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为盗江陵 -- 第二章
宋玉者，又名子渊，号鹿溪子，楚国大夫屈原的弟子，擅长词赋，事楚顷襄王，有著名词赋《风赋》、《高唐赋》、《神女赋》流传于世。相传宋玉在楚国都城郢都为官的时候，住处便在郢都北郊的一处宅子中，也就是如今江陵城北三里处的宋云宅了。
宋玉宅到了南北朝时尚且存在，南梁之时，侯景叛乱，大文士庾信避乱逃到了江陵辅佐梁元帝萧绎，在江陵庾信便居住于宋玉宅中。庾信在《哀江南赋序》一文中写道：“逮永嘉之艰虞，始中原之乏主；民枕倚于墙壁，路交横于豺虎；值五马之南奔，逢三星之东聚；彼陵江而建国，始播迁于吾祖。分南阳而赐田，裂东岳而胙土；诛茅宋玉之宅，穿径临江之府。”此处“诛茅宋玉之宅”一句道出了他曾经入住过宋玉宅。于是宋玉宅一度又为人称之为庾信宅。
到了唐代，宋玉宅还是存在的，唐代吴融在《宋玉宅》一诗中写道：“草白烟寒半野陂，临江旧宅指遗基。已怀湘浦招魂事，更忆高唐说梦时。穿径早曾闻客住，登墙岂复见人窥。今朝送别还经此，吟断当年几许悲。”唐代杜甫也在诗中写道：“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到今疑。”
到了五代十国时候，战乱频仍，宋玉宅也就逐渐荒落掉了，只剩下了一个台子还健在。到了宋朝，有人在宋玉宅的旧址之上建了一处酒家，叫做高唐店。但是自然有附庸风雅的文人不忍心这么一代词赋的宗师的宅第成为酒肉之所，于是不出几年，有人买下了高唐店，把高唐店推倒了，按照古人的样式重建了宋玉宅。几经风波，到了宋徽宗年间，宋玉宅落到了一个江陵的贾姓富商的手上，那商人一则喜欢宋玉的词赋，一则也有心借此沽名钓誉。是以这所宅子虽然被买下，长年无人居住，只是一个老仆看守着。
这个老仆也是一个机灵人，长年守着这么大一处宅子，想捞上一些好处，所以老仆四处招揽一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到宅子中住宿。大凡入住，这个老仆自然能得到上一些好处，于是这个老仆经营了宅子三五年，自己也赚下了一笔不小的富贵。如今杨露一行人扮作了文人士子落脚此处，这个老仆十分的高兴，一则贪图杨露手中的银子，一则老仆也爱惜几个人的俊雅标致，是以才有了昨日杨露一行人借住宋玉宅的一幕。
杨露吃了一点茶，心中痒痒的，总听说，宋玉乃是一个文采出众俊雅标致的人物，如今到了宋玉的宅中，自己如何能交臂失之呢？自然要好好地赏玩上一番才是正题阿。杨露收拾好了身上的衣衫，依然是一个俊雅的文生公子的打扮，在秦雨的陪同之下出了寝室，到四下里游览宅中的风景。
杨露同秦雨方才出了寝室，便见到昨日的那个老奴陪笑迎了上来。老仆上前同杨露施了一礼，笑着说道：“大官人，好早啊，小老儿在此处恭候大官人有一阵子了。大官人一早的，是要用上一些什么茶点，小老儿这便上附近采买。”
秦雨一晃手中的青竹笛子，走上前去，用手扶了那个老仆的身子，轻声说道：“不忙什么？我们如今正要赏玩上一下宅中的景致，老丈丈下去随便整上一些点心好了。茶水么我已经预备下了，其余的不劳丈丈费心，到了临行之时，必然多有厚报。”
那个老仆一脸的恭谨样，昨日见到这位公子出手大方，一口就赏了自己十两银子，心中十分受用。要知道这十两银子，一个做工的小民干上一年也挣不来的。可是这位官人，好大的气派阿，一出手，赏，那位小爷一出手就是十两，还是细丝儿足锭的纹银。这个老仆如何不乐开了花呢？如今老仆一大早起得早早的，烹上了茶水，预备了点心，只要小心孝敬，倍加殷勤，自然不能怠慢了。
