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三十四章
那个西夏的军卒带领了了尘到了沙棘堡中。城堡中是什么样？也太简陋了，仅仅是破烂不堪的几间用石头搭建成的房屋，左面两三间，右面两三间，正面一间最大的，里面飘散出一股子浓烈的酒气。那个西夏的军卒让了尘带领了驼队停在外面，那个小卒子进入了正面的最大的石室之中，不多时里面传来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哪里，那个汉人在哪里？你带我去见他。”
不多时打里面走出了一个党项的大汉，只见那个大汉，圆圆的头上秃头顶，四周留着一圈边发，边发好像是瀑布一样披散下去。那个汉子身材高大，相貌魁梧，双耳上戴着一对儿圆圆的黄铜耳环，脸上横着一处刀疤，嘴上噙了一块骨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一出来，一股子逼人的浓烈的酒气。了尘用袖子捂了一下鼻子，皱起了眉头。了尘心想，自己本要上此处来打探路径的，怎么撞上了这么一个酒鬼？
只见那个党项的汉子摇摇摆摆走到了了尘的面前，打口中取出了骨头，用手中的骨头点指了了尘，傲慢无礼地说道：“你便是到黑水城去礼佛进香的汉人么？你叫作什么？家住何处？在我们大夏做什么勾当阿，从实讲来，一句说不明白，少不了把你抓起来严刑拷问，说不准你小子便是宋朝派来的细作，这宋朝少的是能打仗的将军，多的则是如同羊毛一般的细作，说阿。”
这个党项的汉子一看便是一个有过军旅生涯的党项人，说不准这个汉子还曾经带领了手下的弟兄同宋朝打过仗呢？一张口就是宋朝如何如何，说话的口气十分的傲慢，更加之那个汉子一身的酒气，令了尘的心中十分的反感。
了尘皱了一下眉头，低垂了面颊，轻声说道：“老朽正是。老朽姓王，名好来，家就住在贺兰山下。老朽我如今要上黑水城进香，只是不知道当如何前往，听说将军昔日便在黑水镇燕司中为将，老朽我这里想要同将军请教上一下路径。不知将军可否行上一个方便？”这了尘强忍了心中的厌恶之情，说出了一番话来。
那个党项的汉子嘿嘿一笑，丢掉了手中的骨头，朝向旁边望了一眼，一个军卒搬了一张凳子。那个汉子坐了下去，那汉子点了下头，说道：“这个不难，此去黑水城有三条道路可选，不知道你要走哪一条？来人啊，拿了我的地图来。”下面一个军卒退了下去，不多时一个军卒拿了地图走上前来。
那乃是一轴用羊皮制作的地图，那个头领接过了地图，把那卷地图慢慢地打开，而后将羊皮地图放在了下面的膝盖上。那头领用手点指了地图上的标识，说道：“这里便是沙棘堡。从沙棘堡向黑水城去，有三条路，一条路乃是官道，安全但是要绕远。一条路乃是匪道，虽然近，但是一路上多是沙匪。一条道则是荒道，了无人迹，但是却最近。不知道你要走哪条道阿？”
那了尘皱了一下眉头，心想，怎么？还有这么多条道路？我不妨慢慢问他，套出三条道路的路径才是。了尘这么一想，俯下身去，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谦卑姿态，陪了微笑说道：“不知道那官道怎么走，匪道怎么走，荒道又怎么走？老朽我初次上这大漠之中，一毫不知，还望将军明示。”了尘一面说着，一面打怀中掏出了一锭三五两重的银子，小心地放到了那个头领双膝上的羊皮地图上。
那个头领见到了银子，笑逐颜开，哈哈大笑，说道：“阿，你这个汉人还这么多礼，让我怎么好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这个头领把那块银子揣到了怀中，用手点指了下面的羊皮地图，说道：“从此向南去，能到达凉州城下，而后从凉州城向西，一路沿了丝绸古道，经大戈壁到达甘州，也就是宣化府。而后从宣化府起身，一路向北，沿了黑水向北，五百八十里，便是黑水镇燕司了。这便是官道，这一路之上处处有驿站堡寨，沙匪虽多，可是不足为惧。是以我说，这条道路安全，只是远了一些。”
那个头领复把手在羊皮地图上指了，说道：“还有一条道，则近上一些，但是却是匪道，不是向南了，而是向北。向北经过三五个海子，能到达休屠泽，在休屠泽休息上一夜，而后继续向西北，沿了大漠的东边沿，一路入大沙漠，也能抵达黑水镇燕司。这条路较之方才的官道，至少进了三五百里，能够提前半日到达，是以我说，这条路近。不好之处则是，这一路上多有沙匪，走这条路，若是同沙匪没点子交情，只怕走不完的阿。哈哈。”
那个头领又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说道：“不过么，还有这么一条路，既能躲开沙匪，又是最近的一条路。但是这条路上则荒芜人烟，一路上除了沙漠还是沙漠，除了荒凉还是荒凉，我称之为荒路。乃是从沙棘堡一路向西，过石羊河，经鸣沙堡，入大漠之中，横穿大漠，取捷径行至黑水镇燕司。这条路最近，只是要穿越号称是死亡之海的大沙漠，少有人能够问津阿。不知你选择那条路呢？在我看，这第一条官路，对你是最合适不过了。”
