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梦断西夏 -- 第三十三章
那了尘如今正是得意洋洋，了尘心想，哈哈，老衲我也有今天，不但绝处逢生，而且意外地得了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这漫漫的沙漠之行，我了尘必然不会感到寂寞了的。只如今这刘永的党羽只怕已然为自己肃清了，这一路上平安无事，用不上几天到了黑水城中，见到了那个回鹘僧人，自己少不了还要得上一大宗的荣华富贵呢？“哈哈哈”，了尘一面想，一面在骆驼背上仰天大笑，倨傲之色溢于言表。
又行出了十几里地，前面的漫漫沙海之中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城堡，那城堡完全是沙石建造的，外面是沟渠，沟渠里侧是城墙。城墙里面有几个小小的城楼，城楼上面闪烁着刀剑的光辉，莫非是站岗巡逻的西夏兵么？了尘观望了前面出现的城堡多时，心中咯噔一声，心想不好，自己如今身边带了两个人，一个党项的生番，一个女子，这样自己路过那城堡，西夏的士兵如何能不生疑么？若是让他们生了疑，盘问起来，自己少不了要露出马脚，那时自己的性命危矣。
了尘这么想着，皱了一下眉头，口中喃喃自语道：“这般可如何是好，若是城堡中的军兵盘问这两个人的来历，我了尘该如何回他呢？若是不能回他，让他们看出了什么端倪，我了尘的性命便交待了。不行，我要想出一个对策才成。”
那了尘飞身跳下了骆驼，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前面正在前行的骆驼，止住了前行的骆驼，同骆驼背上捆的那个党项的生番，嘿嘿笑了一下，说道：“我且问你，前面是如何一处所在？你如实告我，不得隐瞒。”
那个党项的生番一则听不懂汉话，一则方才见到了了尘杀了人，吓得浑身哆哆嗦嗦，如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了尘再三问那个生番话，那个生番只是什么也不说。
了尘皱了一下眉头，口中喃喃自语道：“我了尘精明一世，怎么也有糊涂的时候？带了这么一个不开窍的东西到了沙漠中来。这个东西不但无用，而且成为累赘，若是到了城堡中，他大声呼叫起来，岂不是要坏了贫僧的大事么？哎。”
那了尘咬了一下牙齿，眯起了眼睛，一狠心，说道：“我何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除掉了这个小子。一则省掉了宝贵的口粮，一则减少了负重，一则也去掉了无数的麻烦。罢了，正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阿。”
那了尘拿定了主意，同骆驼上的那个党项的生番发话道：“这样好了，老衲我有好生之德，放你一条生路。你去吧，不要留连，回家去吧。”这了尘一面喜滋滋地说着，一面为那个生番解开了身上的绑绳，一把把那个生番从骆驼背上扯下来，把那个生番丢在沙地上。了尘一摆手，朝向东方指了指，朗声说道：“回家去吧，我放了你了，回去吧。”
那个党项的小子如今吓得面色苍白，不知道了尘是要杀他还是要怎样，如今见到了尘笑着把手频频向东方指去，这小子好像知道了什么。这个小子以为自己捡到了一条性命，一转身，连滚带爬地朝向东方跑了下去。
了尘目视了那个小子的背影，冷冷一笑，走过去，打一只骆驼背上取下了一把神臂弓。那神臂弓就是了尘从杨露的背上取下的。了尘手持了神臂弓，走上前两步，拉开了弓弦，安上一支羽箭，眯了眼睛，对准了那个小子的后心处，一扣板簧。只听“咯啦”“啪”“嗖”“哧”“阿”“扑通”，怎么了？“咯啦”一声，弓上弦，“啪”一声，扣动了弓弩上的扳机，“嗖”，羽箭破空而过，“哧”，正中那人的后心，“阿”，那小子惨叫了一声，“扑通”，跌倒在了沙中。
了尘目视了那个党项的生番中箭摔倒，在沙丘之上滚落下去，于面颊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了尘想，这下你算是上了西天极乐世界了，老衲超度了你吧，省得你在人间受苦受难。这了尘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施主一路好走吧。”这了尘了结了这个生番，重新放下了手中的神臂弓，来到了杨露的身边。