老仆听了秦雨的言语，淡淡笑了一个，说道：“大官人，这么说，小老儿我是打搅了。小老儿这便告退，大官人随便好了，小老儿便在下面伺候着。大官人需要茶点之时，小老儿随叫随到，决不误了大官人的时辰。”老仆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杨露笑了一下，走上前去，用手指敲打在了秦雨的肩头上，眯缝了眼睛，轻声说道：“看到了的，用钱大方便有这么一样好处，不计到了何样的所在，下面的这些小的们不会对你冷眼相待。若是依照了你的四弟徐落徐公子的做法，如今只怕连个问候也没一声的。”
秦雨皱了一下眉头，轻声说道：“只是师姐，这么对待四弟也太不该了。四弟一路上为了师姐没少冒风险，做下一些鸡鸣狗盗的事体。师姐这么大把花钱，只怕一日四弟有上一个三长两短的。”
杨露皱了一下眉头，侧过面颊，目视了秦雨，轻声说道：“雨儿，你晓得一个什么？我非是一个只会坐吃山空的蠢女子。而今你我二人到了江陵了，此处正是一个黄金之窟阿，我宁不用出了自己的小小伎俩在江陵盗上几百万的金银。”
秦雨听了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没明白杨露的意思。秦雨怔怔地目视了杨露，轻声发问道：“师姐的意思是，要在江陵干上一票大的，狠狠地宰上一下么？这江陵府不比别处，其中的捕快班头也不在少数，便是那些富商吧，一个个常年行走江湖，身边如何没个武艺高强的家奴呢？师姐莫非真的要捅一捅这个马蜂窝么？”
杨露冷冷地笑了一下，摇晃了一下脖子，轻声说道：“到了江陵自然不能空手一遭的，我听说江陵城中富可敌国的富商巨贾便不知几何之多，他们长年营运茶叶到长江下流货卖，一本而万利。如今你我宁不来上一个贼不走空，向这些富得流油的大贾们讨上一杯羹喝呢？”
杨露眯了那双眼睛，一双眼睛中闪灼着狡黠的光芒，这杨露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在富庶的江陵城中好好地宰上一把。杨露虽然视金银如粪土，但是一旦见到了金银，在杨露看，大可取之，而且多多益善。杨露如今正然要在江陵城中大闹上一场，一则自己初出江湖没什么事迹让江湖中人起敬的，一则自己也有心借此好好地赚上一笔金银，到江南享尽风流快和，自己的小师叔能一掷千金，自己如何不能呢？
秦雨知道自己劝不转杨露的，徐落那么激烈的性子，也拿杨露没一个法子，何况自己呢？秦雨不无忧心地皱了一下眉头，不再说话了。杨露呵呵笑着，在秦雨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牵了秦雨的手臂，两个人悠然自得地向宅后去了。
宋玉宅并不大，前面是一处庭院，庭院里面，有寝室、书房、客厅和茶轩，院中栽种了几株古色古香的柳树。如今杨露同秦雨绕过了正厅，到了宅子后面，后面一片空地上栽种了无数的竹子。秋风一起，竹子的叶子瑟瑟地抖着，十分的清新可人。杨露一向喜欢竹子，如今杨露带了秦雨来到了竹林边上，赏玩着竹子的风貌，而于面颊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杨露含笑抿唇，用手点指了于风中婆娑的竹子，斜过眼眸，同秦雨说道：“竹子，万木中之君子也，宋玉者，亦为古之君子也。如今你我亲临君子之故地又面对了如君子一般的修竹，可以谓幸运之至矣。”
秦雨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师姐知晓的，雨儿不曾上华山之前，于私塾中读书之时，读到《文选》之中宋玉的词赋，便心有戚戚焉，为其中的优美的意境所痴迷。而雨儿最爱者，当是宋玉的《神女赋》了。”
杨露笑着点了下头，用手指轻轻地抚弄于下颌上，轻轻微笑了一下，侧过眼眸，扫视了秦雨一眼，轻声说道：“我对于宋玉此人知之不多，无非是他的几篇词赋较为出名罢了。我昔日观其词赋而想见其为人，此人必然是一个风姿出众的美男子了，而今师弟何不将宋玉的词赋背诵上一篇，令我想见其不凡的风姿的。”
