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四十九章
杨露从骆驼背上取了自己的西夏短剑，纵身上了一头高大的骆驼。杨露大叫了一声，挥舞了手中的宝剑冲向了尘烟起处。了尘大叫了一声：“露儿，不可，敌人势大，你这是在飞蛾扑火阿。”了尘一激动，跳起身，不顾一切地朝向驼队扑了过去。了尘背背了砍山刀，腰带了神臂弓，飞身上了骆驼，猛地一打驼背，在杨露的身后追了上去。
杨露如今豁出去了，杨露也不知为了什么，自己不愿看到了尘为了自己死掉，自己怎么也是一个剑侠，自己如何能让一个年迈的老人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死在沙匪的手上呢？杨露仗了一时的血气之勇，骑了骆驼朝向东方烟尘起处冲了过去。
杨露也不知冲出了多远，却什么也没碰到。杨露仔细向前张望了一下，烟尘起处隐隐显出一片山林，这不是大漠中的风景，这是。杨露一拉骆驼的缰绳，停在了那里，这是？杨露心中嘀咕，这莫非是海市蜃楼么？
杨露早听人说过，大漠戈壁之中经常出现的一种幻象，可能是人影，可能是海水，可能是岛屿，也可能是湖泊，十分酷像，但是其实什么也没有，只是一重幻象罢了。
杨露皱了一下眉头，又向前赶了一段，还是达不到那烟尘起处。杨露闭了一下眼睛，微微笑着晃了一下头，心想，自己又让了尘这个奸猾的和尚把自己给哄了，这哪里是什么追兵沙匪？这无非是海市蜃楼而已。
此时了尘打后面跟了上来，了尘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呵呵大笑着说道：“露儿阿，老衲我真的是花眼了，老衲我错把了海市蜃楼当成了敌兵。想必方才的那个黑点也是幻像了，老衲我真是太鲁莽了。露儿，回转吧，回转吧。”
杨露微微苦笑了一下，侧过面颊，目视了了尘，轻声说道：“了尘，你何苦呢？几次三番地试探我杨露的真心，莫非你了尘一直对我杨露心存了疑虑不成么？你这和尚除了谎话欺人之外还有无几分正经了的。真是一个为老而不尊的贼秃。”杨露打鼻子中轻轻哼了一声，调转了骆驼头，朝向西方走去。
了尘哈哈大笑，在后面跟了上来，用手抚摸在了杨露的肩头上，说道：“我是真的认错了，我了尘也有算计错的时候。这其实出于我了尘多疑的性格，其实我是真心不曾要欺骗露儿。露儿不信露儿可以上眼，方才我了尘给露儿的确实是真正的解毒丹，这一点老衲用了我的性命同你担保。”
杨露冷冷一笑，侧过面颊，斜了了尘一眼，轻声说道：“说的如何的好听，反正你了尘的药丸也多的很，便是你暗中偷换了去我杨露又如何能记识得住呢？休要这么巧言令色了，我于自己的心中自是晓得你了尘的奸诈之处了。”
两个人一面说笑一面回转了海子边，然而远处的沙丘之上突然又多出一个黑点，这个黑点较之方才还大了几分。这个黑点便在两个人的身后十几里处，那个黑点时隐时现，在大漠中缓缓移动着。不计是了尘还是杨露也好，如今虚惊了一场，都放松了警惕，不曾注意到那远处的黑点。
了尘同杨露来到了海子边上，了尘用手抚摸了杨露的身子，笑着说道：“露儿是真心爱我了尘，肯为了我这么一个又老又丑的破和尚舍身取义，让我大和尚心中暖烘烘的。不想我了尘到了这般年纪还能得上一个红颜的知己，难得啊难得。来，露儿，我把解药给你保管吧，这样你见得我了尘对你真心。”
了尘打身上取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了杨露。杨露苦笑了一下，打了尘的手中接过了药瓶，把药瓶在鼻子下面轻轻闻着。嗯，一点不错，是解药的味道，杨露虽然不记得解药的样子，却记得解药的气味，这了尘是给了自己真家伙了。
杨露在驼背上惊的睁大了眼睛，侧过面颊，目视了了尘，轻声说道：“了尘，你糊涂了么？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给了我真正的解药，不怕我杨露偷偷弃你了尘而去，一个人赶奔华山去么？”