这了尘有心要把杨露一并杀害，但是又于心不忍。那了尘用手抚摸着杨露的光滑的面颊，口中喃喃自语道：“美人阿美人，老衲我有心杀害了你，去掉了一路上的麻烦，可是又于心不忍。若是老衲不杀害了你，你到了别人面前醒了过来，呼喊起来，让我可如何是好？唉，正是让我感到为难啊。不如，不如，我如此这般。”
这个老和尚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点了下头，打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了尘打开了包裹，打其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上用毛笔写着三个字“蒙汗药”。了尘微微一笑，手持了那个瓷瓶，说道：“如今我只好用蒙汗药来对付上一阵了，这蒙汗药至少能让这个美人一两个时辰不醒。只要过了这个城堡，便无什么大碍了。”
这了尘拿定了主意，手持了蒙汉药的瓶子来到了另一匹骆驼边上，打骆驼的背上的行李中模出了一只瓷碗。了尘把手中的蒙汗药瓶打开了，在瓷碗中倾出了一小点白色的药末，而后打骆驼背上取下了水囊，在碗中倒上小半碗水。了尘用手指搅拌了一会儿，那药末溶解在了水中。了尘微微一笑，走到了杨露身边。
这了尘呵呵笑着，一手持了水碗，一手抚摸了于杨露的面颊上，小声说道：“美人儿，你倒是忍心杀害我了尘大和尚，只是我了尘非是你这般的无情之人，我了尘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杀害你这闭月羞花的美人儿。唉，怎么我这人有好生之德呢？来喝上一些清水，稍稍地润润喉咙吧。”那了尘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捏了杨露的双腮，打开了杨露的口。
此时的杨露被了尘点中了穴道，尚且昏迷不醒。那了尘打开了杨露的口，而后把手中的水碗一倾，将水碗中的药水统统倾入了杨露的口中。了尘用手指托起了杨露的下颌，让杨露的面颊仰起一些，而后了尘侧过耳朵，倾听了一下，听到杨露的喉咙中响动了几下。了尘眯了眼睛，不无狡黠地笑了出来。那了尘已然知晓，这杨露必然喝下了药水。只要这杨露喝下药水，至少一两个时辰之内不会醒来，有了这一两个时辰，自己便过了这处城堡了。
那了尘打好了如意算盘，为杨露松开了身上的绑绳，让杨露倒伏在骆驼背上，而后走上前去带了驼队便要前行。了尘却又停下了脚步，心存顾虑，那城堡中的西夏兵若是对自己以礼相待自然无妨，若是他们对自己无礼，一时动起手来，自己不能不早作防范。正是万事三思而后行，则方能万无一失，若是一时马虎大意，到时少不了要吃亏的。这了尘不愧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一个老狐狸，不但经验丰富，而且心思缜密，这一点上，这了尘较之杨露高明了何止一点两点。
那了尘想到此处，一咬牙齿，口中说道：“这城堡之中至少也有个七八个西夏兵的样子，若是我不预先作下防备，到时闹的僵了，该当如何是好？”
这了尘一面想着，一面走过去，打骆驼上摘下了两把短剑，那两把短剑，一把乃是杨露本人的，一把乃是了尘打劫那个党项生番的。了尘把两把短剑比较了一番，选中了杨露的那么一把，将那把短剑暗藏在了毡袍下面的腰中。而后了尘又摘下了那把神臂弓，了尘把神臂弓藏在了自己的怀中，肥大的毡袍一遮挡，看不出什么。
那了尘把一切拾掇好了，牵了为首的那只骆驼，带领了驼队，朝向城堡的方向走去。这大漠戈壁中常年有沙匪活动，西夏不得不在大漠戈壁之中修了一个接一个的堡垒要塞，为的便是防范那些在沙漠之中出没不定的匪人。于是那沙漠之中，大凡有水的地方，不是有牧民占据，便是矗立着一处小小的城堡。这城堡中军兵只有七八十来个，为首一个头目，下面十来个小卒子，常年守卫这堡垒要塞，保障附近商队的通行无阻。
如今前面的这么一处堡垒便是西夏军队驻守的一个小城堡，此处过去生长了很多的沙棘树，所以这一处城堡又为人称之为沙棘堡，乃是穿越大沙漠一直到达石羊河的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堡垒要塞。这个位置向北去则是休屠泽，乃是石羊河河水流注入的一处极大的湖泊，向西去则是石羊河两边一望无际的草原绿洲，向南去，则一直抵达凉州城下，位于大漠的腹地之中，位置十分的重要。