秦雨微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这有何难？师姐听好了，小子不才，要献丑于师姐之前。”秦雨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走到了竹林之侧，一面用手中的竹笛子敲击在手掌上，一面低声吟咏道：“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披华藻之可好兮，若翡翠之奋翼。其象无双，其美无极；毛嫱鄣袂，不足程式；西施掩面，比之无色。”
秦雨这个小子十分好附庸风雅，从来手中好拿着一把青竹笛。秦雨此人仰慕的古人，无非是两个，一个乃是春秋战国的宋玉，一则则是唐时的李商隐。秦雨虽然成为了剑侠，但是身上的斯文之气是一丝不改的，一旦到了吟诗赋词的时候，秦雨少不了要露上几分的头角的。如今秦雨得了这么一个机便，正要在杨露的面前显露显露。
秦雨如今吟诵的乃是宋玉的《神女赋》，只见秦雨微微眯了眼睛，颇有韵味地低声吟诵着，一面缓步在竹林之旁，一面用手中的竹笛子击打着节拍。秦雨自己也逐渐陶醉在了那么一种复古的氛围之中。
杨露于一旁静静地看着，秦雨于清晨的阳光之下俊美的相貌让杨露的心中感到甜丝丝的。秦雨的相貌估计是这四兄弟中最好的一个了，秦雨瘦削的面颊上，一双明亮而英气逼人的眼眸，恰到好处的鼻子下面一张薄薄的嘴唇，面色有些发黄，但是眼角眉梢带着点点的英武之气，斯文中夹带了几分的豪侠气象，这么一种俊美如何不令人为之而心仪呢？
在杨露的心中，秦雨便是一枝美丽的竹子，所以杨露常常笑称，雨儿当是前世的竹子脱生，不则如何修美如竹呢？这么一句话让秦雨受用非浅，于是秦雨自此而后不带剑，只是用竹笛为剑，便是为了这么一段缘故。于秦雨的心中，宁可变成一株竹子，长竖在杨露的窗前也是好的。
杨露轻轻地笑着，目视了秦雨吟诵的样子出神。杨露想，雨儿真是越来越好看了，雨儿同竹子于一处，便好像是天然搭配的景色一样，瞬间融为了一体。雨儿的青衫上沾了竹叶上的露水，雨儿的眼角眉梢间带出了斯文公子的俊雅之色，真是令人着迷阿。杨露也是一个好色之徒，见到自己的小师弟这么一个样子，杨露的面颊上便不由的红了。
秦雨吟到了“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郎兮，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这几句的时候，忍不住侧过眼睛，向一旁的杨露注视了过去。在秦雨的心中，一直把自己的这个师姐想象成神女一样，只是这么一种不见光的情怀也只是按捺在这个少年的心中罢了。
如今当秦雨吟诵到了这么几句的时候，秦雨想到了自己的师姐，秦雨便忍不住侧过头去，向杨露望了过去。杨露的目光同秦雨的目光接触到了一起，杨露的面颊愈发红了，杨露于嘴角上咬了一下，移开了注视在秦雨的身上的目光。
待到秦雨把《神女赋》吟完，杨露打一旁走上前去，杨露用手指捏了秦雨的下颌，于秦雨的嘴角上吻了一个，同秦雨小声说道：“恩，感觉太美了，好像同雨儿一同回到了古时，同上古的君子一道漫步在竹林枫木之中。阿，雨儿，同师姐我到竹林之中，你我两个小小地亲热上一会儿。”
秦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用手扶了杨露的身子，打下面抬起了面颊，目视了杨露，说道：“师姐，雨儿我。”
杨露拉扯了秦雨的手臂，两个人进入了竹子中。杨露背靠了一株竹子，用手搂了秦雨的腰，不无甜蜜地笑着，侧过面颊，同秦雨接吻在了一处。杨露太爱秦雨了，杨露以为自己所爱的，必然会成为自己的，所以杨露为秦雨的美色所动，便迫不及待地要从秦雨的身上索取自己的所爱。杨露上西夏走了一遭，身上多有了了尘的奸猾和贪婪，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