那个头领用手点指了羊皮地图说话的时候，了尘便目不转睛地注视了那份羊皮地图怔怔地出神。那地图上不但标出了这西北大漠大戈壁中各处堡垒各处要塞，而且在上面有详细的路径标示，并且上面注明了什么所在有沙匪，什么所在有水源。这么一份地图，对于在这一片茫茫大漠中行走的人太重要了。了尘眼睛盯住了地图，心想，自己怎么才能把这么一份宝贵的搞到手呢？若是有了这份地图，上黑水城就不难了，至少了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这了尘想至此处，用牙齿于嘴唇上咬了，一双小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转个不止。了尘心想，这份地图关系着这些西夏要塞的布防情况，这些西夏兵再糊涂，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不相干的人阿。这个了尘一时还拿不定一个主意。
但是那个头领已然完成了自己事情，打下面站起身，收好了羊皮地图，把地图交给一旁的一个小卒，嘿嘿笑了一下，目视了了尘，说道：“这样吧，你若是怕路途上有危险，我让下面的军卒送你一程，把你送到了南面的月儿湖，再向南去便安全多了。”
那了尘慌忙说道：“谢将军，谢将军的一份美意。不过么，老朽一个人，也没什么财货，不怕那些沙匪，老朽一个人走便成了。听将军的一番讲说，让老朽茅塞顿开，老朽感激不尽阿。”这个了尘十分狡猾，装起来无辜的好人也十分的厮像。
那个头领听那了尘说自己无什么财货，不怕沙匪，这个头领笑了一下，把目光朝向一旁的驼队的方向瞟了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这个头领愣住了，怎么愣住了？这头领的一对儿眼睛停在了一头骆驼身上，那骆驼的背上正好捆了杨露。这个头领的一双眼睛移到了骆驼背上的杨露的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这个头领心中纳闷，咦，莫非我看花了眼了么？怎么这骆驼背上有一个女子？此时杨露身上穿的是标准的党项女子的华美服饰，所以一下子便吸引了这个党项汉子的眼睛。这个头领少说三五百天没碰过女人了，如今一见到女人，心中如何不痒痒呢？
这个头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杨露身边，伸出手，把手指抚摸在杨露的面颊上。那杨露如今倒骑在骆驼背上，身子斜倒在骆驼的身上，头歪在一旁，闭着眼睛，人事不省。那个头领走到了杨露的身旁，伸出手指拨过了杨露的面颊，凑近了一看，这个头领喜上眉梢，呀哈，长得还满标致的。
那个头领皱了一下眉头，侧过面颊，目视了身后的了尘，说道：“你上黑水城许愿进香，为什么骆驼的背上带了一个妙龄的女子？莫非你说的是谎话，你其实乃是一个宋朝派到我们大夏国中的细作么？来人啊，给我拿下了这个奸细。”两边冲上去两个西夏兵就要动手拿人。
了尘慌忙摆手，大声说道：“将军，将军错怪了好人了阿。将军，这个女子乃是我的幼女，今年二十岁整，乃是一个苦命的女子，还没过门，便守了望门寡了。我一心让她改适他人，不想我这个女儿她，她乃是一个激烈的性子，她一定不肯。如今还说什么，要到黑水城中为了自己的夫君的亡魂祈福许愿，我便是为了她才要上黑水城的。”
这了尘一哭丧脸，一解释，那个头领方才明白了一个大概。那个头领摆了一下手臂，两个如狼似虎的军卒退了下去。那头领呵呵笑了一下，走过去，同了尘说道：“别怕，别怕，既是你同了你的幼女上黑水城，那么你的女儿如今怎么人事不省了？莫非路上得了什么病不成么？”
这了尘慌忙说道：“回将军话，我这个女儿性子激烈，为了自己的夫君哭啼哀伤过度，损耗了身子，如今到了沙漠中，受了一点风寒，便病倒了。还望将军体谅，还望将军务必体谅一二阿。老朽这把子年纪了，还做的什么宋朝的细作？老朽我便是想做，那宋朝的将军们也要要我啊。”
那个头领嘿嘿笑了一下，把手抚摸在自己的下颌上，一双闪烁着贼光的眼睛转了一转，说道：“哎，不如这样好了。你带了女儿这个样子上黑水城，不出一日两日，必然送了你的女儿的性命。如今你的女儿既然有病，不如便让你的女儿在我的沙棘堡中疗养。你上黑水城代替你的女儿祈福许愿之后回来，我再把一个完完好好的女儿还给你，你看如何阿？”
