名额，给谁不给谁，院领导也很为难。比如说小王？他虽然比你工作晚些，但他是书记未来的女婿。小张呢？又是副书记刚过门的儿媳妇。其他几个人，又都是正规大学的毕业生，而你却是你说，让我们拿掉谁？哪怕你沾一头，我们也好办啊？”
徐健当时并没完全听懂办公室主任的话，而是小声自语：“莫名其妙！评职称怎么评出了厂长女婿跟书记儿媳妇呢？”
“这就是人家的聪明之处啊！你这么死心眼儿，别人想为你使劲都没处使。你说，如果你要是哪位领导的什么”办公室主任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了，而是用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徐健终于听懂了，他感到了莫大的侮辱地大声斥责道：“王八蛋！老子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为职称去当哪位领导的金龟婿，你们他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办公室主任张口结舌地说。
徐健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又神秘地凑近他说：“过去老听人说三楼是窑子，我还不信，今天我信了。你们这帮婊子下的货，成天坐着这就为干这些男盗女娼的事的。”说完，踢开办公室门怒气冲冲地走了。
其实副院长并没有走远，他就坐在隔壁办公室听徐健和办公室主任谈话呢！听了徐健刚才这番话，差点没把他鼻子气歪。
徐健喝着酒，又想起了小天津。想起上午所受的侮辱，他哽咽着自语道：“夏萍你要是还在，哪还会有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