了尘如今带领了自己的驼队来到了沙棘堡的脚下。了尘心想，我若是无声无息地打此处经过，反倒引起了怀疑，不如我进城歇歇脚，同里面的西夏士卒打听一下上黑水城的道路，也说不准其中便有懂汉语的党项人。这样我也不用再在大漠之中茫无头绪地行走了，说不定还能省了不少的麻烦的，正是了。这么想着，了尘带领了驼队，朝向沙棘堡中走了过去。
了尘方才到了沙棘堡的脚下，有一个西夏兵打城门中走了出来，同了尘说着满口的党项话。了尘摇晃了一下脖子，走上前去，用汉话说道：“我是一个汉人，我要上黑水城去，路过城下。想要上城中喝口水，歇息一下，顺便打听一下路径，不知可能行个方便么？”
那个西夏兵见到了了尘，点了下头，也用汉语说道：“哦，原来你是个汉人，看你穿戴的这样，我还以为你是本族人呢。既然是汉人，那就请进来吧。最近不少汉人上羊水河收购皮毛，莫非是你也是汉商么？”
了尘摇晃了一下肥大的脑袋，目视了那个西夏的小卒子说道：“非也非也，我乃是一个信佛的信徒，听说一位高僧在黑水城中出家，我不远万里前去拜会他，要聆听他讲经说法。不想路过贵城脚下，人困马乏，要借贵城歇息一下，顺便打听一下上那黑水城的路径，仅此而已。老夫我可不是做生意的商人，你看我像么？”
那个西夏的军卒听了了尘的话，笑了一下，说道：“看你的模样，十之八九是个商人。既然你说自己是求佛来的，我也不难为你，给上小的我一点银钱，我上头领那里替你禀报，让头领接待你。若是没有银钱，你也只可在城堡下的阴影处休整一下人马了。这是我们沙棘堡的规矩，来往的客商信男信女都是晓得的，我便不多费唇舌了。”
那西夏要塞中的西夏兵常年同汉人的商人汉人的僧人打交道，这汉话说得比汉人还要顺溜。如今见到那了尘穿戴十分的齐整，骆驼也有七八头的样子，认定了了尘不是一个没钱的人，要在了尘的身上卡点油水。那了尘如何不明白，心中暗骂道，小子，爷爷的便宜你小子也要占，只怕你占了便宜晚上睡觉要不安稳的。
那了尘打怀中摸出了一块银子，有三五钱的样子。了尘一笑，把手中的银子递过去，同那个西夏军卒说道；“还望兄弟多多看觑一下，这么一点微薄的银子不成敬意。兄弟不嫌弃，拿去卖上一包茶叶吧。”了尘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想，小子，吃了我的，噎死，喝了我的，呛死，在爷爷的身上打主意，你小子迟早不得好死。
那个西夏的小子接过了银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点个银子放在了东京不算什么，但是放到了西夏的边荒西陲，这三钱银子能当三两银子使用，能做的事情大了去了。那个小卒子还以为能得上几个大钱就不错了，不想见到了银子，这个小子马上乐开了。那小子揣好了银子，慌忙说道：“小的马上禀告我们首领，贵客带领了驼队这便随我进里面好了。”
了尘手牵了骆驼，带领了自己的驼队跟在那个西夏兵的后面，进了沙棘堡。了尘一面走，一面问那个小子：“恕老朽我愚蠢。此处老朽我第一次来，不知晓叫做什么地方，还望兄弟告知一二。”
那个小子得了了尘的银子，笑了一笑，说道：“此地名为沙棘堡，向北七八十里，就是石羊河水汇成的大湖休屠泽，向南不出七十里，则是赫赫大名的凉州城，向西则是石羊河了，有一个村镇，叫作石羊镇。此处乃是大漠中的一处要塞，东南西北，四通八达，穿越大漠的商旅大半都要打此处经过。是以早年这里便修起了城寨，用来防范四方的沙匪。”
了尘恍然大悟，“哦”的一声，心想，自己还真来对了地方，到这里打听出前往黑水城的道路，才能事半功倍，不然一直浑浑噩噩地在大漠中前行是一个什么样子？徒知道那黑水城在西北方，黑水河的边上，却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到达，这可不麻烦么？
这了尘打起了精神，笑了一下，目视了那个西夏的军卒，说道：“谢过指点，谢过指点，老朽我还要打问一下，打此处前往黑水城，需要怎么走？需要走上多远？依照了骆驼的脚力，走到何时才能到达呢？”
那个西夏的军卒笑了一下，侧过面颊，目视了了尘说道：“我不晓得，我是新配在这堡中的，但是我们头领晓得。我们头领早年便在黑水城中的黑水镇燕军司中作一位将官，不想一日触怒了军司的一个副指挥史，被人进了谗言发配到了此处作了一个伍长。从掌管三百人的将军，贬到了一个困守孤城的小头目，真的太惨了。”那西夏的军卒叹了一口气，带了了尘步入了沙棘堡中。