那个头领才说了一句话，了尘便明白了这个头领的意思了。了尘心中暗骂：贼子，你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正是贼吃贼越吃越肥，我了尘一辈子专门吃贼人了，如今不想还要让贼人咬我上一口。这个杨露乃是我的宝贝，今日晚间要派上大用场的，我如何能把她拱手让给你这么一个野汉子？那了尘这么一想，眼角便闪过了一道凶光。
那了尘打下面抬了面颊，哭丧了脸，抱拳哀求道：“将军，将军，小女从来不曾见过生人，只怕在将军身边会给将军添麻烦的。将军，这个万万使不得啊。将军。”了尘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把手抚摸在了腰间的短剑上。那了尘把目光扫视了一圈，这沙棘堡中也无非只是七八个兵卒，一个伍长，其中真正能打的也仅仅五六个罢了。哼哼，了尘心一横，心想，党项狗阿，顺了爷爷的意思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爷爷可是管杀不管埋。
那个头领正要说什么，一旁那个开始引路的小子上前，附耳同头领说了几句什么，用的是党项话，了尘听不甚明白，但是了尘依稀看到了，那个小子作了一个手势。那小子的神情口气和手势，让了尘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了尘心想，这个奸贼，他们以为我是一个外方人，为了图谋我的美人杨露，想要暗害了我，这些小伎俩，莫非瞒得了我了尘么？
只见那个头领一面听那个小卒子的言语，一面微微笑着点下头，口中说道：“干的利索一点，不要留下什么后患。这个美人儿么，人人有份，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只是如今少不了要弄死了这个碍眼的老头儿。”
那个头领一晃头，大声说道：“给我拿下这个细作，此乃是一个宋朝派到我们腹地的一个细作，给我拿下了他。还愣着做什么？”旁边的三五个西夏兵一听到头领发话了，起初愣怔了一下，而后马上手持了刀剑扑向了了尘。
那了尘早已然是做好了一切准备，见到这几个西夏兵到了面前，那了尘“阿”的一声大叫，口中喊道：“孙子们，也不打听打听，爷爷做干什么的，爷爷乃是专门阴人的祖宗，你们还想谋害了我，独吞了我的美人不成么？阿呀呀，气毁了贫僧了。”
了尘一晃臂膀，打腰间抽出了暗藏的利刃，一把明晃晃亮闪闪的短剑，同三五个扑上前来的西夏兵斗在了一处。那了尘什么武功底子？乃是少林寺出身，峨嵋派的嫡传，自己又在江湖上历练了数十载，虽然打不过杨露，但是打这些东西，那可以说一个绰绰有余了。只见了尘胖大的身形左右摇摆，手中的一柄短剑寒光闪闪，三五下，耳轮中只听“阿”“噗嗤”，一颗人头滚落在地上，那个西夏兵的死尸“扑通”一声栽倒下去。
了尘呵呵大笑，说道：“孩儿们，你们西夏的党项人可曾见识过少林的达摩剑法么？如今老衲我便让你们一个个长上几分的见识。阿呀呀，拿命来吧。”这了尘一抖擞精神，把一趟少林的达摩剑法使用的出神入化。那几个小子再怎么能打，也经不住了尘的剑术精深，三五下，只听“扑”的一声，“阿呀”一个小子栽倒在地，被砍掉了半边肩膀，死于非命。
这了尘时到了如今，是越战越勇，而那几个小子则顶不住了。了尘抖丹田一声怒吼，“哈哈哈”，用出了少林的达摩降龙八剑，只见战团之中，寒光一闪一闪，血光四处飞溅。只听“阿阿阿”，又有三具死尸倒在当场，一个个不是被拦腰斩断，便让砍下了脑袋。了尘如今变成了一个血人了。了尘怒目圆睁，大叫了一声：“贼子，你也有一份。”
这了尘仗手中的短剑扑奔向对面的那个头领。那个头领一看不好，大叫道：“阿呀，果然是一个细作。我说呢，这个老东西的身手这般的厉害。”这个头领一把打腰间抽出了一把砍山刀，大叫了一声：“老贼，你见识一下本将军的刀法吧。”这个头领挥舞了手中的砍山刀，同扑上来的了尘战在了一处。那个头领也真有两下子，了尘一时还不能得手。
了尘手中的兵器有些短了，了尘如今懊恼不迭，若是我的禅杖在，现在早把这个秃头的党项狗打个万朵桃花开了。如今自己手中的兵器不行，这么拖下去可如是好？若是让他们寻到了援兵，我了尘性命休矣。了尘这么想着，突然一回头，大叫了一声：“阿呀，好厉害。我大和尚不是对手，败下去了。”
那个头领十分的莽撞，不知是计，挥舞了手中的砍山刀便要追。那了尘一侧身子，一抖手，一支脱手镖“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那个头领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为飞镖一下子打在自己的小腹上。那头领一捂肚子，惨叫了一声，还不曾怎么样。那个了尘一回手，一个回手刀，“扑”的一声，砍下了那个西夏伍长的头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