了尘笑着摇晃了一下脖子，轻声说道：“适方才露儿肯为了我了尘不顾性命，我了尘思前想后，我了尘这一辈子还不曾有人能为了我而那般慷慨的。也只是你露儿阿，便是我徒儿癞头陀也未必肯为了我了尘去死。正所为大难临头各自飞，但是还有一句话，患难之时见真情。我了尘发方才见到了露儿的真情，你让我了尘怎么不动心呢？露儿，我了尘不能不真心对你，若是我了尘负你，让天打雷劈，让我了尘不得好死。”
杨露手中拿了解药，点了下头，目视了了尘，轻声说道：“其实我真的是一个无能之人，我眼睁睁见到了我的夫君徐落冲向了西夏兵的铁蹄之下而不曾出手相助与之同生共死，时至今日引为平生之大恨，是以，方才之举，我非是为了你了尘而为之，我是。”
杨露想为了自己方才的荒唐之举给一个说法，但是到了最后杨露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了。杨露叹了口气，摇晃了一下脖子，目视了了尘说道：“罢了，同你说了实话吧，我是真心爱上了你了尘。我觉得你了尘虽然年迈丑陋，但是身上颇有一份英豪之气，而我杨露又一心只爱英雄。是以。”
了尘点了下头，说道：“我看出了，你杨露不但依恋我，而且有几分爱慕我，这是真的了。这样好了，我了尘如今同你结为了兄妹可好么？我了尘不能太占便宜了，我了尘也有良心，我知道你杨露真心喜爱的乃是刘永，我了尘无非是一个时日无多的和尚。我不能耽误了露儿你的一生，这样好了，你我结为兄妹，便算我了尘的一大福分了。你看可好么？”
了尘心想，我不能害了这个妮子，这个妮子竟然能真心喜欢自己，自己如何还能得寸进尺，棒打鸳鸯拆散了杨露同刘永的爱情呢？那么自己不但于心不忍，而且也太霸道了。了尘这么一句话出口，让杨露惊了一个目瞪口呆。
杨露张了一下嘴，心想，了尘怎么？怎么变成一个好人了？不但给自己解药，而且取消同自己的婚约，还要让自己同刘永在一起，这真的有几分不像了尘了。可是想想了尘的处境，杨露反而有几分可怜这个孤独的和尚。这个和尚，虽然凶恶，但是心地却十分的孤苦，自己也想稍稍安抚一下他的内心，可是看他如今的样子，他是抱定了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的。
杨露皱了一下眉头，目视了了尘，轻声说道：“不的，我不能一个人离你而去，不如你同我一同到了华山。我杨露和你担保，我必然要，”
了尘摆了一下手臂，摇晃了一下头，说道：“我老了，有个地方去死已经很好了，你还年轻，我不能让你陪我了尘进棺材阿。露儿阿，到了黑水城之后，我便让人护送你上凉州城去，从凉州城，你回转华山去吧。我了尘能同你杨露相识一场，已足够了。”了尘说到了这里，面颊上扑簌簌落下了泪来。正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杨露摇晃了一下头，轻声说道：“可是，了尘，你在兴庆府杀了人，你一个人留在西夏也是凶多吉少，你何不跟我杨露一同回归华山呢？我杨露不但同你担保华山的剑侠不会伤害你了尘一毫，我杨露还要在华山的女道人中为你。”
了尘突然一晃身子，大叫了一声：“不要说了，你想的挺好，我到了华山，人们一定要问我同你杨露怎么走到了一起，莫非你告诉他们你我两个在沙漠中的种种勾当么？露儿阿，你一人回去，便说我了尘被你杀了，我了尘自会隐姓埋名，远遁到边远西域去。不则，你以为，你杨露能脱上一个干净么？正是人言可畏阿。”
这了尘的心机真的较杨露要深，杨露还是太天真了，杨露以为自己想要的都会得到，自己喜爱的都会留在自己的身边，杨露是真的爱上了了尘，杨露不止一次地想过让了尘同自己日日用那销魂的情丹快和，杨露一见到了了尘的那两根手指便会忍不住变成一个淫荡的女子。可是现如今了尘却告诉自己，自己同了尘已经分别在即了。杨露如何不伤痛呢？
杨露低垂下了面颊，突然哭了起来。杨露哭着说道：“这般说，你我的情也只是这么几日了，到了黑水城你了尘便要同我杨露分道扬镳了不成？我还于自己的心中幻想着同你双宿双飞的一幕，只是。”
杨露泪水满面地抬起了面颊，目视了了尘，说道：“你却突然告诉我，我们两个之间的情已经尽了。你要我怎么办，我再一次被情欲的猛兽袭来的时候，还有什么人能代替你了尘给我那些快乐呢？嗯，你说阿。”
杨露摇晃了一下头，泪水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去。杨露轻声说道：“我杨露打小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我没有父亲，甚或不曾见过父亲的面庞，我一直想在一个长者的怀中撒娇而不能够。如今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却又。”
杨露哭的十分伤心，杨露说出了真心话，杨露是真的爱上了了尘。如果杨露同刘永的爱情是初恋的话，杨露同了尘则是第二场恋情，杨露爱了尘的程度竟然能超过了陈暮超过了徐落秦雨，杨露真的爱上了了尘，而杨露之所以爱上了尘，这原因倒很复杂。
了尘叹了口气，看到杨露哭个不止，了尘也伤心地落下了泪水。了尘起初还只是以为杨露对自己有情，但是看现在的情形，这杨露是真心爱上了自己，而且爱得十分之深。了尘闭了一下眼睛，伸出手去，为杨露擦拭掉面颊上的泪水，沙哑着嗓音说道：“露儿阿，你是个好女孩儿，我了尘也很爱你，可是你总不能跟了我这么一个老头子，流亡西域吧。阿，露儿阿，我已经六十八岁高龄了，你才多大，你也只有二十岁上下吧。”
了尘轻轻抚摸着杨露颤抖的身子，轻声劝慰道：“赶路吧，到了黑水城，要么让别人代劳上华山一遭，我同你再快和少两日便是了，我了尘也不能太绝了你的心意。赶路吧，这样我了尘也要哭了，哭到了明日，明日只怕就到不了黑水城了。”杨露擦干净了面颊上的泪水，轻轻地点了下头。
驼队重新上路了，这一回，了尘和杨露之间的说笑声不见了，变成了长长的沉默。了尘如今除了懊悔自己一路上对杨露的狂暴无礼，一面在心中忏悔。了尘在忏悔什么，让佛祖宽恕我了尘的罪过吧，一定不要让杨露的小师叔死掉了，不则自己真要抱恨终生了。
驼队行出了一盏茶的工夫，杨露止住了悲伤，侧过面颊，同了尘说道：“此去黑水城还有几何路程，若是这般慢慢前行，到了何时才能捱到了黑水城呢？”
了尘打怀中取出了羊皮图纸，看了一会儿，估算了一下，说道：“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了，黑水城距此已经不足五百里了。前面一百里处有一处海子，那里想必能见到一些人家了。过了那片海子，再行上三四百里当能到了。若是今晚能到了前面的海子，那么明日起个大早，行至中午则必然到了黑水城。露儿以为如何？”
杨露轻轻摇晃了一下头，轻声说道：“这般行路太慢了，不如你我舍掉了累赘的行李，轻装前进，让骆驼小跑赶路，则不出一个时辰必然能到了前面的海子。今日再行上一夜，明日天蒙蒙亮便到了黑水城的。至少能省下半日的时光。”
了尘皱了一下眉头，轻声说道：“只是我还带了不少的珠宝，那珠宝价值万贯，我了尘还想用这份珠宝为露儿买上一匹上等的千里马一副上等的鞍鞯。露儿不曾听说西域的血汗宝马么，没有个七八千贯只怕不成啊。”
这了尘顾虑重重，无非是丢不下自己从沙棘堡打劫的那些财宝。杨露眼睛转了一下，目视了了尘，说道：“想必珠宝不会很沉，不如你我分而但之，背在了背上，而后你我舍掉了其余的骆驼，快速地赶奔黑水城才是。正如你方才所说，这大漠之中险恶多端，你我不能不尽快阿。”
如今杨露想到了海子边上大敌压境的场面，尚且心有余悸。杨露这一番也说到了了尘的心上，了尘心想，也是，这大漠之中，十分的险恶，若是不能在一两日快速地穿越了大漠，只怕再出了什么变故。这杨露说的十分正确，若是带领了驼队缓缓前行，一路走下去还要两日，若是丢下了驼队，只怕一日便到了黑水城，这便少了几分危险了。
了尘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不错，露儿的这个点子不错，这样慢吞吞行路，十分的危险啊。不如让我背了那珠宝的袋子，你我丢下了驮队，轻装前进。争取在一日夜内穿过了大漠，赶到了黑水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